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此去合雙栖 為有夙願鴛鴦交深金石 再來成隔世 依然前生鶴侶眷屬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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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下堕。

    猛憶前事,不由心中一震,愧悔交集。

    其勢無法分說,紅着一張臉縱身欲起,忽覺頭暈身軟。

    微一坐定緩勢之際,忽聽洞外有人道: “次山夫婦不知如何?全洞均為寶光封閉,如何走進?好在他昔年故居己無甚用,率性将洞頂揭去入内吧!”聲如洪鐘。

    方覺耳熟,又有一人接口道:“二哥轉世多年,仍是那等性急。

    次山夫婦也許中毒太深,難于行動,又不知來人心意,故而未行出見,三生良友,無須避忌,待我分光入内便了。

    ” 孫毓桐聞言,心中一動,猛想起前生五家夫婦結盟同修之事,不禁驚喜交集。

    剛催孫同康一同走出,才到外室,便見寶光閃變,光影分合之間走進男女四人:當頭一個中年矮發子,手持一件形似風車的法寶,發出青、紅、金、白四色奇光,蕩開封洞寶光。

     身後随定兩個女子,都是身材不高,體貌豐腴,神态娴雅,似曾相識。

    末了一個,便是途中所遇,用三足怪蟾困制妖蜃的白衣少年。

     才見面,矮胖子便向二人笑道:“我是李清-,這是令姊孫次娴,這位是二哥獸王彭勃和二嫂王蘊華,均是前生良友。

    大哥齊良與大嫂,上月已然聚首,隻五弟一人遠在吳中,不久也将重聚。

    四弟妹轉世較早,功力精純,必已洞悉前因;次山四弟靈智法力未複,雖尚茫然,但是次娴乃四弟今生骨肉,雖是離家多年,當不緻不相識吧!” 孫毓桐一見來人,果是前生良友,又均夫婦成對,知是定數,也自釋然。

    忙收法寶上前,互相見禮。

    孫同康一見孫次娴,出巴是昔年離家出走的二姊,早就心跳;對于前生之事,雖仍不甚了了,但也聽出幾分。

    忙即随同收寶禮見,正要叙闊,探詢前事。

     孫次娴因孫同康在家行五,仍喚他五弟道:“你二人之事,我今早方始得知。

    我們前生五家好友,約定同修仙業,永古不渝。

    早有盟約,此是定數,弟妹何能獨善其身? 無須難過。

    我們來時,妖道因寶光封閉嚴緊,不明寶鏡妙用;一見持久無功,竟想妄施九天都-大法,一面行法暗驅所煉邪魔,由地底繞出山後破土侵入;一面想将全山震裂倒塌,查看你二人是否中邪難支,以便攝魂劫寶而去。

    我們再晚片刻,便難免不為所傷了。

     “妖道邪法頗高,隐形尤為神妙,幸而二哥一到,便預制機先。

    恰好三足靈蜮先除妖蜃,吸有滿腹毒氣,尚未與它本身元丹煉合;未與妖道對面,先将毒氣噴出,籠罩當地,使妖道縱然遁走,也無幸免。

    再用太乙神雷擊散妖氛,然後四面夾攻。

     “妖道本不緻于慘敗,一則妖法陰毒,自知遭忌;初煉功淺,未免情虛。

    又不合妄用-女神魔,見難成功,惟恐魔鬼反噬,急于隐形遁走。

    剛一飛起,便自中毒昏倒.;魔鬼立即回身反噬,身上要穴全被咬住,精血、元神皆為魔鬼吸去,原形立現。

    你三哥再用法寶飛劍一絞,連人帶鬼一齊消滅。

    靈蟾收去毒網,邪煙也自蕩盡了。

    ” 李清-道:“說來話長,當四弟妹初遇二哥,如不飛走,也不緻有此波折。

    詳情等回洞天莊再談吧。

    ” 孫毓桐聞言,慨然答道:“妹子原為前兩生魔難太多,想起心寒。

    以為我們一盟十人,将來結局一樣成就;照着初意不過提前兩甲子,卻可免去許多苦卮。

    仙師所傳恰又是玄門正宗,想等次山靈智回複,功力已深,再往峨嵋向各位師請罪,并與諸兄嫂弟妹重聚。

     “不料定數難移,非人力所能挽回,誤中了妖蜃毒氣,竟不自知。

    加以邪魔潛侵,受了暗算。

    尚幸能夠轉危為安,能與前生良友同修仙業,原是佳事。

    我想三哥既定五家弟兄同居清修,必具宮室園林之勝。

    妹子武當小隐,原為先師臨化以前指點,說次山已然轉世,不久尋來。

    今生如将白陽真人藏珍得到,使雙鏡合璧,仙業方可有望,也未說别的。

     “及至前數月,次山果然巧獲藏珍,并蒙朱老前輩指點尋來。

    當時本拟早令上路,偏發生妖僧鬥法之事,好些陰錯陽差。

    中間半邊大師曾對妹子兩次暗示,石、司三位姊妹并還力勸妹子,仍是固執前念,結局反累次山多受險阻。

    先前我尚在怪他,自聽二姊一說,再想起前生之事,與夫妻臨難分手所說,轉覺對他不起。

     “次山此時不比諸位兄嫂,不特靈智未複,本身更是兩中邪毒;雖然服過仙芝,有無妨害尚自難言。

    雖與諸位兄嫂一齊必無大害,也須照料。

    反正故居已無用處,妹子意欲一勞永逸,次山仍随諸兄先往洞天莊,妹子折回武當,将卧眉峰故居送與好友司青璜。

     所用侍女,或是遣走,或與青璜留下,率性一勞永逸,免得日後又去。

    二姊以為如何?” 孫次娴笑道:“人非太上,孰能忘情?我們五家夫婦,曆劫三生,受盡艱苦魔難,留滞紅塵;不算今生,已是二三百年。

    還不是情之一字在此作祟!否則最前一生仙緣遇合早成就了。

     “并非次山是我兩生胞弟,有所偏向;但他前生原為你延誤仙業,曆經妖邪浸害,受苦最多,他遲轉世好些年也是為你。

    好容易夫妻重逢,你卻違約;固然将來仍是合籍雙修,總是背他心願。

    先聞此事以後,方覺你既有今日,何必當初?此舉深意,雖然不惡,終是迹近薄情。

     “現在聽你一說,分明前情猶在,隻不過你夫妻該有這些折磨,以緻行事颠倒,固執成見,不到地頭,不肯回心轉意而已。

    請想我們五家夫妻,既蒙師恩特許,而乙、淩、白、朱諸老前輩又複憐念癡情,共議促成其事。

    使我五家夫妻子女,拔宅飛升,為神仙傳中留此一段從來未有的佳話。

    事早算定,這幾位長老又是言出必踐的人,你也深知;豈能獨外?實對你說,我們事前已得乙、白二老說了詳情,意似怪你,故作不情,嚴囑不到時刻不許先來,你一想就明白了。

     “至于五弟中毒之事,隻九寒砂厲害;此時你原可助他複原,你偏固執,未照仙柬行事。

    後來仙柬又現字迹,得知兜率仙芝産處,成見更深。

    不料剛服芝實,便生波折。

     蜃毒雖重,常人中上自無幸理,但他屢世仙根,禀賦不同;又服下這等天府靈藥,如無魔法潛侵,挨過一個對時,邪毒即為仙芝靈氣所化,轉有補益。

     “等到了洞天莊,和齋大哥初來一樣,向峨嵋師長遙拜通誠,開讀上年所頒仙示,用那靈符神光一照;雖未必當時回複前生法力,必能洞悉前因,一同修煉。

    等郝五弟夫妻尋來,重往峨嵋拜谒師長,領取前生封存之寶,功力更非尋常了。

    我二人久别重逢,甚是思念,本想拉你同返洞天莊;看你仍是前生說了必做的剛直性情,你卧眉峰故居常有些痔女,去安排之後,再來聚首也好。

    洞天莊除各家子女外,尚有不少門人親故;強将手下無弱兵,何不選擇兩個出色的帶來呢?” 孫同康先防愛妻苦見怪,本在愧恨;又正和彭、李二人問答,雖知都是前生良友,當人終是無法勸說。

    後聽雙方問答,不特事過情遷,未再嗔怪;此去洞天莊,反可重圓舊夢,長相厮守,真個喜出望外。

    恰直彭勃問話答完,情不自禁插口代答道:“桐姊原有兩個慧婢,現巳收作門人,一名青萍、一名紫燕。

    對桐姊和我均極忠心,我犯險往鬥妖僧,便由二女所教,定必帶來的了。

    ” 孫毓桐聞言忽然大悟,料定紫、青受了石司諸友指教,作成此事,心頗不快。

    繼一想,自己那麼細心明察的人,隻為除了妖僧回來,見丈夫為救自己中了邪毒,關心過切。

     後來病起,終日聚首盤桓,一同習練法寶飛劍,竟會忘了查問。

    可見事前已定,一切均是徒勞。

    二女受人指教,由于對師忠心所緻;略為尋思也就罷了。

     孫同康見她聞言秀眉微皺,想起紫、青二女雖然好意,終是背師行事;并曾叮囑守口,如何說出?正悔失言,忽聽次娴道:“此事我已略知一二,此時弟妹一意孤行,石、司諸道友力勸不聽,隻得轉令紫、青二女告知五弟前往應接。

    青城朱師伯又囑紀異,不見同弟不許入陣。

    紀道友又在途中,因事耽延;同弟到得恰是時候,否則你和周道友均不免為九寒砂所傷。

    固然結局無妨,那虧就吃得大了。

    紫、青二女背師,由于忠義激發,實是有功之人,卻不可再怪她們呢!” 孫毓桐笑答:“那是當然。

    我隻說她兩句,戒其下次便了。

    ”孫同康心剛略放,忽聽破空之聲,甚是耳熟,孫毓桐喜道:“來人頗似石、司二友,待我看去。

    ”說罷,衆人一同走出。

     來人遁光己自飛落,正是石明珠和司青璜及紫燕、青萍,各人都帶有箱箧提籃之類。

     衆人前兩生,多與石、司二女相識;今生尚是初見,互相禮叙,俱甚欣慰。

    孫毓桐笑問: “我今日才知落在二妹六姊算中,二位必已早知此事,故将小徒帶來,又拿這多東西作甚?” 石玉珠道:“我因桐妹不肯聽勸,家師又命不許過問,雖知事終沒害,到底放心不下。

    本想另約能手暗中尾随,相機行事;日前途遇楊仙子,才知諸道友不久重聚,同修仙業。

    桐妹雖然有險,但非此一舉,夫妻不能團圓。

    明秋如不同往峨嵋拜谒師長,以後便難入門;并說今日事完,即應與彭、李諸位道友同往洞天莊。

    如若中途折回,難免不與敵黨相遇,最好無須折回武當等語。

     “我料你積習未忘,好些衣物尚在山中,必要取回;惟恐遇上妖邪,又生事故,忙和六妹趕到你家,向衆一說。

    紫青二女聽你不歸固是情急;下餘諸侍女,雖然根骨稍差,俱都靈慧,又随你好多年,得習吐納之術,深知仙凡之分,平日用功甚勤,滿拟常侍主人同修仙業聽我一說,都痛哭哀求起來。

     “我知你收容他們時,由于一時仗義,将人救走之後,無處安排,又都伶仃弱女;初意帶往山中暫作待女,等人長大,稍習武功女紅,各賜金銀,送往人家擇配,并無久留之念。

    那知人心向上,時常跪求傳授,你我閑中無事,念在相随多年,略為指點;他們又堅不舍走,才緻延到如今。

     “今春你曾說,最大的年已二十歲,決計在此一年以内分别遣嫁。

    紫、青二女已歸門下,我們自可作主為你帶來。

    餘人均非大器,你必不肯再留。

    六妹本要借住你家作為别業,将他老親接來,以奉晨旨;那大一片地方,也須人經管。

    恰好她們均是熟手,隻得答應暫留。

    你如仍要她們更好,否則便算六妹侍女,日後查看各人修為性行如何,再為設法。

    為想攔你,并與諸位道友相見,特地尋到此地。

    你日常應用衣物已由紫、青二女檢出帶來,準備這裡如遇不上,便去洞天莊尋你了。

    ” 孫毓桐料知歸途必定有事,所以石、司二女迎頭趕來,笑道:“我回去本為安排他們,就便取些衣物;既蒙六姊二妹代辦,不回也罷。

    前生至友,劫後重逢,好些話尚未及說,我們同往洞天莊一叙如何?”齋彭李諸人也同聲邀請,石、司二女原極亢爽,聞言允諾,衆人立同飛起。

     那洞天莊在巫山西北叢山之中,四外峻嶺嵩崗,形勢險惡。

    外層山多童秃,内裡土脈膏腴,水碧山清;更有大片原始森林将路隔斷,黑壓壓不見天日。

    林中并潛伏着許多毒蛇野獸,亘古以來并無人迹。

    起初有一條去往江邊的通路,這條路極為曲折回環:江邊入口極仄,斷岸千尺,下臨急流;終年雪浪翻花,灘聲如雷,舟船所不能泊。

    外觀隻是纖道危壁上面的一個斷崖缺口,危崖璧立,灌木怒生,無法攀援,決看不出隐有一條道路。

    入口距洞天莊迂回三數百裡,形如旋螺,岐徑衆多;并有極險所在,人便攀援上到入口崖頂,也難過去。

     原是昔年莊主李清-夫妻,峨嵋進谒前生師長,奉命先在川東覓地隐修,以待前生一盟友前往聚合。

    合切間覓不到适當所在,長壽縣鳳頂街故居雖有房舍,已不合用,正在為難。

    下山時節正值先進同門,“峨媚七矮”中的南海雙童甄良、甄兌,同了二人愛徒奏嶺石仙王關臨之孫石完,往後山金頂去訪寶相夫人。

    途中相遇,談起昔年七矮奉命下山,尋覓洞府: “當小南極天外神山,與貴州雲霧山西南十四侗天“金石谷”兩處洞府未尋到以前,苦搜各地名山;曾在巫山西部發現一處,景物也頗幽勝。

    隻為地在蜀東,與仙示“滇黔南天”偈語不合,并未在意。

     “記得那地方,崖幛屏列,森林環擁;當中平野之上,襟山帶水,勝境天開,土地尤為肥沃。

    近西北角大片平野之上,繁花錦連,山容黛潑,時見珍禽奇獸往來遊衍。

    并且地勢幽險, “久聞師弟一盟五家戚友,當年曾發宏願;并得師恩允,神仙眷屬合籍同修。

    人數衆多,上來又是介于仙凡之間;如将此地開辟出來,真乃絕妙!不過五位師弟門人弟子甚多,往來出入尚欠方便;待我指明途向,你和弟妹把石完帶了同去。

    他穿山行石頗有專長,你夫妻如合意,可相度地勢,令他代開一兩條通往山外的途徑,就更合用了。

    ” 清-夫妻聞言喜慰,謝諾起身,飛往一看。

    果然别有天地,景物出産,無不佳絕。

     清-最前生,在五人中雖是行三,兩次轉世均未改變。

    但他夙根最厚,仙緣遇合最先,也最得師長期愛,曆劫也多,法力最高。

     論他前生修為功力,早該成道;甯甘多受危難魔劫,發下宏願:不特自身妻子,連所交幾家好友也約在一起,誓欲同證仙業才緻拖延了好幾生。

    每次轉世,都在五人之先。

    雖以賦性謙沖和易,始終均采最前生的叙盟行次,但每次轉世,均他夫妻先入師門;等法力靈智回複,再去開建根本之地;以等衆人轉世,前往會集,無形中仍是衆中主腦。

     這時不特夫妻二人已過中年,随同轉世的子女七人,也多成長。

    相好地勢以後,因見土肥物阜,地利無窮;自己終是暫居,便請石完開山。

    初意隻開一條通路,石完說: “師叔曾說要把所有親屬門人全招來此,他年道成,又須仙去,一條山路仍不方便。

    好在不費什事,請由小侄相機而行吧!” 清-一想也對,便留下石完,和下山時先在解脫坡迎候同往的一女二子,随同愛妻孫次娴,着手興建。

    自往故居田莊,暗中招集門下親屬,和那長厚忠勤的佃工下人,凡是移居的都是全家同往,照着指示時地,陸續起身;自帶門人子女先行。

    到後一看,就這返裡安排十數日内,石完已代開出兩條道路,多是仗着法力,穿山而出。

    一條竟長千餘裡,由西北走,直通陝西鎮巴縣境;因有好些地方,均由山腹中行,并還設下許多阻隔,可以随意啟閉。

    一條便在巫山境内,與奉節鄰近。

    此外便是上文所說,那條通往江遙的崖徑,本來就有,但是中多險阻,猿揉所不能渡。

    原是石完走後,經次娴母子無心發現,合力開通出來。

    本意西北山徑太長,石完一時乘興之作,不便攔他高興,打算走後封閉,以此易彼。

     清-盤算了一陣,覺着另外四家良友不久來歸,師命聽其自來,無法往尋;多條入山路徑,來人自方便些。

    而這條路又是千山萬壑,峰嶺回環,中間通着一洞。

    最關緊要的,仍是環着當地這一帶童山危崖,長隻三數十裡,開閉極易;盡可聽之,于是便留了下來。

    當地仍用前生五人同隐的原名洞天莊。

     清-屢生世家大族,服用飲食、宮室園林本極講求;又尋到這等桃源樂土,門人子女更多年輕喜事。

    山中多暇,取材又易,不消一年,便興建了好些亭台樓榭,開辟出大片田畝。

    第二年上,先與獸王彭勃夫妻巧遇,接到莊中;跟着芙蓉劍客齊良夫妻,由彭勃、崔五姑二人先後接往山中。

    孫氏夫妻再一到,五友隻差一家,算計也快聚首,大家自是高興。

     空中飛行,無須徑由山路,相隔三二百裡,晃眼到達。

    孫、石、司四人均是初來,方覺前面高崖連雲,峭壁參天,腳底亂山雜沓,無可入目。

    等一飛越過去,忽見四圍碧城環擁,澗谷幽清,夏屋良田,紛列交錯。

    到處水碧山清,岚光欲活,斜陽掩映。

    時見三五農人荷鋤歸去,農家幼童各騎牛背,出沒疏林松徑之間,沿山傍水,橫笛而過;農歌四起,樵唱相聞。

     空中下視,除向陽山巅水涯,峰腰崖角之上,矗立着十幾處樓台館榭、雲棧飛橋外,人家并沒見有多少。

    及随主人降落,移步換形,時有發現,才看出為數頗多。

    隻為地曠人稀,景物繁妙,因勢利建,别其匠心。

    屋外大都花樹環繞,不到近前,不易看出。

    妙在是不論紙窗竹屋、花籬茅舍,全都地無塵污,整潔異常。

    外景又取得好,不是水木清華,繁花如繡,便是清泉白石,幽籁吟風。

    主人所居房舍,由山上到下面,共有二十來處,雖多壯麗崇闳,卻不帶一點塵世間富貴氣。

    端的世外桃源,人間仙府,美景無邊,一時也說不完。

     衆人所去之處,乃北面平地上建的一幢臨湖精舍;地廣數百畝,先是滿地荊榛,灌木叢生,新近才經李清-的子女門人,閑中無事,修建起來。

    先在當地開出一片湖蕩.再在半水半陸之間,建造了百十間台館房舍;水榭招涼,瓊樓伫月,上山叢桂,竹徑吟風。

     本來佳景甚多,觀之不盡。

    偏巧對面湖岸上,又有一座高廣數十百丈的天生崖幛,平地突起,将外面人家田畝,和附近陂塘小峰隔斷。

    崖左右又多是千年以上的松杉古木,鐵幹撐雲,森森秀列。

    這一大片湖蕩台榭恰被遮住,越顯得景物幽麗,無異仙居;比起卧眉峰又自不同。

    莊中地大人多,散居各處,衆人自空飛堕,并無什人驚異出視;沿途遇上幾個,執禮甚恭。

     彭、李二人略一含笑點首,便各退去,也未交談。

    等穿出松徑,到了湖邊,石玉珠笑道:“我以前也常由空中路過,均在左近;想不到下面竟有這好所在。

    因其深藏亂山之中,空中飛行,無論往來同處,均不會由這正面山頂當空飛渡;所以多少年來無人發現。

    如非李道友來此隐居,山靈有知,當亦叫屈呢!” 正說之間,忽聽一聲馬嘶。

    孫同康對于愛馬雪龍時刻在念,一聽出是它嘯聲,心中驚喜,不由脫口喊了聲:“雪龍!”往嘶聲來路一看,隻見銀光閃閃,一匹白馬影子掩映湖面疏林之中,馬背上還坐着一個少年,一路昂首驕嘶,急馳而來,晃眼馳出林外。

     目光到處,不特那馬正是雪龍,連那馬背上人也是日常苦念的良友。

    方自驚喜交集,那馬想是急于要見舊主,竟不繞行湖邊堤路,忽然由湖對岸飛身入湖,淩波踏水,迎面馳來。

     司青璜道:“此馬真個性急,這湖岸能遠多少,都等不及。

    對岸那面荷花,入水時縱得稍後一點,便踏壞了。

    ”孫次娴道:“此馬委實忠義烈性,自被人救來此間,日常流淚悲鳴,思念故主。

    隻為危崖環繞,難于飛越;我們又禁它出外,不然早尋去了。

    ” 正說之間,那一人一騎,已自縱上岸來人才也下馬。

    孫同康首先趕過,剛和馬上人把臂驚喜,馬也趕近前去;頭向主人不住挨擦,口中低聲歡嘯不已。

    人是良朋,馬是愛馬,鬧得孫同康一手拉着來人,一手回抱馬頭,也不知顧人好,顧馬好?滿肚皮的熱情,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彭勃見狀,笑道:“四弟畢竟情熱,你和大哥不過良朋久别,中經患難,先前還聽說起大哥在此,并非出于意外,尚且如此悲喜;日内靈智回複,盡悉我五家人的屢生悲歡離合,以及情分之厚,不要痛哭一場麼?” 李清-也笑道:“嘉客遠臨,大哥尚未見過;我正想命大兒三女往接五弟夫妻,隻候他二人到來,便全數團聚。

    前生宏願盟約,終于有望,真乃可喜之事。

    大家部有許多話說,且請同到水波香榭,再作長談!”随向雙方引見紫、青二女,也向來人禮拜。

     同時,斜對面疏林中又走出七個少年男女,最小的的八、九歲,大的也隻十四五歲。

     遙望衆人,恭身為禮,各歡呼了兩聲爹娘、伯叔;并未沿湖趕來,卻順對岸,往正面臨湖台榭一面跑去,晃眼沒入湘濱花林之中。

     主人因來客要看當地景物,陪同緩行,相隔正面樓台房舍尚遠。

    玉珠早看出那七個幼童,個個仙根仙骨,資禀深厚,又都那麼英姿秀發,一身道氣;内中兩個小女孩,更如仙露明珠,瓊雕玉琢。

    雖然久聞這五對夫妻的屢生修積和一切前因後果,也是驚奇。

     一問小孩姓名,才知内中兩個年稍大的,乃彭勃之子彭方,和次子小獸王彭若;餘下幾個小的,俱是李清-門下子女。

    正說之間,那七個男女幼童已由前面假山洞中迎出,拜倒在地。

     石、司二女見湖面頗大,一行沿湖走去;還未走上小半,這些幼童繞着大半圓圈走來。

    中間還要繞越許多樓閣房舍,路自不近;剛見他走入隔湖花林,幾句話工夫,便自到達面前。

    分明已能絕迹飛行,為見外客同來,不緻當衆炫耀;又急于相見,特借花林隐蔽,暗中飛來。

    那最小的一男一女,乃主人六子李同、七女李政,宛如金童玉女,更是秀出群倫,不由得心生愛憐。

    見正拜倒身前,連忙一手一個拉起,誇贊了幾句,攜着一同向前走去,邊走邊談。

     兩小兄妹聰慧絕倫,久聞武當七女之名。

    内中女昆侖石玉珠,識見、經曆、交遊最廣,法力也高;見對自己垂青,正好就便結納讨教,見後在外也可得點照應。

    有問必答,甚是得體。

    石玉珠見兩小言笑天真,說話尤其讨人喜歡,越發愛極。

    一會司青璜也覺好玩,舍了主人,湊近身來,随同一路說笑;除偶向主人應答幾句,俱連沿途景物也無心觀賞了。

     那水波香榭,建在正面左側湖水之上,去岸十來丈。

    水榭旁邊,石筍如林,大小十餘根,突起水面;有的森如劍豎,有的雲骨撐空,大都六七丈高下,粗細不等。

    近水一段多有空隙,湖波平勻如鏡;獨這石林下面,因有幾處泉眼,各挂着幾條瀑布,與伏流互相排蕩,驚濤如雪,駭浪花飛。

    石隙再受波濤沖激,吞吐之間,铿锵镗沓,如協宮商,與瀑聲濤聲彙成一片清籁。

     過去又是一片水閣平台,由一道平卧水上的朱闌長橋,繞着那叢石林,回環聯系。

     但為石林所隔,遙望長橋卧波,至石而止,似與陸地不相通連。

    石林與右面平台,離岸較近。

    石林後面,巨石如贅,斜露水上;闊不過一二尺,長約五六丈,尾部與岸相接,贅首高昂。

    左側贅腹,離那石林下面曲闌紅橋才隻數尺。

    橋本作-字形,隻添了一小段,便自接上。

     衆人一路說笑,不覺到了贅魚背上,見那石林膚色玉潤,并無苔藓。

    每根石筍上面,隻大小稀稀落落,各倒生着十多業蕙蘭之類的香草。

    偶有二三小松,由石隙中天矯盤舞而出,上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