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會敵

關燈
宴席,全然沒有想起自己曾經見過與眼前青年何其相似的皇帝。

    鐵還三暗自歎了口氣,心中忽覺若非如此,段行洲早就趴在地上頓首連連,豈非将捕快身份不打自招,可見因禍得福這種事,也是有的。

     柯黛屋子與衆不同,猩紅的氈毯鋪地,紫色的帷幔深垂,陳設多用黃金珊瑚,正中席地一張巨大的紫檀矮桌,四面是鑲珠嵌玉金絲銀線所繡的團枕靠墊,看來沿襲的是西域人席地而坐的風俗。

    她在外面說了一聲用膳,到屋内時,丫頭便已設下五副杯盞碗筷。

    進屋看到了席面,段行洲更有了些撲面的喜氣。

    今晚的盛宴果然不同凡響,林林總總百十碗盞,俱鑲飾金玉,竟有王孫諸侯的氣派。

     寒央擇主席而坐,段行洲、鐵還三與顔煥分坐客席,柯黛則是作為陪客,坐于末席。

    衆人飲盡了一杯酒,寒央便謝過段行洲與鐵還三這兩日援手。

    他們道謝的道謝,謙辭的謙辭,顔煥一直都沒有說話,直到寒央贊鐵還三内力深厚,重傷之際仍能助人祛毒,方開口道:三哥兒秉承香雄一派内功心法,武功之高已屬罕見,想來是段先生所授。

     寒央搖頭笑道:我雖未曾領教過段先生的武功,卻猜這兩位并不是同一路的武功心法。

     顔煥道:段先生兩招間令十幾個賊人在面前一崩而潰,搶下水壩來,莊主對我說那時竟連先生如何出手都未曾看見。

    一場激戰,在先生輕描淡寫中塵埃落定,先生的手段之高,聞所未聞,當是世間第一了。

     段行洲卻不以為然道:若無端殺傷人命,手段越高,越是可恥,沒有什麼可喜,沒有什麼可賀。

    每次走訪中原,這種事都是層出不窮,越是窮兇極惡,世人越是崇仰,世道與我心背道而馳,所以令我沒有什麼留戀。

     顔煥道:中原強者如雲,人人都似段先生的話,倒也天下太平了。

    不過欲殺惡人,即是善念,抱慈悲心腸的高手,萬不得已出手懲惡,本也是善舉。

    先父有個好友,平日齋僧念佛,從不折一草一木。

    不過一日裡有人行兇,欲殺我全家性命,他舉手誅之,瞬息間,二十步内,沒有一人留得全屍。

    此舉在先生眼中定是窮兇極惡了,然而他殺得賊首,省去一場要緊的紛争,世上受惠者何止千萬?在我眼中,便是大善之舉。

    先生以為如何? 鐵還三聽他描述,想到濁仙太監從來隻拱衛天子,若為顔煥的先父殺人,那麼這與皇帝極為相似的青年,莫非也是先帝之子? 段行洲一笑道:人人心中都有慈悲二字,個個不同,此中的道理多說無益,徒生争執。

    他擺了個跟你說不清楚的嘴臉,連鐵還三看着都覺得惱人。

     顔煥卻平靜如常,又慢慢道:聽莊主描述先生在水壩出手時的情形,我卻在想,不知先生與我先父好友,哪個武功更臻化境。

     段行洲似乎上了圈套,道:天下習武之人何止千萬?人人修習時間、精力各不相同,難以比較。

    不過以派别論,雖各有所長,卻終有高下之分,畢竟有些派别的武功是其他派别難望項背的。

    若知道那位先生的武功派别,我倒能說出個大概。

     說起來先生大概覺得好笑。

    顔煥道,我先父的那位好友與段先生還頗有幾分相似呢。

     相似? 我從小與他熟識,二十年過去,他的面貌都無甚變化。

    他行動舉止飄然若仙,面白似玉,這些年來更是像血肉被淘盡了般,猶如一個冰人在行走,令人不敢平視。

    他舉手便能聚水成冰,身周總有一股隐約的氣勢環繞,叫人退避三舍,可謂神仙臨世。

    而段先生舉止出塵,不懼嚴寒,在青池冰冷的湖水中嬉戲如常,不是和他很是相似麼?莊主言道,上元燈節那夜,段先生以一粒冰珠隔船擊中王遲手背,難道不是與先父那位好友的手段如出一轍麼? 段行洲稍一沉思,裝模作樣片刻,蹙眉道:這派武功原來還有傳人? 顔煥聽他這麼說,竟微微動了動,以他的鎮靜,這樣的舉動便是了不得的震驚了。

    先生知道這門武功的底細? 段行洲道:這派武功與我派同出一源,百年前就已絕迹。

    不過我讀過些記載,倒還記得些大概。

     當段行洲說到記得二字時,鐵還三便知他開始胡謅了,不由在心中默默笑了起來。

     這派功夫走至陰速成一路,研習者極少,武功高絕,中原之内無有與其匹敵者。

    段行洲道,然而既為速成這等霸道至陰武功,最易傷及肺經,修習越久,損傷越深。

    修為至二十年以上的,雖武功臻至化境,卻壽命将至終結,故這門人在江湖上的絕頂高手通常都是昙花一現。

    後來這派中定下規矩,須有二十年以上深厚内功底子的,方能修習這門武功,以補先天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