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絕處現生機 始識溫情出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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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有兩個外省跟來的老管家比較稍好,餘者十九沒有人性。

    本有仇恨,再将狗子撞傷,此去斷無生路。

    又見對方人多,拿有兵器,如其強抗,多吃苦頭,還要送命,急中生智,暗中用力把綁處繃緊,表面絲毫不強,也不讨饒,總算惡奴粗心,狗眼看人低,素來谄富欺貧,何況一個未成年的放羊娃,越發看他不起,嫌他人髒,又要逼他同走,隻将雙手反綁,身上再圍上幾圈綁繩了事,旺子身旁的暗器和那一柄尖刀一件也未被搜去。

    一路耀武揚威,押往石牢之中,推進牢内,藏好鐵鎖,便不再過問。

    因狗子怒極恨透,意欲親手打死出氣,不許衆人先行打傷,旺子無形中卻占了便宜。

    隻初被擒和在山口高聲喊人挨了幾下,并未受着硬傷。

     到後一看,那石牢離地三丈,本是後花園角上原有的一座崖洞,經過人工修建而成。

     因靠近花園盡頭的側面是片峭壁,通體高達二三十丈,無法上下,隻有一道高牆與之相連,洞口形似半邊葫蘆,離地也有兩丈來高,鐵栅之外還有木門,洞外是一丈方圓人工建成的木台,上有一問平房,專供催租惡奴拷打佃戶、逼寫賣地賣身文約之用。

    平日無人在内,隻有幾件粗制桌椅,另有數尺寬一列木梯以供上下。

    雖是園中最偏僻的所在,另外還有一列高而且長的圍牆将花園那面隔斷,花園西南角圍牆裡面地頗寬大,種有好些果木,并住有六七家惡奴的家眷。

     旺子到時天剛黃昏,見牢洞内黑洞洞的,洞口卻挂着一盞風雨燈籠,也不甚亮,内裡陰風森森,牆上并有血腥氣味,料知兇多吉少,少時狗子不知用什非刑毒打。

    悲憤了一陣,暗忖,背後傷心悲憤有何用處,還是乘此無人想法子逃生要緊,否則這頓毒打先吃不住。

    想到這裡,便走向洞口,隔着鐵栅由木門縫中朝外張望,見側面果林中燈光閃爍,微聞婦孺呼喊之聲,仿佛正吃夜飯。

    來時曾見樹林中露出幾處屋脊,照此形勢,下面必還住有敵人爪牙,心中一驚。

    隔了些時,忽聽腳步之聲順梯而上,先疑是要擒他前往拷打,耳側一聽,來人已到門外,竟是幾個貧苦人家的幼童,年輕好奇,來此偷看,一面談論,說起狗子業已設下公堂,要将刺客打死之事。

     旺子聞言越發愁急,因幼重中又有兩個女娃,均說這類放羊娃怎會行刺,一個活人将他打死多麼可憐等語,心中一動。

    暗付,我早就腹饑,少時還要被人毒打,不間能否逃走,均應吃飽,才有力氣。

    這幾個娃好似還有人心,方自尋思,恰巧有人詢問是否真個行刺,旺子立時乘機訴苦,說他冤枉,并說饑渴交加,要死也想做個飽鬼,請其相助,給點吃的。

    這幾個男女幼童均是園丁家中子女,年紀最大的才十三四歲,年幼天真,均代不平,旺子說話又巧,竟被說動,引起同情。

    但是這班幼童都知主人厲害,恐受大人責打,雖都義憤,代抱不平,誰也不敢有什舉動。

    一聽旺子求助,全都面面相觑,做聲不得。

    旺子看出衆人心意,苦笑說道:"我并不想你們放我逃走,不過我一早起人山打獵,還未吃過東西,好容易打到四隻山雞,送人吃了兩隻,剩下兩隻還未及吃,便被他們捉來。

    如今饑渴交加,實在餓得難受。

    你們如肯行好,請給我一口水喝,再給我要兩塊馍吃就多謝了。

    " 衆幼童聽完,想了一想,有幾個大的方說:"你早不喊人,方才飯已吃過。

    休看我們父兄都是他家用的人,身價高低卻有不同。

    我們這幾家都是代他們管花園的,家裡大人每日隻管打掃花園、栽花種樹,連主人的面都難得見到。

    那些管家大爺稍微禮送不到,朝上面随便說上兩句小話,照樣挨打挨罵,還要磕頭賠禮,不過白住他們房子,雖然沒有工錢,所種的地可以少交點租。

    隻要每年果子生得好,把那些大爺二爺的禮送到便可無事,比起外面那些佃戶要好得多罷了。

    我們省吃儉用剛剛夠過,誰家都未必有什多餘的食物,水卻現成,我們叫兩人回家去找一下,要有吃的便帶了來。

    聽說大相公非要你命不可,也許想把你餓死。

    方才管家王大爺還對我們大人說,牢中關有刺客,雖然逃走不脫,你們也要小心一點,如何偷偷送你飲食,這事情要被他們知道,我們幾家連老帶小都不得了,莫要好心無好報,你挨打時節卻不要說出來呀!"旺子口答:"哪有此理!" 方想外面木門雖是活口,現被幼童開放,鐵栅堅固,挂着極大鐵鎖,雙手被綁,如何飲食?内兩幼童年才十來歲,不等話完業已當先跑去。

    大的幾個把話說完,一面分人去找飲食,并告先兩幼童不可被人知道。

    去了一會,大的拿了一碗水和半塊麥餅趕來,說:"費了多少事方始尋到。

    "正隔着鐵栅喂與旺子吃,一面命人望風,以防大人由園中事完走回,撞上挨打。

    先去兩小的忽然趕到,手中還拿了兩隻烤山雞。

    衆人間他: "哪裡來的這肥山雞,必是你家叔爹留下,怎敢偷來送與刺客?"二童答說:"我家住離通往園外的後角門最近,隻有叔嬸二人,一做園丁,一做女仆。

    幺叔每日回來最遲,家中無人,先托鄰居代做飲食,由上月起雙方口角,幺叔見我兩兄弟年已漸長,好些事都來得,便令抽出一點拔草功夫回家煮飯。

    吃完晚飯也無須再往園中做事,比較别人可以自主。

    因恐幺叔今夜回來太遲,留有好些蒸馍,意欲往取。

    因張家人多,外人向來不敢走,近角門常時忘了關閉,也從未丢過東西。

    當日擒來刺客便是由此走進。

    惡奴們走時雖令關好,彼時正忙着斫柴蒸馍,又要去往門外挑水,口雖答應,忘了關閉。

    方才往取剩馍,剛到便見門外立定一人,命将兩雞帶與旺子,并還拿了一串制錢叫分與大家,以作酬勞,但不許對人說。

    "衆人均覺奇怪,問那人可曾見過,還說什話,二童略一遲疑,答說:"那人說旺子是他徒弟,托我們照看,别的未說,跟着人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