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狂風暴雨中力的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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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崖乃兩丈來深的崖凹,是個極好避風雨的所在。

    少年拿了皮箱,剛剛走回,朱、金二人已然先到,正在喘息,冷得周身發抖。

    一見少年取來皮箱,内中一人,正是那姓金的,連忙搶上前去,一陣亂翻,忽然跳腳大嚷道:“我裡面還有要緊東西,哪裡去了?”少年見他情急,笑說:“我沿途尋去,并未見有遺失之物,隻有一疊字紙,被水、泥浸透,已然腐爛,另外還有一雙舊女鞋……”話未說完,叭的一聲,少年肩上,早被打了一掌。

    因為人高,閃避得快,沒有打中臉上。

    雷八見狀,大是不平,濃眉一豎,搶上前去,大喝:“事須講理,且慢動手。

    人家素昧平生,好意相助,差一點沒有把性命送掉,為何無故伸手打人?”姓朱的年紀較長,稍知事故,又膽小多疑,見少年生得十分雄壯,雖是窮人,出了這等死力,明是想得一點賞号,求榮反辱,定不甘心。

    又知秦俗強悍,對方是個粗人,雷八滿面憤容,已然偏袒對方。

    這類野人,說翻就翻,就許激出變故。

    當此風狂雨暴。

    路斷行人之際,隻一翻臉成仇,立時吃他大苦,忙喝:“老表弟有話好說,我們是何身份,如何與他們這樣無知下等人動武?你們兩個也不許反抗,到了前途,自然有賞。

    如若無理,我們隻要一張名帖,便将你們送往官府押起,說你們倚仗蠻力,欺辱官親;再重一點,便說你們勾結偷盜。

    你們傾家蕩産,還吃官司,悔之晚矣。

    ” 雷八聞言,氣往上撞,剛把雙目一瞪,待要發作;回顧少年,卻是極好涵養,剛出完了死力,救人出險,便遭打罵,竟和沒事人一般,挺立當地,神色不動,聽對方發話恫吓,也無畏俱之容,心想:“這兩個狗官親自稱藩台舅老爺,一路行來,府縣派人接待,送禮的頗多,勢力不小,自己孤身一人,如今馬傷車毀,不知要賣多少苦力才能複原。

    ”已然想開,即使闖禍,也不相幹,莫要連累好人。

    又見少年,毫不計較,誤認怕官,念頭一轉,欲發又止,忍氣答道:“方才我原說馬力已疲,你們如肯依我,打完了尖再走,就有風雨,也可躲過,哪有這場禍事。

    如非這位大哥舍命相救,連車帶人,一個休想整的回去。

    我們窮人,好幾年的血汗,才掙下這一輛馬車,算是随身家當。

    如今車破馬傷,沒向你們埋怨一句。

    你們不過幾件行李衣服,天晴以後,一洗一曬,隻破了一口箱于,餘下仍全是好的。

    有恩不報,反倒打人,莫非你們做官的就這樣沒有天良,不通情理!” 話未說完,姓金的已暴跳道:“你這無知蠢牛,哪知這兩件東西的重要。

    那詩稿是我費了好些事,托人做好,自己背熟,準備到了省城,用花箋寫好,去向我那至親藩台姊夫大人道喜,免得他疑心我是藩台夫人兄弟,幫着姊姊,不願意他納妾。

    還有一件,乃是昨夜人家送我的表記。

    本來車已下坡,可以無事,吃這蠢牛蠻力一扳,将車折毀。

     别的東西全數糟掉,我也不在心上,他偏瞎了眼睛,不知輕重,最要緊的兩件東西不代我取回,卻把這幾件弄髒了的衣物搶了回來,便賣多大死力,也休想得我分文好處。

    該死蠢牛,還不快去,給我尋來,到了前站,隻消兩寸寬一張紙帖,便送你們的忤逆,莫怪我狠。

    ” 雷八天生剛直之性,正要開口,少年伸手一攔,雷八覺得那手比鋼鐵還堅,擋在前面,休想再進一步,以為少年也要發作,正合心意。

    暗忖:“這類狗官親,倚仗裙帶威風,比真的大官還要厲害。

    老百姓平日受罪,多半是吃他們的虧。

    這兩個尤為可惡,莫如打他一頓,趁此大風雷雨。

    路斷行人之際,隻要這位好漢豁得出去,我們先出一口惡氣,打完丢下破車,一同騎馬一跑,看他把我如何。

    ”心正尋思,少年已向二客身前走去。

    姓朱的見少年長眉大眼,一張紅臉,天然帶着一股英雄氣概,威風凜凜,迎面走來,誤認對方業已激怒,知道這班苦人專拿力氣換錢,白出許多死力,分文未見,反受辱罵,又聽說要送官,少年氣盛,必已激發野性。

    見同伴還在指手畫腳,辱罵不已,恐吃眼前虧;又見少年二目,神光炯炯,已射在姓金的臉上,料知不妙,忙喊:“我的三舅老爺,如何這等糊塗,不知輕重!他們出此大力,我們哪有不給賞号之理?要取回東西,好好說話,隻多給錢,他們自會為你尋來,着急說氣話做什?”話未說完,少年已走到姓金的面前。

    正料兇多吉少,直喊:“莫聽他的,錢由我給,他說的是氣話。

    ”少年微笑道: “天下事,不是專靠銀錢便能把人買動的。

    我本意救人,井沒想到酬謝。

    何況車碎馬傷,你們丢了好些東西,這位大哥不曾怪我莽撞,心已不安。

    你們要我取回那兩樣東西,事雖容易,隻是嫌髒。

    那一雙破舊女鞋,實在不願拿它。

    既舍不得,我把你帶往那裡,由你自取如何?” 姓金的原因此次代姊夫人川收租,并迎接家眷,新近聽說納了一妾,意欲讨好,托人做了幾首賀詩,想去讨好,以免對他疑忌。

    昨夜又在途中迷戀一個土娼,拿了一雙舊鞋,認作定情表記,正待到了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