第六回 黑白二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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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來人即相偕逸去,“天台醉丐”乃将劉雪救走。

     蓦地—— “天台醉丐”一聲驚呼,梅雪樓立即回過頭來,隻見“天台醉丐”欺起身形,落在三丈外一個畫肪之中。

     梅雪樓眉頭一皺,知是成筠負氣出走,立即也向相同方向五丈外一艘畫舫掠去。

     身在空中,四下一打量,隻見這秦淮河上,突然之間,陡增千百艘小艇,梭行往來,但卻有條不紊,似乎在操練一種陣法,哪裡還有成筠的影子。

     但他仍不死心,心知成筠輕功有限,此舫距兩岸最少也有二三十丈,要想上岸,起碼要借五六個落足之地,才能到達。

     因此,他施展絕頂輕功,像海鷗般地四下飛掠,一點即起,繞行數匝後,仍然不見伊人倩影。

    他躍回畫舫之中,“天台醉丐”連連搖頭,并深自引咎自責,劉雪更是盈盈欲淚,埋怨自己害了他們的好事。

     梅雪樓道:“兩位快别說了,誰也沒錯,隻是筠妹心胸太窄,氣量不夠……” 忽地—— 四周畫舫及小艇,忽然有規律地排成一個大圓圈,而這圓圈之外,早已在三人未注意之時,繞成一個更大的圓圈。

     而在這圓圈之内,僅有這一艘畫舫。

     “天台醉丐”道:“看吧!花樣來了,敢情是在擺畫舫陣呢!圈中僅咱們一艘畫舫,其意圖可見!” 蓦地—— 河上燈光驟滅,隻見内圈快艇之上,人影幢幢,且“嘩嘩”之聲不絕于耳,因此刻内圈每艘快艇之上,皆有數人擡着一個巨桶,将桶中油漬傾于河中。

     忽然,兩圈舫艇,緩緩地閃出一個寬逾五丈的大缺口,隻見百丈以外,一艘極大的樓船逐波而來,船上燈火全無,僅隐隐看出兩邊船舷,有數十人搖着巨橹,發出“咿咿啞啞”之聲,不一會兒工夫,即停在缺口處下碇不動。

     此刻,内圈快艇上之人,同時以掌風劈向河面之上,隻見一片深暗的油漬,向中央移動合攏而來。

     “天台醉丐”道聲:“不好!”向四周掃視一匝,續道:“看來,我等即将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了!” 梅雪樓與劉雪同時一驚,梅雪樓道:“怎見得對方要以火攻?” “天台醉丐”道:“你沒有看到四周快艇之上傾人河中的油漬嗎?此種油漬見火即燃,且能持久,我等若困其中,插翅難逃……” 梅雪樓道:“我們何不快走?” “天台醉丐”道:“已經晚了。

    ” 忽然,那樓船之上,燈火大明,隻見船首一張繡案之前,端坐着三個蒙面女人,三人身後,又一字排列十二個少女,但卻未帶面罩,在繡案前側方,一個繡礅之上,又端坐着一個紫衣文生。

     梅雪樓不必細看,即發現那紫衣文生乃是成筠,敢情不到半盞茶的工夫,已變成階下之囚了。

     此刻,三更已過,浮雲遮月,河上雖有數百艘畫舫和快艇,但卻鴉雀無聲。

     梅雪樓道:“老哥哥認得這三個蒙面女人嗎?” “天台醉丐”道:“放眼當今武林之中,能有如此陣容的門派,可以說絕無僅有,要知道,這兩個圓圈的畫舫和快艇,不下數百艘之多,而人數當在千字以上,且水旱路人物,自必兼容并蓄,聲勢浩大,試想,除了‘天行教’以外,何派曷克臻此!如老哥哥一言中的,确是‘天行教’之人,那麼,這樓船上的三個女人之中,必有‘牛馬二寡’在内。

    ” 梅雪樓道:“‘牛馬二寡’又是何人?” “天台醉丐”道:“‘牛馬二寡’即是‘黑白二寡’,‘黑寡’名喚馬绮年,‘白寡’名叫牛如花,武林中人以她兩人水性楊花,喪德敗行,又以‘牛馬二寡’稱之,無非示以輕藐之意。

    至于其中另一個女人,老哥哥就不……” 蓦地—— “咚咚咚”三聲鼓響,來自樓船頂端,顯然是内家高手,以内力貫注鼓錘之上擊出,聲遏行雲,像敲在心闆上似的令人震顫不已。

     接着,“轟”的一聲,火光燭天,内圈每艘快艇之上,燃起一個巨型火把,将圈内河面照耀得如同白晝。

     三人面色微變,心知隻要那些火把向水中一抛,圈内河面之上,立即就是一片火海。

     忽地—— 樓船上三個蒙面女人正中一個,“咯咯”一陣蕩笑道:“‘鬼府’傳人梅雪樓聽着,你等已陷入本教的‘兩儀火艇陣’之中,除非你是金剛不壞之身,必将化為灰燼,不過,本護法念你資質甚佳,不忍看你葬身火海,仍予你一線生機。

    現在,你自行斷去一臂,加入本教,本護法擅作主張,饒你那嶽王廟外擊斃本教十五名弟子之罪!在十聲鼓音之内,速自抉擇,反之,你等固然是身葬火海,而‘毒玫瑰’成筠,亦将喪命本護法掌下!” 梅雪樓悚然一驚,心道:“‘黑白二寡’果然名不虛傳,此婦身在五十丈以外,侃侃道來,内勁之足,直震得四周夜空暴響不已,連‘天台醉丐’這等絕世高手,也不由驟然變色。

    ” 此婦語音甫落,右手倏擡,“咚”的一聲,樓船頂端已響起第一聲鼓音,餘音缭繞,曆久不絕,令人寒意陡生。

     梅雪樓究竟是一代奇才,俊目中電芒似水,嘴角上又泛出兩道清晰的弧線,向四周電掃一匝,冷然一曬。

     劉雪玉容一黯,道:“梅少俠和老前輩如果還來得及的話,就快走吧!小女子命運多舛,死不足惜,如連累兩位罹此危難,實是百身莫贖! 梅雪樓道:“劉姑娘快别說了,此刻我等應同舟共濟才是,況梅某這條命乃是姑娘所賜,梅某銘感不已!隻要有梅某一條命在,必不使任何人動姑娘分毫!” 蓦地—— “咚!咚!咚!” 而且每一鼓響,那些巨大的火把,也随着下垂,接近水面。

     梅雪樓道:“兩位可谙水性?” 兩人都默默搖頭,此刻,“天台醉丐”心中的難過就别提了,本來,他此番重現江湖,乃是跟蹤“上元燈”邬龍,準備在清理門戶之後,仍歸隐名山,傲嘯山泉。

    但當他見到梅雪樓之後,立即又改變初衷,決心輔導梅雪樓做一番事業,因他自知武功不如梅雪樓,但論經驗,可就比梅雪樓高明多了,不意今夜貪那杯中之物,,一時大意,事先竟絲毫未發覺,陷入重圍。

    自己一死,不為夭壽,但梅雪樓和劉雪兩人,皆在有為之年,如此死去,實為武林中一大不幸。

     蓦地—— 畫舫四周三丈以外水中,“嘩”的一聲,冒出十餘個身着水衣水靠之人,同聲道:“水下無異天羅地網,你等休打水下的主意!”說畢,沒入水中。

     “咚!咚!”又是兩聲鼓響,加上以前四聲,已經六響,除了餘音回蕩夜空之外,四周仍是一片死寂,僅由那些巨大的火把之上,傳來“呼呼”之聲。

     梅雪樓劍眉暴挑,目蘊奇光,道:“事到如今,小弟隻有冒險一試了,好在水中油漬距……” 突然,舫尾水聲微響,立即冒上一個頭顱奇大的扁臉老頭,陰陽怪氣地道:“放心吧!老化子,有‘海裡怪’在此,河底下無陽關大道……”此人語音末畢,即沒入水中。

     “天台醉丐”面色凜然,敢情葬身火海尚未使他如此吃驚,因為河底下有這“海裡怪”在,固然是穩于磐石,但他知道此人善惡不分,武功雖不算頂尖高手,但水中功夫,卻無出其右者,若此人也心懷不軌,今夜當真是兇多吉少了。

     “咚!咚!”又是兩聲驚心動魄的鼓聲,四周巨大的火把,距河面已不足一尺。

     梅雪樓暗将真氣納足十成,道聲:“老哥哥和劉姑娘小心了!”長嘯一聲,身形斜拔而起,直欲人十二丈高空。

     四周兩道圓圈舫艇上之人,一陣嘩然。

     梅雪樓上升力盡,兩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交剪二十餘次,“刷”的一聲,再躍八丈,此刻已在二十丈的空中,在河面看來,已不及半人之大,而且四周快艇及樓船,此刻都在他的半徑之中。

     這正是昔年武林第一人,“天邊一朵雲”歐白蓮的絕世輕功“一線天”。

     此刻,不但“天台醉丐”與劉雪兩人目瞪口呆,歎為觀止,即樓船上的“黑白二寡”,也不由仰首凝望,竟忘了下令擊鼓。

     梅雪樓豪氣大發,一個雲裡翻身,以“天馬行空”之式,平掠九丈,挺胸舒臂,再以“亢龍人海”之式,向樓船船首斜掠而下。

     船頭三個蒙面婦人倏然立起,同時疾退一丈,接着,成筠歡呼一聲,投入梅雪樓的懷抱。

     三個蒙面女人,雖然六隻電目如“虎視鷹瞵”獰視着梅雪樓,但中央那個蒙面女人卻将擡起的手,頹然放下,冷峻地道:“你即便逃出火海,也逃不出‘黑白二寡’的掌握!” 突然,右邊那個蒙面女人驚噫了一聲,緊盯着梅雪樓,一瞬不瞬。

     梅雪樓視若無睹,獨對中央那個蒙面婦人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