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回 苦志求師 啭春莺嬌啼婉轉 輕舟泛月 遊碧水夜景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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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如何擅自收徒,豈非一個難題?并且帶着一個不會劍術無什法力的幼女在外行道,也實在不甚方便。

    便笑問道:“甫姊,我們帶了此女同行,遇事方便麼?”南绮道: “你看她這可憐樣子,實令人不忍堅拒。

    在未蒙師父允許以前,收徒自辦不到。

    為了君山之事,暫時還不能走,我想先把她所說那妖道除去,找下住處,命她在彼暫候。

    一俟君山事定,她資質好似不差,隻要真心向道,就費點事成全她也值。

    到時如無機緣,我便把她送回長春仙府交與家姊,也不緻沒有着落。

    ”靈姑喜道:“我原是為她拜你為師,與相随行道兩有礙難,一時想不出什善策,竟忘了令姊仙府可以收容,這真再好沒有。

     既是這樣,我們日内便許和妖人對敵,此女年幼,又無法力,随在一起不特太險,亦是累贅。

    且待今明日把先來各正派同道蹤迹行藏訪查出來,探明時機早晚,看看除武當七姊妹外,那兩少年是否真個我們的好友同道,此外有無别人,然後看事辦事。

    不過我知現在奉命下山行道的,差不多都是我們同一輩的,除峨眉派的幾位女道友,多不能輕易收徒。

    如若驅除竹山教妖人為時尚早,那就索性一勞永逸,由南姊先送回仙府,安頓好了她再來,省得換交别位道友,也是叫人為難。

    此女以後如真向道虔誠,行為高尚,将來我們能收弟子時,再行禀告師父正式收徒,也是…樣。

    ” 南绮見靈姑說時,香兒似喜似優情景,料她思念家中父母,故意笑問道:“你不願我送你往我家去麼?”香兒垂淚道:“弟子蒙二位仙師深恩成全,求之不得,焉有不願之理?”南绮道:“那你還傷心作什?”香兒含淚跪答道:“弟子實因家父年老家貧,想見上一面,将手邊這點金銀留家度日,再随恩師去往仙府,聽大師娘教訓傳授。

    但知恩師除妖事忙,如何再敢煩讀?故此傷心,望乞恩師寬恕。

    ”南绮見香兒天性甚厚,越發喜愛,随手拉起,安慰道:“你不要憂急。

    世無不忠不孝的神仙,你不忘親,我隻有喜歡,如何怪你?便你不說,我必為你打算的。

    到了走時,我必為你勻出一些時候,不特送你回家與父母家人相見。

    如若還有餘暇,就便連老妖巫所埋藏的金珠也一并發掘出來。

    如隻中人之産,全數給你父母養老;真要大多,便看事行事,除分與你父母外,下餘充作濟貧之用。

    不過日内有無這等閑空,尚拿不定。

    如無餘暇,隻可先便道送你回家一次,發掘妖巫窖藏一層,隻好留待這裡事完之後再辦了。

    ”香兒聞言,益發感激涕零。

     南绮、靈姑俱愛香兒靈慧溫婉,還待往下談說,紀早異已不耐,随說道:“我們該走了,老說這些閑話有什麼意思?”南绮道:“先前我們打算往嶽陽樓一轉,自應早走。

     現在先尋妖人,他們設壇作法多在深夜,此時前往,也許不在,走晚一點倒準能遇上。

     還有香兒乃妖巫徒弟,此來她手下徒黨必還有人見過,我适想起,如若把香兒帶往嶽陽樓上,定不免生出枝節。

    我們固然不怕,何苦多此無謂糾纏:反正無事,何妨多留一會? 紀師弟如不願在此,好在湘江沿岸山水清華,我們就着搜尋妖人,一路遊賞前去也好。

    ” 說罷,便同起身。

     那兩民家把四人當作活神仙一般,又知橫霸江湖的妖婦惡人俱被這四位少年神仙除去,照着多少年的耳聞目見,老妖巫的法力何等高強,她那徒子徒孫在江湖上橫行,連各地官府都不敢過問,也被這四位神仙不動聲色,連帶消滅了個屍骨無存,永絕後患。

     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敬仰,不知如何款待才好。

    一聽要走,紛紛近前環跪地上,苦口求說:“鄉下人家無什好食物,現已殺雞摘菜,開壇取酒,請四位神仙吃餐晚飯。

    我們原給老妖婆師徒準備下好些現成酒食,為表誠心,均未敢用。

    東西雖不值錢,全都幹淨新鮮,還有早來親戚送的活魚。

    務求神仙賞臉,容小人們孝敬一回再走。

    ”靈姑一面把他們喚起,一面笑道:“你們不必如此。

    我也不瞞你們,我四人實是神仙下凡。

    一則見妖人為惡大多,數限已盡;二則你兩家又是安善良民,不應受他侵害欺侮,故此及早将他除去。

    雖然幫了你們一點忙,但是我們該當做的,談不到謝字。

    隻要以後各人孝敬父母,全家和美,多做好事,比謝我們還強得多,并且你們也能得福。

    否則,你們再請我們吃多少東西,也是無用,一樣有罪。

    真神仙不似妖巫邪教要人供養,你們飲食做得多好,無奈我們俱不吃人間煙火,怎能享受?盛情隻可心領。

    還有,我們尚要在此修道救人,千萬不可向人洩漏蹤迹,萬一路上再遇,不可招呼。

    如不聽話,惹出事來,卻休怪我們不能幫你們。

    ”衆人果然相信,方始不敢再留,但心中終覺歉然,重又跪在地上,叩了好些頭才罷。

    靈姑也不再勸阻,道聲:“好自為之,天自保佑你們平安吉慶。

    ”說罷,便和南绮、裘、紀、香兒四人走出。

     到了路上,回顧那兩家人還跪在地上,似在叩頭祝告。

    南绮忍不住笑道:“靈姑素日謙和,今日怎自居神仙起來?”靈姑道:“你不知道,這般鄉民是死心眼,他們已認定我們是神仙,沒法分說。

    你越說不是神仙,他們越當真,反而麻煩,纏個不已。

    轉不如自己承認,聽其自然,倒能聽話。

    并且以後還真能一心行善,勉為好人,這不過讓他們朝天多叩幾十個頭,我們希圖省話早走,隻好由他們去了。

    ”南绮笑道:“我雖從小修煉,生長仙山,塵世上事卻無什見識,遇有人向我求說什事,多不好意思堅拒。

    靈妹就比我強多了。

    ”靈姑道:“我幼時也是面嫩,隻因随侍家父在江湖上奔走十多年,漸漸才臉老了的。

    遇上愚人,如不加點權變,真是不通,直非逼人說那違心之言不可。

    一樣是人,也不知他們怎的那麼糊塗?” 香兒接口道:“師伯說得真對。

    就拿今天死的老太婆師徒來說,以弟子平日暗中觀察,并無什麼了不得處。

    雖會妖法,多半有許多做作,事前如不設壇,或是準備好了法物神符,便行不通。

    要是突然有人暗中行刺,就能緻他們死命,隻要不被警覺,連老太婆也如此。

    他們仇家很多,按理可以暗算複仇,可是從未聽說有人這等做過。

    尤其一般富家商民,不是見即下拜,奉如神明,便是戰戰兢兢任憑剝削,稍為得罪了一個,便是怕得要死。

    其實内中隻老太婆厲害,可是她每夜均要修仙入定,不特和死去一樣,還有許多短處。

    她那本命神燈和保護元神的法物被人一毀,立即不能回生。

    那些受害的人,隻要用一點心探明底細,真是手到成功,一點不難。

    偏是不敢,到處求人代他報複,結局仇未報成,連他所請的人都一齊送終。

    怕死反不能免于死,豈不冤枉?”南绮笑道: “你說人家膽小無用,你如此痛恨老太婆,又在她的身邊,便較外人容易,為何也不下手呢?”香兒答道:“弟子在山中有時思念父母家人,又受她的磨折,未始不覺難過。

     一則多不好,總是師父;二則弟子膽小手軟,平日連别人殺個雞都不忍心看,如何敢生殺人之想?”紀異笑道:“既是這樣,你還非要拜師作甚?我們在外遇見妖魔惡人,決不容他活命,有時還被我們飛劍絞成肉泥,将他形神一齊消滅。

    适才妖人師徒就是死後連屍骨被消滅無存。

    你如遇上這類事,不更害怕麼?”香兒一時答不上來,隻是微笑。

     靈姑見她嫣然嬌笑,美麗可人,雖覺動人憐愛,終嫌失之柔和,缺少英氣,不像是本門弟子。

    心方一動,裘元見南绮、靈姑隻顧憐愛香兒,且談且行,笑道:“我們不趁此時四外無人飛往湘江,這等走法,何時才能到呢?”紀異接口道:“先前來時那等忙法,現在人未尋到一個,君山妖人詳情也不知道,反倒慢了起來,是什原故?”南绮道: “先前也隻你兩人性急,我和靈姊何曾急來?這并不是性急的事。

    這裡已有别位道友在此策劃,我們本是閑中無事,聞風而來,不查明底細以前,不能輕易從事,一涉躁妄,便易債事。

    先來武當諸道友法力并非尋常,她們與妖人暗中相持,必有深意,否則早已下手,何待今日?我們起初原為訪查雙方虛實,看是何人在此,就便一覽嶽陽之勝。

    剛巧無意之中除去妖人師徒,雖與大局無關,終是破了妖人一處陰謀。

    并還由此得知,君山諸妖人之外,尚有他們的有力同黨暗中埋伏,準備到時發難,坐收漁人之利。

    我先想過,湘江附近潛伏的一個行蹤詭秘,武當諸友必還不曾發覺,我們正可跟着這條線索前往搜尋,相機行事。

    如此一來,不特去了一害,将來不問何方成功,都可減去一層阻力。

     萬一先來的人多心,也易解說,免得我們一到,便同别人走一條路,仿佛争功似的。

    固然同是除害消災,修積善功,終應有個先來後到,不要為此生出嫌怨才好。

     “這類竹山教的妖法,昔年曾聽家父偶然談到,說他們行使陰魔妖法多在子夜。

    那妖道既防教外仇敵,又防他自己人知曉,日裡決不顯露絲毫形迹。

    我們現既專為尋他,去得早了實是無用,一個不巧,還打草驚蛇,隐形匿迹又所特長。

    妖婆伏誅,妖道不會無所警覺,本就有了戒心,再去一逼,定必滑脫。

    我們又是志在生擒,以便拷間詳情,如何可以操之過急呢?妖道見妖婆已死,無人去尋他,必當妖婆死在排教對頭手裡,他那借地行法的陰謀尚未洩漏,再不便是來人不是他的強敵硬對,與君山盜寶之事無關,自然放心,少了戒備。

    同時因幫手已死,前計難施,必要另生陰謀,祭煉妖法也更加緊。

     隻要準時前往,多半可以成功。

    好在沿途水碧山青,我們一路走去正好,忙他作什?” 裘元道:“話雖如此,現在天時尚早,與其這樣,還不如徑往嶽陽樓,先了登臨之願,就便帶了香兒在彼飲食,挨到夜裡,徑直飛往,不更好麼?”南绮道:“你所說井非不可。

    一則怕有妖邪餘黨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