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 長笛聽飛聲 江渚月明 同傾旨酒 前宵穿秘甬 山中雷雨 再遇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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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黑摩勒師徒沿江而行,剛繞過崖角,便見前面一片礁石伸出江心約五六丈,柳陰之下坐着一個須發如銀的白衣老人,船家胡明正在跪拜求告。

    江面上有一小舟淩波飛渡,其急如箭,正朝老人駛來。

    老人一手持着釣竿,垂向水上,面向胡老,大有怒容。

    黑摩勒原有識見,一見老人神情器度,便知不是尋常,同時又想起連日所遇老少諸人的警告,方覺來得不是時候。

    稍為一停,胡老忽由老人身前起立,迎面跑來,忙各停步相待。

     這時天近黃昏,一輪紅日已落向水天相涵之處,随同萬頃江波不住起伏,映得西方天色火也似紅,水面上閃動起億萬金鱗。

    沿江人家舟船,炊煙四起。

    正東方一大盤白月似剛離波而起,明輝未吐,白如銀玉,與西墜殘陽遙遙相對。

    長江落日,的是奇觀,二人原意假作觀看江景,等胡老過時招呼,再與相見,正自指顧贊美,胡老已自趕近,人還未到,便先喊道:“我不怕了!二位恩人快請過去,老大公在那邊呢。

    ”二人先聽胡明有人飛叉警告之言,頗代擔心,這時見他面有喜容,分明老人已允相見,心中為之一寬,還想再問幾句,胡老已連聲催走,二人隻得前行,回顧胡老并未跟來,以為事情總有幾分希望,忙同趕去。

     到了前面一看,那青笠老人一張紅臉,大耳垂輪,巨眼白眉,銀髯飄胸,白發如雪;左手握着一對三寸大的鐵桃,釣竿已然放向一旁,不在手上,神态端重,看去自然有威,使人不敢輕視。

    二人事前早已商好,一同躬身為禮,方喊了一聲“老太公”。

     老人忽把面色一沉道:“你就是黑摩勒麼?你的來意我已盡知。

    伊家兩小畜生雖是我的記名弟子,我也決不袒護。

    那口寶劍雖你所有,并非由你手中奪來。

    你自年幼無知,狂妄輕敵,将它失去。

    向他們讨還,答應你是人情,不答應是本份,本來無幹。

    他偏做賊心虛,平空捏造許多鬼話,欺騙尊長,卻不知他父親罪惡如山,殺人如麻,無論何人所殺,均是咎有應得,何況此事原委早已得知,隻沒說出罷了。

    何況你雖在場,并未與他交手,如何說是殺父之仇?似此行為已難容恕。

    隻為當初收他二人時,看出心性不是純善,經他母親嚴翠娥再四哭求,他弟兄又跪哭了兩日一夜,其意甚誠;後來方始發現是為伊商寵妾滅妻,心中懷恨,母子三人合謀苦練,想要刺殺乃父寵妾。

    經我告誡,方始中止。

    我不肯正式收徒,隻算記名弟子,便由于此。

    他和我說鬼話時,本想處罰,因其為人機警,隻管心術不佳,平日行事謹細,不無微勞,欲令自悟,未置可否。

    誰知他二人利令智昏,一心想得那劍,看出我神色不善,怕我迫令還與原主,匆匆辭出,隐伏一旁,并與我友人不肖子弟勾結,欲用陰謀,使你犯我禁忌。

    胡老是個忠厚人,我兩次周濟,他均知道,雖非師執,也是我的熟人,竟敢乘我有事,巧使外人飛叉警告,迫令離此。

    似此橫惡陰險,已連犯我門中重條,我自難于容恕。

    不過你既知道尋我,當必知我來曆,到時見我不在,或是向人打聽或是等候,終能見到;就說不知底細,上了小畜生的當,立往我家,初次上門,也應以禮求見,如何不聲不響,窺人陰私,發現我在上祭,桌有人頭,方始退去。

    彼時我原知道窗外有人窺探,因我每年今日,必殺一兩個仇人上祭,跪祝先靈,須等事完才行走出,料你還要尋來,也逃不脫,當時未理。

    照例我那神堂一關,除卻一二多年相随的門人外,無論是誰也不許人門一步,犯者必死。

    便伊家兩小畜生随我多年,也無一人敢于犯我禁條。

    你竟這樣大膽妄為,目中無人,就此放過,情理難容。

    本不容你活命,姑念受人之愚而來,本意未必如此,權且從寬處罰。

    你那寶劍,小畜生得自盜黨手内,本來無須還你,隻為你今此來由劍而起,小畜生如以實言相告,不向我鬧鬼,還否由他,我自不問。

    既然犯我家規,越是用盡心機想得此劍,越不能遂他的心願。

    再者,前古奇珍,神物利器,配不配為你所有,尚自難定,何況這類好惡小人得去,隻多造孽。

    如今給你兩條路走:一是跪下認罪,由我命人打你三百藤鞭,至多明晚,必将兩小畜生喊來,他既有本事殺人奪劍,見财起意,便不怕人奪回,當我的面,由你與他分個高下強存弱亡,死活認命,我決不管。

    事定,我再行我家法。

    還有一條,你敢到我室中窺探,定必自信。

    我來時已将昔年十三套埋伏布置停當,你可由我神堂下面地室入内,将通往山洞的十三道埋伏打通,隻要走完出口,不受微傷,那裡有我放的一件銅令符和一紙條。

    你照所開途向地名,去尋小畜生要劍,手到取來。

    如敢違抗,隻将銅符連擊,自有人來代你将他擒回。

    你如失陷受傷,必比三百藤鞭要重得多,也許殘廢都在意中。

    我自然也放你走,由你自去尋人取劍,與我無關。

    你意如何?” 黑摩勒如是以前,聽了這一套話早已發作。

    一則近來連經高人指教,長了閱曆;又見對方那等勢派,情知不是易與,一個應付不好,便有身敗名裂之憂,尤其那劍關系大大,就此失去,不但多年心志付于流水,有何面目去見各位師長?沒奈何,勉強把氣忍住,表面靜聽,暗中卻打主意,把話想好,雖然越聽越難,面上絲毫不露,聽完才笑嘻嘻說道:“你老人家這大年紀,本領雖未領教,照你所說,定必不小。

    自來不知者不怪罪,事情真假也要清楚,何苦和我們一般見識?能夠高擡貴手,寬洪大量,成全一個後輩,固是求之不得;如其真要疑我狂妄無知,有心冒犯,在我未知來曆、你老人家未說真實姓名以前,我雖想伏低認罪,但一想到先恩師和現在兩位師長的身上,也不願為了一口寶劍,過于丢他們的人。

    這樣又受打又受罰,未免承當不起。

    ” 剛說至此,遙望江上起了笛聲,方才所見小舟,已在暮色蒼茫中橫江飛駛而來,到了礁旁,相隔還有兩三丈,小船來勢比箭還快,眼看将到,船頭倏地一橫,笛聲忽止。

    前見少年漁人輕輕一躍,便到了岸上,朝老人身後一立。

    再看小船,已似水蛇一般,由一小童打槳,往側面蘆葦叢中駛去,晃眼不見。

     黑摩勒正說得起勁頭上,見老人一雙巨目注定自己,神光外射,看不出是喜是怒,少年卻在老人身後将手微搖,暗使眼色,箭在弦上,也未理會。

    等說到未了兩句,看出少年面有惋惜之容,方料此人必是老人愛徒黃生,看他方才一縱頗有功夫,先前又代自己退敵,素昧平生,竟肯出力相助,不似他師父老氣橫秋,真個難得,不由生出好感。

    正待示意相謝,忽聽老人哈哈大笑,聲如雷鳴,震得林枝簌簌,江波欲飛,山水皆起回應。

    鐵牛驟出不意,竟被吓了一大跳。

     黑摩勒雖然久經大敵,依然聲色不動,若無其事,一聽笑聲如此洪烈,心中也自吃驚,心疑老人有心賣弄他的氣功,想再挖苦幾句,還未開口,老人目光如電,已注向身上,帶笑說道:“你這娃娃,口齒真個伶俐,膽子不小,以為老夫倚老賣老麼?”說罷右手一揚,立有一股掌風,又勁又急,迎面撲來。

    黑摩勒見他動手,看出厲害,急怒交加之下,口喝“且慢”,身子往旁一側,剛剛避過,怒火頭上,心想:一不做,二不休,這老頭太強橫可惡!正想翻臉,鐵牛在旁見師父受氣,心早不忿,一見對方出手,也發了急,剛把腰問紮刀一按,忽見人影一晃。

    二人定睛一看,正是黃生,跪在老人面前,低聲說了幾句。

    老人手便收回,正色說道:“豎子無禮!我好意借此警誡,他竟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将他交你,今夜子時,命他到我家去。

    方才說的兩條路,由他挑選罷了。

    ”說罷從容起身,拿了釣竿,緩步走去。

     黑摩勒本想老人輕功未到上乘火候,好在小菱洲非去不可,對頭已有下落,何必多受閑氣?再和他說上幾句,如真不通情理,隻好動手,打他不過,至多敗走,似對方的本領名望,就是打敗,也比受辱受氣強些。

    及見黃生出頭勸阻,老人雖仍固執成見,中間多此一人,也許還有轉機,話到口邊,又複忍住。

     鐵牛剛把手放下,老人已由身旁走過,轉身笑道:“你這娃兒點點年紀,黃毛還未退盡,也和你師父一樣膽大狂妄,冒犯我老人家麼?”鐵牛處處模仿師父,聞言也不發急,嬉皮笑臉答道:“聽說你老人家年已過百,如有子孫,你灰孫子年紀也比我大得多。

    這樣年高有德的人,欺我師父,還說他有名頭,你看了有氣,何犯于又和我這黃毛未退盡的小孩一般見識呢?你倚仗本領欺我師父,我當徒弟的怎麼不着急呢?前面便是一座刀山,隻要師父領路,我便跟去。

    你老人家又出什麼題目,想收拾我出氣,隻管說吧。

    ”老人見鐵牛生得憨頭憨腦,話卻帶刺,并未發怒,微笑道:“你是好的,真個難師難弟。

    難為你們都是這點年紀,本來資質不差,再被那兩個老不死的師父一縱容,無怪乎膽大驕狂、不知天高地厚了。

    本來還想放松一點,聽你師徒這等說法,倒非成全你們不可了。

    你年紀更小,如肯伏罪,隻須打一百鞭已足。

    否則,你們兩人今夜一同到我地室走一趟,就知厲害了。

    ” 黑摩勒知此行不是小可,惟恐愛徒吃虧,忙喝:“鐵牛不許多口!你不知道,人家專和黃毛未盡的小孩為難麼?你比我小,更易收拾。

    本來沒你的事,偏要饒上,有什意思?”鐵牛笑喊:“師父,我不怕!該死該活,命中注定,既和師父一路,不能丢人,管他刀山火海,師徒同去才有意思呢。

    别的不說,憑他那大年歲,就拼得過。

    他連是非真假都辨不清,我們好心好意當他老前輩,前來求教;開口便冤枉人,還有什麼理講?” 黑摩勒見鐵牛和自己一樣剛強不屈,說話又是那麼尖酸有骨,雖然心喜,但一想到前途滿布危機,口頭上占些便宜,隻更結怨吃虧。

    無如話已出口,不能收回。

    再看老人已然走遠,連理也未理,方代鐵牛擔心,想把事情攬在一人身上。

    忽聽黃生苦笑道:“黑兄,我師父就是這樣脾氣。

    你們師徒既能尋來,必已聽說。

    你那對頭弄巧成拙,本來容易的事,為你二人言行疏忽,見我師父時又早了一步,惹出麻煩,還要賣弄口舌,這是何苦來呢?” 黑摩勒因見黃生語聲甚低,不時偷觑老人去路,知其同情自己。

    本想明言經過,既而一想,看胡氏祖孫那等膽小害怕,這老頭定必法嚴厲害。

    先已答應不為洩露,豈可失信,累他受害?想了一想,答道:“黃兄,你我雖是初見,你那為人,我已看出幾分。

    盛意心領,但是事已至此,除卻丢我師長的臉,均可商量。

    依你高見,怎麼辦才好呢?” 黃生四顧無人,月光已升起,月華皎潔,清陰滿地,便請兩師徒同去石上坐下,笑道:“久仰黑兄大名為人,今日幸會,可惜我晚回來一步,生出枝節。

    家師為人,說一不二,我實不敢違背。

    但我随恃多年,知他性情,看臨去神色,未必都是惡意。

    此山孤懸水中,波濤險惡,如無家師之命,無船應雇,實難飛渡。

    休看胡家祖孫受你恩惠,也決不敢載你過江。

    那兩條路非走不可。

    第一條實在難堪,便我也不肯受,何況黑兄。

    如今隻有走第二條,以你本領,多半可以通過,令高足卻須帶去才好。

    有好些話我不便先說,到時自知。

    萬一家師真個動了真氣,隻要你們能把十三層埋伏沖過,便照所說行事,趕到地頭自能如願,也比你費上許多心力,還惹麻煩,要強得多呢。

    ” 黑摩勒天生傲骨,覺着老人驕狂自大,說話欺人,又是那樣固執,仿佛令出如山,沒有絲毫商量,心想:事已至此,無論如何艱危,也不應該向人屈服,贻羞師門。

    對方如是師執尊長,也還不去說他。

    他這名姓從來未聽說過,反正難已挽回,不如硬拼一下,倒要看他那十三層埋伏有多厲害。

    隻顧尋思,也未留神黃生所說有無深意。

    因知鐵牛對師忠義,必要跟去,阻攔不住,自己如能沖過,鐵牛自無問題;如其傷亡,鐵牛天性剛烈,也必與人拼命。

    想到這裡,把心一橫,點頭笑道:“小弟并不怕死,更不願連累船家那樣可憐人。

    至于江中風浪,愚師徒也還略知水性,打不過令師,自信渡江逃走許還有望。

    他老人家說得地室埋伏如此厲害,也許有心成全,叫後輩見識見識。

    受人鞭打和臨陣逃走一樣丢人,說不得隻好試他一試。

    不過這類埋伏尚少經曆,想是機簧之類布置,不是真正敵人。

    我師徒粗腳笨手,萬一有什殘毀,請告令師,不要見怪才好。

    ” 黃生對黑摩勒師徒本是一番好意,暗中點醒,見他毫不領情,一味對師懷恨,所說的話多半帶刺,心中不快,想了想,說道:“家師也是老輩中有名人物,隻為五十年前懷着國破家亡之痛,大勢已去,無計匡複,由此隐居江村,不與世人往來,加以名姓屢易,貌相不問,休說世人不知他的真相,便他昔年舊友也未必見面能認得出。

    其實黑兄諸位師長,他又何嘗不是老相識呢?黑兄不知底細,如何看得他老人家這等小氣,實不相瞞,那十三層埋伏,前十層乃是大小三十六銅人各用兵器手足來攻。

    我知黑兄受過高明傳授,新近黃山歸來,功力大進。

    家師每日江邊垂釣,已有月餘無人來訪,連北山丐幫講理之事都許不知。

    我料他老人家好些事尚未聽說,匆匆一見,未必能知黑兄功力如此精深。

    雖因一時之氣設此埋伏,聽他對令高足的口氣,決不至于盡量施為。

    黑兄學過蕭隐君的乾坤八掌,當知北天山狄家七禽掌法之妙,前十層埋伏,隻要入門上路,必能應付過去。

    由十一層起,一層難似一層。

    尤其未了一層乃放令符的所在,必須内外功均有根底,輕功固要極好,硬功如差,仍不免于吃虧。

    可惜你那分金斷鐵的一口寶劍又不在手裡,到時還望小心才好。

    ” 鐵牛聞言心動,插口說道:“照此說來,兵器也能用了?”黃生見鐵牛年紀雖小,人甚沉着機警,心靈内秀,不似乃師精明全在臉上。

    知道老人對他注意,令其同往必有原因。

    聞言暗中留意,看出鐵牛二目神光外射,立在地上穩如石樹,先不回答,卻問學武年月。

     黑摩勒想起黃生雖是老人一面,為人頗好,至多愛莫能助,并無惡意,又以弟兄相稱,十分謙和,談了這一陣,還忘了命鐵牛行禮,忙代通名,令其拜見,并把鐵牛拜師不久經過照實說出。

    黃生一聽越發驚奇,再看鐵牛目注自己,分明含有敵意,及聽師父一說,當時禮拜,口稱“師伯”,立轉恭敬,不禁誇道:“果然名下無虛!令高足人門不久即有這等功力,前途何可限量?真個有其師必有其徒了。

    我們并非真的對頭,何況今夜之事尚還難料。

    此時天已不早,可能容我一盡地主之誼,對月同飲幾杯麼?”黑摩勒人本豪爽,見他情意殷殷,随口謝諾。

     黃生笑說:“今夜雖有狂風暴雨,波浪滔天,不宜行舟,此時卻是波平如鏡,萬裡清輝。

    黑兄終年奔走江湖,救助孤窮,濟困扶危,這樣好風月,想必難得享受。

    我由彭郎矶歸途,無意間捉到三尾鮮魚,家中還有兩隻風雞、一些粗菜,到時,已命小徒準備待客。

    天氣還早,正好和賢師徒作一快叙,遣此良夜呢。

    ”說罷一聲清嘯,轉向鐵牛道:“那十三層埋伏,本是外六内七,今已改為前十後三,當初原為門人練功之用。

    隻你有本事,一切随意。

    前半雖然可以不用兵器,中間和未了兩處,簡直非用刀劍暗器破它不可。

    功力稍差,便不免于手忙腳亂。

    來人所用如是寶刀寶劍,更加省力。

    不過用得要是地方,否則那些銅人,機關相連,稍一不對,上下四外的各種埋伏,不在銅人以内的,也一齊發動,任你天大本事也難防禦。

    最緊急時,至多隻有尺許空隙,除非來人精于縮骨鎖身之法,還要心靈眼快,看準地方才能通行。

    一個不巧,那銅人即便被斬成數段,總弦未破,照樣向人猛攻,不會停止。

    最厲害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變化無窮,相生相應。

    這等厲害險惡,如何不許人帶刀劍呢?我還在想,黑兄手無寸鐵,打算借他兩樣兵器呢?” 黑摩勒笑說:“黃兄比我年長,如何這樣稱呼?既蒙不棄,請改過如何?”黃生笑答:“老弟看我得起,愚兄遵命。

    這把刀形式奇特,請借一觀如何?”黑摩勒忙令鐵牛解下。

    黃生到底内行,一看那刀暗無光華,似刀非刀,似劍非劍,又窄又長,拿在手内一試,可剛可柔,鋒利異常,以前雖未見過,知非常物,笑問:“此刀何名?愚兄見聞不多,還望賜教。

    ” 黑摩勒見他誠實虛心,毫不作态,笑答:“此是剛柔烏金紮刀,蒙一老前輩賜與小徒。

    新得到手,用法還未學全呢。

    ”黃生驚道:“這便是寒山七寶中的剛柔金紮麼?請快收起。

    不知家師方才看出沒有?”黑摩勒見他再三示意告誡,料定此刀必有大用。

    忽聽蘆葦打槳之聲,前見小舟掠波而來,上一小童年約十二歲,船頭上放有好些酒菜鮮果,到了礁旁,将船系好,走到岸上,朝黃生喊了一聲“師父”。

     黃生笑對二人道:“此是小徒盤庚。

    ”随令拜見。

    二人見那盤庚生得十分清秀,武功似有根底,問知水性甚好,互相誇獎了幾句。

    盤庚便将飲食取來,放在石上。

    對月同飲了一陣,黃生低語了兩句,盤庚忙駕小舟駛去,待了一會回轉,拿來一柄匕首、一柄純鋼三棱刺。

    黃生轉交黑摩勒道:“老弟尚無兵刃,不妨帶去。

    三棱刺不過防禦暴起來的銅人,還在其次:這柄匕首雖非靈辰劍之比,用以破那兩根總弦,卻是少它不得。

    并非背師徇情,老弟未帶兵器,照理原應通知。

    不過外人隻說一聲,令其自備而已。

    家師也知愚兄和老弟一見如故,還望不要見外才好。

    ” 黑摩勒越想這師徒二人越覺奇怪,知難推謝;鐵牛惟恐師父空手吃虧,已代接過,隻得罷了。

    跟着便見胡明匆匆跑來,把黃生請去一旁,跪拜求說,語聲甚低,也未回頭,便自走去。

    黑摩勒疑其感恩心盛,欲代求情,心中不快,想令鐵牛追問。

    黃生已然走回,笑說:“胡明求我,另有一事。

    我因子時将近,我們還有話說,不願他在此;又知少時必要變天,令其速回準備。

    他托我轉告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