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九指天王

關燈
她一般見識,連忙向“千手書生”一使眼色,各自橫飄五步。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甫自站定,突聞一聲嬌叱,接着“蓬”的一聲,“辣手無鹽”偌大的身軀,飛出一丈多遠,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隻見“毒玫瑰”成筠粉面鐵青,眉黛含煞,向兩人怒掃一眼,又别過頭去,隐約有兩顆晶瑩的淚珠,滴溜溜地在眼眶中轉動,但卻未流出來。

     “千手書生”董平調侃地道:“怎麼樣?梅老弟,你是走,還是留下?” 梅雪樓低聲正色道:“董大哥莫開玩笑,我們還是走吧!”說着,一扯董平衣襟,展開絕頂輕功,向谷外縱去,且隐約地聽到背後冷哼之聲。

     梅雪樓、董平兩人一陣急奔,眨眼出了桐柏山區,兩人放慢腳步,深深地籲了口氣,且相對一笑。

     “千手書生”董平道:“梅老弟要走桃花運了,這可真是‘有豬頭送不上廟門’之事,此女若不是手段稍嫌毒辣,倒也配得上梅老弟。

    ” 梅雪樓道:“董大哥快别開玩笑了,小弟根本就未想到這件事上去。

    再者,這種大事也不能輕率處之,反之,必将遺憾終生!” “千手書生”微微一歎,似乎勾起他無限的心事,面呈憂色,朗目中蘊含着怅惘悲恨之光。

     數日後,兩人進入浙江境界,百丈峰巍然聳立在眼前。

     一路上兩人談談說說,已經十分投緣,互相傾慕,僅是數日時間,交情已非泛泛了。

     突然,“千手書生”微咦一聲,道:“梅老弟,那話兒又來了!” 果然在一片松林之中,竄出六個蒙面人,俱都是兵刃在手,悶聲不響,攔住了去路。

     看六人出林的輕功身法,在江湖之中也都數得上一二流高手,尤其其中一個使李公拐的高大蒙面人,輕功更是不俗,一掠不下六七丈。

     梅雪樓不由暗暗稱奇,自從離開飛魂峽之後,沿途之上連遭阻撓,不下七八次之多,但來人都不肯以真面目相見,而且動手之下,往往勝敗未分,即抽身退走。

    其中不乏一流高手,當然也有次一流的,未出十餘招即傷在自己手下,但來人都以極快速動作将人救走,絲毫痕迹也未留下,看樣子似屬預謀。

     梅雪樓心念一動,立即向“千手書生”董平道:“董大哥請暫為小弟壓陣,小弟今夜非捉住一個,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 梅雪樓未待對方回答,已經拔起身形,平掠七八丈,與攔路六人保持兩丈距離,道:“六位攔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但對方卻避而不答,正在梅雪樓轉念之間,對方說打就打,同時掠出四人,手中兵刃在夜色之中閃閃生輝,四面八方向梅雪樓攻到。

     梅雪樓到底是血氣方剛之人,一路上受盡騷擾,不由火上心頭,立即辣招盡出,眨眼工夫施出七八招之多。

    但對方四人也都是一流高手,聯手之下,威力自也非同小可,尤其那個使李公拐的,力大勁急,招術十分辛辣,帶起呼呼勁風。

     梅雪樓打得性起,身形橫欺七八尺上空,兩掌一搓,立即散發出一股炙人的熱浪,圍攻的四人微愣之間,梅雪樓已經大喝一聲,單掌一翻一吐,“玄天烈火掌”第一式“祝融離位”,立即施出,向使李公拐那個蒙面人胸前推去。

     刹那間熱浪滔天,着膚如炙,一陣驚呼聲中,夾着一聲慘厲的呼聲,使李公拐之人,當場被震出一丈多遠,一陣濃煙過處,胸前衣衫一片焦黑,仆倒地上,其餘五人幾個縱躍,沒入松林之中。

     梅雪樓心中一凜,立即躍前一看,此人胸前肌膚焦黑,散發出令人欲嘔的臭味,且青布面罩已被掌風揭去,露出一臉繞腮虬須。

     此人雖然相貌威猛,卻有一臉正氣,似不像黑道中人。

    梅雪樓探手一摸,心頭仍輕微跳動,不由悔意油生。

     虬須大漢一陣痙攣後,微微睜開一雙環眼,向梅雪樓端詳一刻,微弱斷續地道:“在下……并……無惡意……不過是想試一……試……少俠的武功……造……” 虬須大漢說至此處,環眼一翻,溘然逝去。

     梅雪樓微微一歎,對“千手書生”董平道:“小弟一時失手,竟将此人一掌震死,不知道的人,以為小弟手段毒辣,其實……這是從何說起。

    ” “千手書生”朗朗笑道:“老弟切莫自責,這就叫着咎由自取,你應當慶幸才是,若換了為兄,少說也得放倒兩三個才能罷手。

    ” “千手書生”下意識地一看虬須大漢的面孔,道:“如為兄猜測不錯,此人乃是點蒼派掌門人‘聖手一判’羅雲天的大弟子‘一拐翻天’周鵬,此人功力不弱,與掌門人之師弟‘落星追魂’牟铿的武功在伯仲之間。

    由此看來,另外五人也必是六大門派中二流高手無疑,董某的臆測倒有八成猜對了。

    ” 梅雪樓不解地道:“董大哥且說說看,這些自诩為正大門派中人,連番攔阻困擾小弟用意何在?” “幹手書生”董平道:“昔年自六位奇人商定二十年後論劍大會,并選出一位年輕有為的青年人為黑、白兩道武林盟主後,各大門派以及雄踞一方之霸主,都怦然心動,要知道一旦躍上盟主之寶座,不但光大門派,且武林大權在握,身價百倍,其中尤以六大門派競争最烈。

    但是,以六大門派的武功造詣來說,要想與六位奇人的門下争一日之長短,實不可能。

    因此,他們在衡量利害之餘,破除私見,同心協力,以六大派絕學,合傳一個年輕之人,這樣一來,就足以與六位奇人門下分庭抗禮了,雖然集六派絕學于一身,他們仍不放心,乃派出一二流高手多人,暗中出手相試,更不惜犧牲性命,獲得對方武功造詣,以為參加大會時之借鏡和準備。

    ” 梅雪樓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過像他們這等手段,雖然有欠光明,但其收獲,恐怕亦是微乎其微吧!” “千手書生”道:“當然,以這些二流角色出手相試,絕不會有何收獲,但據董某所知,六派掌門人也将親履江湖。

    ” 梅雪樓道:“董大哥可曾見過那位六派合傳的弟子?” “千手書生”董平道:“據說待六派掌門人回山之後,即派其親履江湖曆練,當然對象是各派參加大會的代表人了,同時并推派三位掌門監護下山,據說六大門派為了勢在必得,還請出一個年逾百齡的奇人呢!” 蓦地,一聲清越而略帶怒意的嘯聲,自松林中傳來,且漸漸地聽到兵刃相砸之聲,似乎越來越近。

     “千手書生”長眉一皺道:“這嘯聲聽來很熟,待為兄過去看看。

    ” 梅雪樓等了一刻,未見“千手書生”回來,且暴喝之聲越來越近。

     他正欲進林察看,突然松林中翻翻滾滾閃出十二個人來,且每人都是兵刃在手,兔起雞落,拼搏狠鬥。

     梅雪樓略一注目,即已看出乃是十一個人走馬燈似的,圍攻一個手持金拂手兵刃的中年書生,正自辣招盡出,狂攻不已,而這被困之人,正是在白馬山中被“毒書生”霍劍豪嫁禍的“三心書生”衛天璈,也可以說是自己的師兄。

     梅雪樓白馬山巧扮僵屍,混入行屍走肉之中,又發現了“毒書生”嫁禍的陰謀,因他想繼續看看趕屍之人目的何在,是否仍有其它陰謀,所以未能及時當面說穿,以緻使“三心書生”衛天璈背了殺人兇手之嫌,與六大門派結下深仇大恨。

     所以梅雪樓自第一眼看到“三心書生”衛天璈時起,已對他發出敬佩之心。

     此刻一看“三心書生”已是動作遲滞,窮于應付,恐難支持二十招以上,而此刻“千手書生”董平卻已不知去向。

     梅雪樓無暇他顧,心知以“千手書生”的身手和名望,當不緻臨陣怯退,定是有緊要之事,來不及和自己打招呼,迳自走了。

     這時,“三心書生”連遇險招,金佛手上雖然仍發出銳嘯之聲,但在其中一僧一道的沉重禅杖和長劍搶攻之下,已無法扳回頹勢。

    況且除了武功奇高的一僧一道之外,其餘四個年齡較大之人,也都是一流高手,每一出手,都極辛辣狠毒。

     此刻他又看出其中五個年紀較輕之人,正是适才攔阻自己的六個蒙面人中的五個,不用說,那六個年紀較大之人,定是當今六大門派掌門人了。

     不錯,他們正是六大門派掌門人,他們此番下山的目的有二:第一是找“三心書生”報仇,第二是想趁機看看“妖庵、魔寺、鬼府、神宮”十餘年來調教出來的弟子,究竟武功如何,也好有個準備。

     同時,他們還有第三個目的,也可以說是他們此番下山的最重要目的。

     筆者暫時賣個關子,讓讀者去猜猜看,他們的主要目的何在? 不過,有一點筆者必須交代清楚,那就是六大門派傳自這一代,聲譽已普遍銳減,人才凋零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這幾個掌門人天資平庸,對于本門武學不能推陳出新,發揚光大。

    而且他們雖頂着正大門派帽子,但在素行及心性方面,有時卻與上代傳下來的清譽大相迳庭。

     說時遲,眨眼工夫,場中又起變化,少林派掌門了塵禅師大喝一聲,粗逾茶杯的禅杖,挾着銳嘯之聲,砸向“三心書生”肩頭。

     同時,武當派掌門一清道長身形一挫,一式武當鎮山絕學,“無極劍”中三大絕招之一的“極合太虛”,戳向“三心書生”中極穴。

    危機間不容遲疑,梅雪樓清嘯一聲,以“海天一瞬”身法掠出十丈有零,素手揮處,十三疊掌影如山湧出。

     兩聲暴喝聲中,了塵禅師和一清道長踉跄後退兩步,壽眉緊蹙,怔在當場,梅雪樓也被震退兩步。

     而“三心書生”衛天璈死裡逃生,也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驚奇地瞪着這突然現身,有如天際神龍的少年人。

     梅雪樓自己呢?此刻又何嘗不是驚喜交集,自出道以來,除了在荊山之中,以“鬼神十三式”力挫四狐,又在飛魂峽中,一舉挫敗“九指天王”馬延林,及适才以一招“玄天烈火掌”擊斃一個蒙面人外,可以說真正絕學尚未以全力施出。

    況且,除了四狐外,被挫者亦不過是武林中第二三流人物。

     而适才以一招“鬼神十三式”中的“鬼手羅魂”,競将兩個正大門派的掌門人,同時震退兩步,怎能使他不驚。

     其實,以他的造詣,與四狐打成平手絕無問題,但因中毒,功力打了折扣,乃為四狐所逞,此番經“平地焦雷”郝嶽五以雄渾内力導引,借導四狐的真氣為他打通“任督”兩脈,功力何止倍增。

     這時,了塵禅師與一清道長兩人尴尬之情無法形容,尤其難堪的是一舉挫敗自己的,竟是一個年僅弱冠的白面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