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人似濯冰壺 雪夜深山 忽驚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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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位女俠,前面男子決非三女之一,也不會來得這早,後來女子應是兩姊妹,不應分開,怎隻來了一個,不知哪位師叔知我要來,露此口風,也許師父信上所說便是此人都在意中。

    同時想起,崔、南二女年紀輕輕,這等風雪酷寒長路奔馳,自己有此千裡馬,尚且死裡逃生,何況她們兩個少女。

    來路途中不曾發現,如在中途停下還好,否則豈不可慮?還有那乘雪橇的仇敵曾在後面窮追不舍,二女不知是否撞上,也實可慮。

    惟恐二女被自己趕過,卻與強敵相遇,心中不放,亂猜了一陣,吃完主人所備麥粥蒸馍,忽又疑心二女分出一人來此讨水,重又盤問來人形貌。

    主人答說:"一是頭戴風帽的男子,年約四旬,人甚文雅。

    後來女子年紀頗輕,也戴風帽,外面穿着一件大紅鬥篷,立在雪中甚是顯目好看,年約二十多歲,身量頗高,腰挂寶劍,腳底長統皮靴,是雙大腳。

    " 旺子一想,二女長得均不甚高,南曼貌頗豐腴,至多十六七歲,此女與這兩姊妹無一相似,好生失望,認定是位師執之交,才會這樣清楚。

    因雪未住,反正不能起身,守着師父之教,遇事不肯先說,想等雪住再提。

    無奈心中懸念二女,正事雖沒有談,卻向主人打聽,并恐對方雪中迷路,知道外面有人掃雪,意欲前往拜托,請其随時留意。

    主人見他面有愁容,心中好笑,随口勸阻,說:"這兩位姑娘如其途遇風雪,沒人指點決不會走來此地。

    我命小娃招呼村口的人,以防萬一,老弟不必去了。

    "旺子隻當主人對他關切,也未想到别的。

    這樣大雪,路又不當官道,數步之外便看不見人的面目,便是二女走來也難發現。

    再說由張王廟到此,将近二三百裡山野險徑,風雪滿天,奇寒刺骨,決非常人所能随意通行,略一尋思,也就中止前念。

     眼看天已入夜,洞中點燈,雪還未住,知道當夜青林壩已不能前往,當地如有熟人也好尋找,偏是人地生疏,到後看信方始得知,又不敢違背師命,将那包好的信不到地頭先自取看。

    師父曾令先往青林壩尋蔔老前輩投書,雖未限定當日非到不可,但說此去積雪深厚,道路難行,如換常人,這将近八九百裡的途程中間還有一點繞越,三日之内決走不到,仗着馬快,隻第二日能到青林壩,再往前去便較容易,沒有上來費力,見信之後自然明白。

    聽那口風,前日起身太遲不去說它,第二日不遇這場大雪,和在八裡岡躲避仇敵,前後耽擱,至多午未之間必能趕到,天還未黑,尋人辦事均較容易。

    天氣再好一點,也許可以連夜起身。

    花雲豹那等飛馳,第三日趕到信上所說之處,時光綽綽有餘,怎會趕它不上?雖然大雪阻路,恩師将來不緻見怪,第一次奉命出門便自誤期也不體面。

    萬一晚去一步因而誤事,豈不更糟?越想越愁。

     旺子正在盤算心事,偶一擡頭,見郭氏兄弟正在對他注視,忽想起這兩個主人與八裡岡那般土人好些不同,神情雖極親切,自從見面略問貴姓,底下多是奉承的話,非但來蹤去迹沒有探詢,連各位師長的姓名也未多說,隻初見時略說十年前仗着恩師和另兩位師叔之力,除去土豪,得安生業,底下便不再提起,言動之間也極靈警豪快,不帶一毫土氣,與尋常山民土人神氣不同。

    這時又在看我,微笑不語,是何原故?心中生疑,便用言語試探,對方是否久居本地,可曾常到外面走動。

    郭二人較口直心快,聞言略一尋思便說了出來,有問必答,毫不掩飾。

     旺子問完,才知郭氏弟兄竟會武藝,并且做過刀客。

    為了搶劫商客,被鐵笛子擒住,問明他弟兄出身窮苦,受貪官惡人逼迫,铤而走險,情有可原,又喜他弟兄豪爽忠實,勇于改過,經過兩次考驗,試出真心洗手,改邪歸正,越加重視。

    恰巧烏家堡土豪烏雄和鐵笛子打賭,他如打敗,願将全部田産獻出,任憑處置。

    結果被鐵笛子孤身一人,隻憑一雙空手,将他和所有徒黨全數打倒。

    烏雄倒也光棍,交代了幾句話,帶了前妻所生一子一女和一随身小包,朝鐵笛子作了一個揖,說:"我這許多田産雖是平日侵奪而來,我也費過不少心力,丈夫一言,驷馬難追,既然敗在你手,便無話說,但我還有好些家屬,這多的人,我此時自然顧他不得,望你和對那些土人一樣公平照顧,諸多偏勞,一切聽便。

    就是将來有那一天,我烏雄也隻尋你一人算賬。

    我有本領,自會要你本上加利,另外償還我的欠債,決與他人無幹。

    這些田産随你送人,能留餘地,讓我那些親屬手下和你所說那些土人一樣看待,免于饑寒,足感盛情。

    否則也由你便。

    "說完,頭也未回便自走去。

     鐵笛子因見對方雖然強兇霸道,任性欺人,為所欲為,一則人尚光棍,不似别的土豪惡霸陰險狡詐,走得也極幹淨;二則所留姬妾和别的親戚家族均非極惡窮兇之徒,于是約了兩個同道,妥為分配,無論何人,均有一份。

    但是無人統率,當地又極荒涼,烏雄在日養着教師打手,無人敢犯,人去之後,土人仗着地土肥美,耕作勤勞,有了積蓄,難免引起盜賊惡人觊觎,知道郭氏弟兄武功頗好,又是當地的人,便分了點田與他弟兄,令其代為照料。

    因烏家堡藏在山口裡面,兩面危崖相對,中間隻有一線通路,到了裡面盆地方始開展。

    有此天險,隻把山口把住,尋常盜賊休想攻打得進,所以體力強健的人都分配在山口外面,非但郭氏弟兄武功甚高,連那十幾家土人也非弱者。

    鐵笛子還不放心,又往離此十餘裡的青林壩托一友人,請其随時相助,發現來了強敵,或是烏雄父子去而複轉,便往求助,哪知烏雄父子一去十餘年,渺無音信,一直不曾有什警兆等情。

     旺子聞言,觸動心事,便向郭二打聽,青林壩那位老前輩是否姓蔔,此去如何走法、郭氏弟兄因旺子業已走過了頭,事前又曾有人指教令其照應,但并未提到此事,先不知旺子要去,聞言同聲驚答:"不怕老弟多心,你投師不久,這位蔔老前輩比令師形迹還要隐秘,休說名字,連他的姓也隻有限幾人知道,便到青林壩訪問,除非遇見本人,光問姓蔔的恐也未必有人曉得。

    照理令師不會随便提說,你怎曉得?" 旺子聽出事關機密,料有原因,且喜對方不是外人,又知此老來曆,同時想起梁五行時所說,忍不住問道:"實不相瞞,此來便是奉命拜訪蔔老前輩,隻為雪中迷路,遇見一位身穿翻毛皮衣、頭戴鬥笠、四川口音、身材矮小的老前輩,将我引來此地。

    我也明知青林壩隐在官道右邊,隻為人困馬乏,雪深路險,這位老前輩人又古怪,初遇之時小弟一時冒失,将他得罪,怎麼賠禮求告,均無用處。

    自知不合,悔已無及。

    本意照他所說,來此叨擾,等雪稍住,問明路徑,再往青林壩去,不料夜色已深,雪還未停,心正愁急,恐誤事呢。

    "郭氏弟兄先不回答,重又問明經過詳情,和雪中異人形貌口音,忽然對看了一眼,面現驚疑之容。

    郭二首道:"此事奇怪,照老弟所說,除卻那頂鬥笠他不會戴,别的多半相同,這不正是他老人家麼,可是今早來人怎又說他已中仇敵陰謀,受了害呢?" 旺子聞言大驚,又見主人神情緊張,十分關切,語聲極低,郭大并去門外窺探了一次,方始歸座,便将梁五所聞告知,問其可有此事。

    郭大歎道:"此老行事也真奇怪,明知身居虎口,偏是多年不肯離去,又不将對頭除掉,還禁别人下手,終于被人陰謀暗算。

    鐵大爺那麼長的耳目,雖然為日不多,也應知道,如何自己不來,命你來此,并還指名往尋,撞到仇敵手裡,豈非兇多吉少?" 旺子便問經過,郭二答道:"這老人家脾氣古怪,我弟兄對他仰慕不是一年,心想,我已改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