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劍光搖冷焰 夜雨遁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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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都是你這野種害的。

    聽楊教師說,他受傷甚重,休說坐堂,弄得不好還要殘廢。

    也不知怎的,走得好好,無故會跌這一跌,幾乎痛暈過去。

    本來已顧不得打你,方才忽然傳話,說你罪魁禍首,萬不能容,因我随他多年,将我喊去,命先毒打一陣,又要将你餓個半死,等他好了再打。

    我深知這位小爺脾氣,勸說無用,故意用巧話說了幾句,表面勸他自己報仇,實則想你多活兩天,免得當時送命。

    萬一五行有救,他這人喜怒無常,過上幾天我再暗托那兩位教師想好說詞,也許能有挽回,想法子恭維他一陣,一下不挨就此放掉都在意中,省得小小年紀冤枉把命送掉,因此趕來送一口信。

    你千萬不要心厭胡打主意。

    你要記好,一個人隻最後一口氣未斷,便有生機。

    他們說你性子太烈,千萬輕生不得。

     "我跟大老爺雖然最早,連大相公也都說我真實可靠,隻是我是山東人,不會巴結,出力看攤子的事情向例由我去做,要代人求情說好話多半說不進去。

    總算一班同事知我是老人,好些有關系的事都由我管。

    大相公雖不喜歡,卻相信我,因此還不十分排擠。

     這幾日内我必為你盡心。

    本來叫把喂狗吃的東西與你拿來,叫你做狗,爬在地上咬吃,我把同伴說了幾句,拿了一點剩菜蒸馍,你手綁上也不好吃,天又快要落雨,不及等候,等我把你綁繩解開,先舒散一夜,稍微養神,我再托看園的老鐘随時留意。

    如其相公傳命帶人,再把你綁上。

    此是私情,你卻不可對人說起。

    " 旺子知道對方人較忠厚,以前那幾家農人敢喊自己回來做事,托的便是他,由不得心生感激,連聲稱謝。

    那人乃張家老仆張升,已将鐵栅開放,親自把食物送進,代将背後綁繩去掉。

    後見外面飛沙走石,狂風大作,恐有暴雨,笑說:"你不要害怕傷心,放寬一點,遲早有救,我先去了。

    "說罷從容走出,将鐵鎖上好,關門自去。

    旺子體力健強,又學過武功,先聽衆幼童說,知道這時下面住家的那些園丁均在園中有事,除照看花木而外還要随時打掃落葉灰塵,掌管各處燈燭,有的還要輪流打更,回來極晚。

    園門一關,剩下都是婦孺,男的做園丁,沒有工錢,全仗婦女幫着種點糧食,照看果樹,忙了一天老早都睡。

    對方一個老年人,同伴惡奴已走,一拳打倒便可由下面角門逃将出去,松綁時節心方一動,擡頭望見對方一雙老眼望着自己,殷勤勸慰,辭色誠懇,沒有一點戒心,暗忖:人家好意,不應恩将仇報,譬如和惡奴一樣,罵完一走,綁都不解,又當如何?立将前念停止,決計憑着自己力量設法脫身。

    心方尋思,張升落鎖關門而去,走到梯子上面還在自言自語歎氣,意似他也貧苦出身,受過許多不平之氣,像今天的事怎樣能怪人家,就是誤傷,也不應要人性命。

    未兩句相隔已遠,聽不真切。

     風忽然轉小,跟着便有雨點打下,晃眼之間越下越大。

    由門縫外望,雨勢甚急,昏燈影裡滿台皆是雨水,朝下流去。

    正看之間,忽然一陣風過,暴雨随着狂風由門縫中朝裡打進,打了一個寒戰,猛然警覺,暗忖:這樣狂風大雨正是逃走機會,怎還不打主意? 念頭一轉,因已吃飽,又不願吃那殘食,便不去看那食物,忙将尖刀拔出,朝外一試,外層木門竟未上闩,一推便開,借着外面那盞氣死風燈的餘光仔細一看,鐵栅建得十分牢固,鐵環均釘在外面,另外還有幾層鐵條,小刀決弄它不動,四面試探毫無辦法。

     估計天已夜深,幸而雨勢甚大,所有園丁均被隔斷園中,無人往來。

    忙了一陣,打不起主意,正在為難,忽然一聲迅雷,電光照處,發現牢頂有一漏光之處,因其離地太高,看不真切,看過便罷。

    後聽雷鳴電閃之聲漸密,知雨快住,天已深夜,再不想法逃走,天明之後事更艱難。

    正在暗中摸索,用刀去掘鐵門外面釘環,一不留神,用力稍猛,竟将刀尖掘斷寸許。

    手中隻此一點脫身之具,再如毀壞,隻有等死。

    同時又探出外面鐵環甚多,就能掘掉一兩個并無用處。

    那鎖更是重大,休想傷它分毫。

     旺子正在情急無計,無意之中摸到腹間暗藏的寬皮帶,猛觸靈機,想起洞頂一角既漏天光,必可爬出。

    身邊還有七枝鋼镖,隻要能通外面便有法想。

    随聽園門開響,有人說笑和關園門之聲,料是園丁回轉,天時少說也在三更左右,再不逃走更無機會,便将腰問皮帶中所藏鋼镖取出幾枝,走往洞角,剛一擡頭,便有兩個電閃接連打過,這才看出離地兩丈左右洞壁靠外一面有一條兩尺來長的石縫,電光照處估計不會太窄,側耳靜聽,下面的人業已踏水回去,風狂雨大,誰也不曾留意上面。

    恐人看破,先伸手出去将外層木門輕輕關好,内裡越發黑暗,伸手不辨五指,急于脫身,隻得暗中亂摸。

     總算機緣湊巧,當地原是一座石洞,改成囚牢,四面石壁多不平整,還有好些石包石角凸出,可以攀附。

    靠外一面有的地方并有大小裂縫,如換旁人自然無法上去,旺子力大身輕,人更強毅,不畏艱難,先用手把下半石壁形勢摸過,想好主意,再将鋼镖用力插向石縫之中,拿鋼镖當梯子,手腳并用,一面攀着石角踏将上去,上下倒換,居然上了一半。

    後來試出那镖純鋼打就,便是無縫之處也可用刀柄打穿插将進去,主意想得又巧,上來便作之字形上援,中間還遇到兩處石角,約有一二尺大小,盡可落腳,越往後越容易。

    不消片刻手便搭到石縫出口。

    一試寬窄,最寬之處竟有七八寸,深約三四尺,中間上下均有銳角,幸而身子瘦小,足可蛇行而出,心中狂喜。

    外面那盞昏燈還未熄滅,由暗入明自更容易,便把鋼镖收起,由石縫中連擠帶蹭鑽了出去。

    外面便是木台,離地雖有兩丈多高,估計還不艱難,仔細想好形勢,正要下去,剛把身子調轉,好容易把兩隻腳順向外面,腿骨在石齒上擦得生疼,褲子也撕裂了一口。

     腳正懸下,忽見白光一閃,電閃也似,耳聽滄的一聲,好似有人在鐵鎖上用鐵器打了一下,心中一驚,知道縮退回去被敵人知道隻更吃苦,事已至此,不如硬着頭皮溜将下去,和他一拼死活,來人不多仍可逃走。

    心中尋思,終恐敵人看破,人由上面逃出,頭在裡面還未鑽出,被他猛下毒手,連躲避都辦不到,忙把手腳放輕,悄悄乘勢把全身挂了下去,雙手攀着上面崖石,頭剛退出,一面把手緩緩放落,一面用腳試探壁上有無墊腳之處,忽想起鐵栅在内木門已關,有人開鎖,木門必已開放,正好就勢墊腳,隻是踏空不得。

    又想,這大風雨,來人手中應有燈火,如何未見,也無别的聲息?偏頭一看,昏燈殘焰明滅之下,門果往外開了半扇,隻不見人,覺着方才鎖響之聲甚重,怎隻響了一下便罷?心中奇怪,猛覺腳底好似有一突出的石塊,有了落腳之處,稍微一墊便可踏到門上,輕輕跳落。

    忙把雙手一松,身子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