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訪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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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做财主有什意思? 看來還是成仙學道最好。

    第一不受人欺,也不怕窮,誰要倚勢欺人不公不平,我就殺他,叫這些财主們變成好人,再幫窮人的忙,使他變成财主,這有多好?不料用盡心思,時刻留意,把整座華家嶺和附近的深山全部尋遍,非但神仙影子不曾尋到,而且平日所聞那些山洞又髒又黑,污穢潮濕,好些洞穴中還有怪味,越看越覺以前所聞全是騙人的話。

     否則,既是神仙,便應公平講理,眼看許多惡人為何不問,隻聽有錢人信奉神仙,升官發财,從沒聽說神仙給他什麼報應。

    所說不論真假,神仙放着許多窮苦的人死而不救卻是真的,似此重富輕貧,真有神仙我也不做。

    何況近來越想越無此情理,心便冷了下來。

     自己老想成家立業,做一好人,偏又不知如何做起。

    為了窮苦,連想讀兩句書都辦不到,連平日幾個相識的農家都因财主作對斷了來往,無家可歸,連住的一個土崖洞都不能明目張膽公然回去常住在内。

    正在悲憤頭上,忽有相識人尋來安慰勸說,寄與同情,當日又正大陰,快要下雨,饑寒交迫之際,不禁心生感激,覺着還是這些沒錢的種田人有點人心。

    所說幾家平日相處又好,不似别家隻管上來說好,不要我做拉倒,做錯情願受罰,無故卻不受氣挨打,日久成習,不緻像别的村童那樣常時受人打罵。

    有時為了多吃半碗薄稀飯,仍要受女主人的閑氣,隻這幾家人最厚道,這一成了公用,至多冬來沒有穿的,吃的決不發愁。

    山裡業已跑熟,有時還可借着放羊掘點藥材,打兩隻野兔,換點私房錢,添點衣服。

    當時答應一同回去。

    因這幾家都養有好些羊,知其可靠,叫他一人代放,閑來做點雜事,早出晚歸,事完仍回崖洞居住。

    轉眼過年,主人又湊了兩件舊棉衣褲與他改好穿上,雙方倒也相安。

    那兩家富人子弟因其早出晚歸,難得遇上,也未生事。

     這日旺子想起明早二月十五年已十三,老是為人牧羊,如何才能上進,想起愁煩。

     早起趕了一群羊正往山口走進,忽在無意之中打到兩隻野兔。

    自從村人公用之後,人都喜他勤謹,旺子又有心計,把年下主人給的兩三百個喜錢和平日采藥所得湊在一起,買了一把尺多長的快刀和一根三尺多長的鐵棍、一柄藥鋤,自己再編了一個竹籃,照例放羊時必要帶去。

    衆人因他能幹,決不誤事,從未阻止。

    身邊還積有兩百多個制錢,一向不舍得用,準備積得多時再買一柄獵叉。

    華家嶺山口原有一所山村,住有六七戶人家,因有采藥人常時來往,倒開有兩家茶酒店。

    二月間天氣,花明柳媚,風景頗好,旺子放羊照例走出老遠,離山口還有三裡多地,左近野生枸杞甚多,采到大而成形的可得善價。

     旺子一直夢想掘得一株像别人傳說生具狗形的枸杞,發個小财。

    初進山口時,為想心事煩悶,無意之中在一老樹根下發現兔窠,當時打到兩隻肥的。

    因和内中一家酒鋪主人工老漢相識,便托人家代為燒熟,回來同吃一隻,再帶一隻回去送人。

    說完轉身要走,忽聽人喊:"好肥兔子,送我一隻下酒如何?" 旺子回顧,見蘆棚下面坐着一個窮漢,年約三四十歲,身穿一件青布衣,貌相清瘦,兩眼卻是黑白分明,比常人明亮得多。

    腰間系着一根鐵笛。

    旺子自家雖然勤儉,對人卻極大方,又見那人衣服上面補了兩處,知和自己一樣窮苦的人,先當山中采藥的人,不知怎會未帶家夥。

    暗忖:此人一清早便來此吃酒,面前隻一把酒壺,連個酒菜都無,必是窮苦朋友,也許清早入山連吃的都沒有,便走過去笑說:"這兔子是我湊巧得來,沒費什事。

    本想留上一隻送人,你既想要,送你也好。

    大哥你貴姓呀?" 窮漢把眼一翻,怒道:"你這小娃怎沒規矩?我比你年長得多,如何喊我大哥?實對你說,我由前日起還未吃過東西,本想向店家賒點酒食,無奈時光大早,沒有什麼吃的,吃了幾杯空心酒,正在難過。

    我吃得多,一隻兔子不夠,你不請客拉倒,你如請客,兩隻兔子全數送我下酒,再将你腰問的錢送我一點,好人做到底,你便喊我師父也不計較了。

    "旺子也是福至心靈,先覺那人說話無理,兔子全送,還要代會酒賬,上來先罵不懂規矩,本是有氣,正想挖苦他兩句;繼一想,此人說話似瘋非瘋,好些不通情理,也許空心酒業已吃醉,自來人窮氣大,反正白得之物,何必與他一般見識?既然請客,酒錢又不甚多,索性做整人情,交個苦朋友也好。

    聞言并未生氣,立時改口笑答:"大叔,怪我年輕,喊錯了你,兔子全數送你下酒,酒錢由我來付好了。

    你貴姓呀?"邊說邊将腰間藏了兩個多月未舍得用的二百多制錢解下,準備取出一二十文相贈。

    窮漢始而端坐不動,微笑說道:"我一直當你小氣呢,人真不易看透,想不到自己儉省,待人大方,像你這樣小娃真個難得,這枝鐵笛子便是我的姓名,你記住它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