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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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還三胸内氣息一滞,隻覺再近半寸,身上活氣便會被這冰冷的内力剝得精光,大駭之下從門口疾掠而出,而那人自始至終卻還不曾在椅子上挪動一下身子。

    鐵還三才知這人的武功非但是自己從所未見,更是已高到自己不能揣測的境地。

    他心念飛轉,忽想起一個人來,他再望了望正座上的青年,心中更是清楚,如此一來自己便不必在此胡鬧,想叫段行洲罷手退出房去,卻在這一轉眼間,段行洲倏然無蹤。

    房中這三人适才都專注在鐵還三與那人兩招交手之上,全沒理會段行洲,更不知他何時離開。

     忽聽段行洲不知在何處大叫一聲接招吧,包廂中的桌面突然掀到半空,湯水飛濺處,段行洲挺身而出,将那青年從椅子上直撲到地下,那青年不料如此變故,微微有些錯愕地望着段行洲沖自己面門舉起來的拳頭,眉宇間卻還是一股諒你也不敢的氣勢。

     你還不服氣?段行洲撇着嘴冷笑。

     與鐵還三交手那人見此場面終于有些動容,手掌緩緩挪到段行洲頭頂上,隻待他這一拳下去,就取他性命。

     鐵還三一聲住手剛想出口,段行洲卻盯着那青年看了看,忽地收回拳來,起身拍拍衣襟上的塵土,笑道:瞧你七個不平、八個不忿,一臉有恃無恐,你可是公門裡的人?可是尚書大人叫你們來試探我們的? 那人俯身将年輕人扶起來,隻是微笑着幫着他拂拭身上的塵土油漬。

    那青年道:倒不是他叫我來的,隻是聽他說新來的小捕快才堪大任,因此來湊個熱鬧。

    他們兩個跑得倒快,讓我們白生了一場誤會。

     段行洲還有話要問,鐵還三忙拉了拉他的衣角,他隻覺自己使眼色已将眼窩轉得生痛,段行洲仍是不解地問他:什麼事? 那青年趁機對同來之人道:這兩個還看得過去,我們回去吧。

     是。

    那人側身閃在一邊,任年輕人走在當先,下樓而去。

     鐵還三知段行洲不會善罷甘休,忙攔住道:不用追了。

     段行洲嗔道:雖說那年輕人看來一身官腔,許是衙門口的人,可另一個不男不女,總共就說了三個字,不知是什麼門道。

    倘若不問個清楚就放跑了他們,一旦走漏了消息,我們怎麼向上面交代? 鐵還三望着那二人離去的背影,道:小段,我知道你記性不好,不過剛才那個年輕人的相貌你可要好好記住了。

     段行洲擡眼吭吭哧哧地用力,轉了半天眼珠,道:勉強算是記住了。

    怎麼了? 這人鐵還三壓低了聲音道,就是當今的皇帝了。

     段行洲哈哈大笑,忽然認清鐵還三的臉色,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呵?他自己都發現走了音,打了個寒噤問道:你從前見過那個、那個 從未。

    鐵還三搖頭道,隻是與我過招那人乃是宮裡的大太監。

     哦?段行洲回想了一下,不由點頭,不錯,那人是宦官不假,可是與宦官交往的人不少,那人就一定是那個、那個 那宦官所用乃是一門罕見的高深武功,江湖上早已失傳,隻在宮廷中有一個派系的宦官師徒傳承,據傳武功修為在二十年以上的,舉止容貌便猶如神仙臨世。

    這派人從來隻侍奉皇帝一人,絕不過問宮外的閑事。

    由此看來,那主人定是皇帝無疑。

     段行洲目瞪口呆了半晌,最後結結巴巴地道:小三啊,如此說來,我豈非犯了驚駕之罪?哎呀!他在屋中跳着腳,欲哭無淚,拉住鐵還三的袖子,道,他好端端不在宮裡日理萬機,跑到酒肆裡來做什麼? 鐵還三便抿起了嘴,他既不在乎那宦官的武功高強,也不在乎段行洲在皇帝臉上揍上一拳。

    他此時所想,竟破天荒頭一遭與段行洲相同什麼樣的大案會驚動皇帝微服跑到酒肆裡滿地打滾?那從未露面的方白帝究竟是什麼人物,能令皇帝親自審視辦案的捕快?難道不将方白帝緝拿歸案,皇帝便似針芒在背,寝食難安麼? 方白帝鐵還三默念這個名字,望着黑沉沉的京師,深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