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部 斷情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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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下心中一凜,“夢香”神劍竟已急起劇變。

     小白雙指一扭,竟就把“夢香”彎曲,劍身扭轉,劍尖彎了向後,指在劍身一彈,铮的一聲響,震得人心旌搖動,“夢香”神劍反刺射向餘律令,迥刺奪目。

     急側身閃避,但劍鋒仍割傷了頸,又削下一撮長發。

     小白遞出右手,五指伸出,對餘律令笑道:“我的劍法實遠不如餘律盲兄了,隻好用心于劍招之上,突破創出“劍神指”,望能另辟蹊徑,克敵制勝吧!” 餘律令劍招失利,視為奇恥大辱,當即刷刷刷連刺三劍,分戳向小白眉心、咽喉及胸口處。

     小白稱贊笑道:“好高明的劍法啊!” 雙手十指翻飛,左一撥、右一撥,十指穿插劍網中,彈射劍身,完全把劍勢化解,每一下都截住劍力,緻餘律令難以貫成一氣呵成強猛劍勢。

     餘律令數招不勝,出劍更快,拆到數十招後,變招愈見繁複,小白凝神接戰,全身勁力聚于雙手,金剛劍指憑着心中一片空明,随機翻飛衍生奇招化解,彈震“夢香”神劍劍身、劍尖,先是守九攻一,繼而愈攻愈急,一半是攻,一半是守,與淩厲劍招針鋒相對。

     小白閉關練成的“劍神指”猶未純熟,鬥到一百招後,已是流暢不滞,出招已毫不思索,任餘律令如何劍快,也能輕易拒擋化解。

     餘律令滿心不忿,老是追着要刺小白雙目,劍招奇幻,一經推衍,變化繁複之極,城樓上觀戰者,莫不頭暈眼花,被萬花筒一般的劍法迷得目眩,小白卻是随敵招之來而自然應接。

     惟是劍尖每每在小白眼前,不是被夾住便是劍身被彈,扭曲歪開,又或以手背撥卸勁力,如何閃電快攻,也徒勞無功。

     小白步法詭奇精準,配合“劍神指”進退,敵退我進,令長劍難以于短距離揮殺,右肩扭腰頂撞,便轟開餘律令,跟着手一搭上敵人前臂,又拉了回來,手肘斜攻,急疾無倫。

     此套手腳相配合,以劍指破劍的武學,正是小白為了以弱勝強,與餘律命拼戰所刻意創招而成。

     論内力、劍招,小白也難突飛猛進,超越餘律令,為求利己,小白便專注于拉近二人距離,先以劍指破劍招,近身短打,以快捷急攻纏鬥,便能取長補短。

     “劍神指”因小白已突破入餘律令中路,劍指直戳,狠狠戳中了胸膛,立時鮮血直冒。

     同一霎時,小白胸口亦爆出巨響,餘律令竟已再次棄掉“夢香”神劍,昴然出掌。

     隻見他臉上紫氣大盛,額上一點血光突出,詭異奇幻,樣貌變得猙獰可怖,竟與一向公子模樣全不相配。

     小白劍指内力又豈能與神掌相比,整個人立如斷線風筝,急沖退後。

    蓦地裡餘律令空手欺身而上,臉上那點血光竟漸漸化開,形如鬼魅,殺意沖天,神掌如排山倒海而來。

     驚奇之下,忘了傷處劇痛,逼得小白以“劍神指”力拼,立時連爆出巨響,小白不停嘔出血來。

     餘律令的内力霎時竟又提升兩倍,小白難以抵擋,隻覺五服六腑翻亂,已是強弩之末。

     “臭小子,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啊!” 餘律令竟瘋吼起來,而且愈叫愈響,聲音中充滿了憤怒、痛楚和絕望,活像一頭已失去理性的瘋獸,全力嗥叫。

     小白已被無情掌力轟得埋在雪堆之内,四周全是血紅一片,受了重創。

    但他吐出來染紅了雪地的血,卻不比餘律令臉上的血紅可怖,那原來在額上的一點血光,已像裂痕般在他臉上開叉,蜘蛛網般分布,更是凸脹在臉皮上,把原來俊逸的面貌完全改觀。

     餘律令的聲音也嘶啞起來,雙眼流下了兩行血水,直下面頰,挂到下颏,肩頭更不停抽搐,拉動頸項血筋,竟令頭顱不斷一下一下的抽搖抖動地說話。

    臉上妖氣盛溢,充滿了陰森森的詭異氣氛。

     一個潇灑俊逸的翩翩公子,忽地搖身一變,成了陰聲怪氣、妖人模樣的邪魔,小白看在眼裡,已有三分明白,忙笑道:“呵……原來餘律盲一直以情意劍法來作掩飾,餘家武學,恐怕是比下三流手段更無恥、更可笑的妖邪一脈,真惡心!” 餘律令臉上血筋更見可怖,像要裂破臉龐、爆出血水似的,一步又一步逼向愈是陰陽怪氣,雙目吐火,掄掌再攻,身法實在太過迅捷,小白急射出劍指,腳下又退,但攻勢如電閃、如雷轟,沒半分征兆,委實可怖可畏,暴起發難,小白十掌中隻能擋去一半,頭上、身上、手腳,不停被重掌轟得凹陷裂開,已見不支。

     餘律令陰恻恻道:“你今天可滿意了吧,已失傳一百年的餘家‘陰妖邪典’重現江湖了,我不能再跟你争夢香公主了!” 充滿悲憤的慘凄聲,聽入耳裡,不期然教人毛骨悚然。

    小白拼死擋住攻來重掌,惟是“陰妖邪典”催動殺力太強,小白被轟得退了又退,滾了又滾,手一摸,原來已在“赤龍”之旁。

     原來餘律令的全家,從來以陰性武學馳名,并記下有殺力無窮的“陰妖邪典”,每代女子繼承修煉,必有所成。

     到了餘律令一代,自小修習,并不知悉“陰妖邪典”會害得男修練者走火入魔,偏向不男不女的妖化一面。

    但也因為從末有過男人修習此邪典,結果餘律令卻是功力突飛猛進。

     “陰妖邪典”漸漸破壞身體陽性性征,導緻下陰收縮變小,陰囊亦相繼縮小,臉上不見胡子,皮膚顯得愈見光滑。

     功力大增,遇強殺強,更令餘律令威名遠播,成為天下五大高手之一。

    惟是看着自己失去性征,煩惱也随之而來。

     餘律令隻好改為練劍,寄情于耶律夢香,以變來逃避,又打扮成飄逸翩翩公子,緻陰性感覺被掩飾過去。

     深深把原來“陰妖邪典”的武學藏于心底,他要别人認識的餘律令,是死心塌地為情愛,是飄逸俊朗的公子,絕對不是如今一臉可怖、血筋滿臉的醜怪人。

     隻可惜,小白激發出他藏于内心深處的邪功來,餘律令不得不以真面目示人,盡現惡心邪貌。

     爆出最強内力,也同時爆出醜狀,餘律令的華麗外貌已全然破毀,露出猙獰邪惡醜态。

     小白的手搭在“赤龍”上,他很清楚,内傷已教自己無力再戰,隻餘下刺出一劍的力氣,這一劍,關系重大,要一舉殺死餘律令。

     惡魔離小白隻七步、六步,逼過來了。

     小白笑道:“哈……餘律盲,你又醜又盲,難怪公主嫌棄你,你這副尊容,作陪襯那風不惑惡妻李厲琤倒最适合呢。

    ”盡情揶揄,小白已在無聲無息中握住了劍。

     一劍穿心,殺餘律令。

     相距隻有三步,餘律令狠狠道:“我沒有盲、沒有殘廢,你才是盲,你才是殘廢!” “夢香”神劍直刺,突然天上一個悶雷驚炸,完全打亂了餘律令心神,他有一剎那間什麼也不能再以“心眼”來看。

     掩蓋了一切聲音,盡是漆黑一片,憑什麼來辨别方向、前後? 當餘律令醒悟過來,他的心已被“赤龍”貫穿,長長劍身完全沒入身體,前入背出,鮮血不停滴下。

     餘律令驚愕駭然,腦裡一片混沌,如墜冰窖,凄然道:“我……是盲……是瞎子…… 是殘廢!” 一掌轟飛小白,餘律令已傷重不停吐血,頭也不回轉身急走,但口中仍念念有詞道: “我是……盲……是瞎子……是殘廢……哈……”—— 第十一章仍望你轉身 胡琴聲纏綿婉轉,凄清蒼涼铮铮入耳,在床上卧着的小白,終被琴聲喚醒,蒙眬雙目再見到的,是夢香公主的柔媚豔麗,身後還有絕色佳人雪姬、俏語、嫣唇相伴。

     從死亡中跑了出來,公主輕輕一笑,幽豔的面靥更見動人心魄,眉宇間原來一股掩映的悒色,已随之消散。

     小白扮個鬼臉,教公主與三位仙子都失笑了起來,才緩緩起來,問道:“我看來躺了一段時間啊?” 公主淡淡道:“剛好是十天。

    ” 小白愕然道:“十天?那……生力與一衆‘鐵甲兵’回來了沒有?” 公主輕輕搖頭,那即表示一衆人已敗死在風雪中,一個不留,全都死得一幹二淨。

     小白不禁黯然神傷,生力是他在芸芸新兵中,刻意提攜的小夥子,他好希望生力可以随他打江山,随他成長,可惜,生力還是功虧一篑,未能回到“天都城”。

     公主冷冷道:“咱們都準備好了!” 小白望着公主,良久沒有回話,口舌微震,還是有點猶豫。

     公主再道:“不是已決定了麼?” 小白苦笑道:“是的,早已決定,但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有點怅惘,我小白始終是小白,還不及公主來得堅決。

    ” 公主苦笑道:“你嘗過因為自己錯信别人,以緻三十萬人為你而死,國破家亡,你便一定懂得如何掌握堅決的心。

    ” 小白沒有再說什麼,吩咐傳召人馬,集合一起聽命。

     決戰餘律令,小白倒下,餘律令也倒下,他既然仍活着,便會依照之前決定,帶走四萬“鐵甲兵”。

     是時間離開“天都城”了! “正東門”城門大開,一隊又一隊的“鐵甲兵”在兩旁群衆的相送下,離城而去。

     共曆一年時間的同甘共苦,相依為命,城中百姓早已視“鐵甲兵”為一分子,君上大軍一去,城内隻餘五萬老弱殘兵,面對芳心的十八萬大軍,相信不消十天,便定然被破城殲滅。

     加上冰封的路已通,物資源源運往芳心大車處,人強馬壯相對城内枯瘦殘兵,無疑敵人已占盡上風。

     城破國亡,隻是早晚而已,此時候舍城而去,委實誰都黯然神傷,教城中百姓、人牛、鐵甲兵都眼眶有淚。

     “你們當中也有“天法國’子弟,‘鐵甲兵’離城,‘天都城’自然岌岌可危,有血性的‘天法國’人都應該留下來誓死保衛家園,有誰願意留下,便留下來吧!” 城門之外,高喊留住人的正是伍窮父親伍擔湯,小白因他離去,“殺人皇”也就盡最後力量希望留住部分精兵。

     小白的四萬“鐵甲兵”中,大約有一萬多原是“天法國”人,要是能留住他們,也許還有丁點可能力拒強敵。

     城下一片死寂,那一萬多的精兵竟沒有一個動容,身為“天法國”中人,當然愛國,惟是大家更愛小白,早已把生命交給小白,其它的都擱在一旁。

     小白回首望望孤清清的“天都城”,感慨萬千的歎了一聲,不停搖頭,直至最後一個要離開的人走出城門,她,原來就是小白十步以後的婢仆,作了一大場夢,夢醒了,又走回往昔的路。

     小白十步之後,還是她——十兩。

     “不能帶我妻子離去!”趕在十兩之後追來的,是已登基為帝,“天法國”的英雄君主——伍窮。

     伍窮一手握着十兩的手,臉上一片堅決,絕對不妥協的硬要把十兩拉回身邊。

     小白淡然道:“要留住别人,便要先留住她的心,既不同心,豈能同行?” 伍窮冷冷道:“在‘杏花樓’的婚宴,你已說得清楚明白,把十兩交托給我,十兩已是我伍家人,你不能帶她離去!” 小白與伍窮決裂,惟是十兩仍是伍窮唯一所愛。

     伍窮的手又再握住十兩的手,那道熟悉的暖流又再透傳過來,曾經多少次患難與共,甘願為對方犧牲,抹不掉的種種情義,洗不去的前麈往事,又再湧上心頭。

     伍窮是辜負了小白的友情,但卻從未辜負過與十兩的愛。

    當十兩惶惶然在皇位時夜夜難眠,伍窮總守在身旁安慰。

     伍窮的溫柔、體貼,從未少過半分,這世上最愛十兩的始終是伍窮,她又怎能甩掉他的手。

     “留下來吧!我,好需要你!” 十兩一直的低下頭,不敢面對,她有點讨厭伍窮,很想離去,但卻似是還沒有足以拋棄二人情愛的決心。

     更何況,此次一别,“天都城”被破,伍窮便必然被殺,一别成了永訣,再也無緣相見。

     淚珠不停從眼眶中掉下來,十兩無法作出抉擇,她原來想要跟小白離去,把這裡感受到的痛苦、悲哀,都一一忘掉,但是……到了最後關頭,她還是對伍窮依依不舍。

     伍窮,始終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在拜堂成親之時,她曾向天誓盟,把自己永遠交托給他,伍窮也一直沒有欠過自己什麼。

     但……十兩卻很清楚,是伍窮出賣了小白! 小白挨近十兩處,從身上摸出了一錠十兩金,放在十兩手裡,說道:“這是那朱大頭交回給我十兩金,也就是當天在“收買人命’買下你的金子,就讓你留下它吧,從此,十兩自己擁有自己,一切決定,由你來主張,再見了!” 十兩伏在小白肩膀上,痛哭流涕,她實在不忍心離開小白,但這一剎那,她實在舍不得甩開伍窮那暖暖的手。

     風雪早已過去,烈日再來,舉目遠望,視線清晰,一個人影疾射而來,誰也看得清楚。

     他,枯瘦身影,衣衫褴褛,滿臉憔悴。

     他,手執利刀,殺意若狂,沖來狂斬。

     他,失蹤已久,應該已死,早已死去。

     他,帶着胸口上的一道恐怖疤痕,斬殺過來,他的名字是——生力,未死的生力要殺人。

     “為什麼要殺我們五百兄弟?”刀,直劈向伍擔湯,帶着悲郁恨意,無盡辛酸,極憤極怒的一刀斬下。

     好可惜,伍擔湯沒有被斬傷或斬死,他的護身罡氣震碎了刀,生力隻能怒目凝視,恨不得要一口吞下眼前大賤人。

     小白怒道:“是你殺了往‘壺口’取糧回來的五百‘鐵甲兵’?” 身邊的朱不三、将軍、血霸王,無不咬牙切齒,悲憤莫名,隻要小白不加阻止,他們便要向這殺人者讨回公道。

     伍擔湯沒有否認,這個當然,他殺人從不手軟,多殺五百人又算得了什麼,隻驚訝眼前小子,被一刀剖腹,在雪地上竟能奇迹似地生存下來,生命力如此強,委實驚人。

     伍擔湯的反應沒令小白吃驚,緻使小白全身顫抖的是他身旁的伍窮,伍窮稍稍低下了頭,他,竟然知悉殺人事件。

     小白對伍窮冷冷道:“為了讓城内戰兵有糧,獨享其成,不被‘鐵甲兵’拿走糧草,你答應了截殺生力的建議?” 伍窮依然沒有回話,慢慢的擡起頭來,冷冷神色已答複疑問。

     心酸痛苦突襲心頭,小白終于徹底明白他與伍窮決裂的感受,伍窮身為“天法國” 一國帝皇,必須為國家而竭盡所能,縱使犧牲已決定離去的五百個曾出生入死的兄弟又如何? 不能再糾纏不清了,代價好大,小白的心好痛,他忍着傷痛冷冷道:“誰殺了我的兄弟,小白也決計會跟他算帳。

    ” 伍窮冷冷道:“‘天法國’沒有被滅,我會等着你再來!” 小白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伍窮道:“既不同心,豈能同行!” 沒有再多餘的話,小白領着“鐵甲兵”離去。

     突然一劍,出鞘——刺——血——受傷……淚在湧,血在淌,濕衣衫! 百感交集,悲痛莫名,一刀兩斷。

     嗚嗚咽咽的哭得十分傷心,心中一番火并,從前種種,在腦海中此去彼來,一劍便都解決了。

     “你,決定了!” “是你的決定,讓我死心!” “你,恨我麼?” “不,沒有愛,也沒有恨,我也曾當過皇帝,我明白個中感受!” “多謝!” “但我卻願意舍棄皇位,你卻選擇了留戀!” “留戀皇位,便失去了你。

    ” “我忍受不了你殺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忍受不了你用創傷我!” “這便是代價。

    ” “代價也許太大!” “既不同心,豈能同行!” “哈……既不同心,豈能同行!” “我先前早該醒悟,早該懂得決定。

    ” “保重!我最愛的十兩。

    ” “保重!” “你……會懷念我麼?” “我……會懷念不是皇帝的伍窮。

    ” “保重,十兩!” “保重!” 愛了不該愛的人,心中滿是傷痕。

     犯了不該犯的錯,心中滿是悔恨。

     愛總是難舍難分,直至夢醒時分。

     心倦了,淚幹了,忘不了,難舍難了。

     明白了,醒悟了,再見了,斷腸斷了。

     風吹凜凜,愁思紛紛,不再親近。

     莫問原因,莫歎緣份,莫再傷感! 仍望你轉身,仍盼再與你親吻!—— 第十二章殺神一百萬 号角聲此起彼落,旌旗招展,劍戟如林,戰馬奔馳來回,芳心率領的十八萬大軍,聲勢浩大,已枕戈待發。

     餘家戰兵、藥口福戰兵、“武國”神武大軍、天武正将軍,聯合上陣,鼓角雷鳴,隻見漫山遍野軍兵不見盡頭,軍容之盛,兵力之強,蓄勢已久,勢必踏破“天都城”。

     失去了四萬“鐵甲兵”的“天都城”,城内非但沒有氣餒喪志,反而更同心協力,壯丁、人牛執戈持盾守城,殺志堅決,婦孺老弱不斷來往擔石運土,共抗強敵。

     城内沒有殺聲震天,百萬城兵隻默默苦幹,決心與大敵一戰定生死,每人均備有或箭或刀,決不退縮。

     最後一戰,城破被殺,一百萬城民看來都會盡被殲滅,沒有一人願意苟且偷生。

     伍窮手執敗刀,在城頭督師。

    他的身旁,就隻有伍擔湯與侯殺神,眼見半月天布滿紅霞,景色瑰麗無倫,城下遠處敵軍飛騎奔馳,猙獰面目在告訴他,今日非要斬盡殺絕不可。

     芳心騎着戰馬,英姿飒飒臨陣督師,騎兵左右分開,百餘雲梯紛紛豎立在後,正準備随時沖前。

     經補充糧草後,十八萬大軍人人精神飽滿,芳心笑容滿臉,自信十足,“天都城” 隻餘下伍窮帶領的五萬老弱殘兵,隻要強行攻打,隻消一天,肯定輕易攻破。

     更甚者,城内缺糧餓慌多時,此消彼長下,十八萬大軍已是必勝之師,芳心在神駒之上不停冷笑,完全瞧不起伍窮。

     芳心喝道:“傳令下去,待破城後,城内誰手執兵刃,不論男女老幼,統統就地正法,斬首示衆!” 當上了皇後的芳心,已變得比從前更冷酷無情,在嚴冬苦苦度過了一年多時間,教她天天着急,等待冰封雪溶的一天,終于難題解決了,連小白、夢香公主都帶着四萬“鐵甲兵”而去,她心中隻想是天亡“天法國”,放手屠殺,以洩十八萬大軍心中憤恨。

     大軍未動,一人排衆而出,越過最前排的騎兵,先來到城門之下,一人一刀,刀鋒冷與他的“泣血”,是來向殺絕他全家的大仇人“殺人皇”伍擔湯挑戰。

     城門打開,伍擔湯手執“敗刀”,還拖着一個瞎了雙目,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步出城來。

     刀鋒冷道:“他便是我那抱嬰孩兒?” 瞎了眼目的孩童,沒有回話,更沒有什麼反應,隻是不停的轉動頭顱,活像感到些什麼,卻又有點迷茫。

     伍擔湯道:“要是你希望你的孩子回答,便及早放棄好了,他非但是盲,而且又聾又啞,絕對是個可憐蟲!” 愈覺四周氣氛恐怖的殘廢小孩,像是怕得要命,竟蹲在地上,盡量曲身屈體,好想把自己收藏起來似的。

     刀鋒冷目光如電,瞧見小孩右耳之下,有一塊黑痣,正好就跟失去的抱嬰孩子一模一樣。

     刀鋒冷道:“你殺掉我一家上下,更抱走我兒子,挑斯腳筋,弄盲雙眼,又令他失聰,如此手段來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不覺得是太過分、太滅絕人性嗎?” 伍擔湯道:“殺手本就應該滅絕人性,有啥稀奇!” 刀鋒冷道:“你把孩子交還給我,是因為孩兒的再現,會令我有了顧慮,刀法不能十足狠絕,便有破綻。

    ” 伍擔湯冷冷道:“隻要是人,便有血性,有血性的人會因情愛而露出破綻,自是必然。

    ” 此時,突然戰鼓聲雷動,十八萬大軍中的十多萬戰兵,如怒濤狂湧,大旗迎風招展,分别沖來攻城。

     殺聲霞天,蓋過一切說話,一切變得多餘,殺! “殺人三式”第一式“殺千秋”。

     目光如炬,心念急轉,伍擔湯在一瞥眼間,内心不斷盤算,“殺千秋”包含敵人的身形長短、神兵輕重、所處方位、撲殺速度,一念之間,如能掌握算準,便能挺刀斬向破綻。

     極繁複的計算,如何博大精深、世無其匹的任何殺招,也逃不出掌握,霎時之間,額上已大片汗珠。

     持刀的右臂不停晃動,徑自随心念暗自劃招。

     “殺千秋”刀網鋪天蓋地而來,“敗刀”竟不退反進,人刀疾射入密麻麻刀網中。

     “殺人三式”以全封殺刀式置人死地,刀勢密不透風而且殺力驚人,又如何會有破綻空隙。

     精妙繁複的“殺千秋”,使動時圓轉如意,接連運暢毫無斧鑿之痕,一氣呵成的刀法大招,怎可能有如此大破綻。

     刀光把伍擔湯包住,血來了,刀光盡斂。

     刀鋒冷持刀的右臂上方,竟被刺破了一個大血洞,伍擔湯一擊成功,竟真的能破了不可能有破綻的“殺人三式”。

     刀鋒冷苦笑道:“‘殺人三式’不可能會有破綻!破綻隻出于用刀者,出招者身上。

    ” 伍擔湯道:“你還不夠條件當上‘殺手樓’樓主。

    ” 此時,十餘萬大軍已開始攻城,兩大高手于城門前對峙,戰車、軍兵都刻意避開,二人方圓三十丈之内,沒有任何人敢越過踏入,四周卻已是展開了猛烈攻城殺戰。

     餘律令的“霹靂神弩”掩護“雲梯”沖上,縱火射箭,不消一刻便殺聲震天。

     城内的反抗力量實在有限,一大群守兵中,隻有部分能分得食糧,氣力有限,一輪強弩急射,雲梯攀上一萬戰兵強攻,已有數個據點被沖開破守,隻憑着老弱城民前仆後繼,十個殺一個的負隅頑抗。

     “天都城”内,人人得悉此城一毀,必無人能得以幸存,繼後十一座城池亦必被逼雙手奉上,“天法國”也就完了。

     故此每有敵兵闖入城,男女老幼都提起刀劍來殺,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一個“神武大軍”戰兵闖入一戶人家,老爹撲出來殺,戰兵橫劈一刀便斬殺老爹。

     老媽拿着柴刀砍人,破傷了背,戰兵反身剖開老媽肚腹。

    還又沖出三個小孩、一個跛腳的老傭人……殺啊! 六個殺一個,結果是同歸于盡。

     但芳心又怎會料不到城中百姓會拼命,戰兵從四方八面闖入,隻是第一輪攻擊,合計不足二萬,主力是“燒”! 箭上燃火,四處亂燒,燒得火海處處,那些頑強的家夥失去了掩護,便被逼逃出來,任由射殺了。

     這就芳心的計策,她先要用火攻,再以雲梯攻城,攻陷城頭,占據一切高高在上的有利位置。

    火攻之下城民亂竄逃出,“霹靂神弩”便大派用場,一個又一個任意射殺。

     一跛一跛的老伯逃出火海,神弩發射,射穿腦袋,好了,老伯不必再着急了啊!老伯身後的四個小孩哭如淚人,四箭齊發,穿心奪命,也就再沒有哭聲了。

     殺人的“霹靂神弩”好可怕,頃刻間已奪去數千無辜性命。

     殺“霹靂神弩”! 人如奔雷閃電,直殺開去,悍勇驚人,人刀合一搶殺在城頭,剎那之間已連斃二十名弩手,教人無不膽寒,一些甚至怕得手震,不敢提弩再射,全身都不自覺地軟了起來。

     伍窮殺得性起,一夫當關,立時士氣大振,原已崩潰的守兵再度反撲過來,拼命再湧向城頭,誓要殺盡神弩手。

     芳心也不在意,這垂死反撲早在她意料之中,原來二萬戰兵便由得大家殺吧! 隻待勉強爆發出來的最後戰鬥力一竭,她的真正大軍便攻上,那便是“天都城”滅亡之時。

     熟知兵法的芳心,面對的隻是一個伍窮,兵力又數倍于他之上,而且人強馬壯,一天破城簡直易如反掌。

     城内奮勇的殺,但火燒也愈來愈劇,家園相繼被焚毀,哭聲、淚聲都漸漸沒有了,剩下的隻有殺聲! 芳心淡淡道:“伍窮也開始殺得有點疲倦了,藥大哥,你可以阻止他别再煩我城頭上的神弩手麼?” 在芳心身旁的藥口福笑道:“放心好了,這小子便交給我!” 有了藥口福殺伍窮,隻要刀鋒冷也斬下伍擔湯的人頭,“天都城”再也不能固守。

     芳心在等,等伍擔湯一死,便大軍全力進攻。

     正東門前,刀鋒冷決戰伍擔湯。

     “殺人三式”有破綻,刀鋒冷失去了必勝把握。

     邁步走向那曲身縮成一團的可憐孩子身旁,刀鋒冷擁着他,盡量給予溫暖,令他感到愛。

     是他害苦了孩子,原是快快樂樂的嬰孩,卻突然失去一切,飽受折磨、虐待,原因隻有一個,他是刀鋒冷的兒子。

     輕撫孩子臉龐,既盲、又啞、又聾,要表達愛意、溫馨,隻有貼臉相擁,抱得緊緊。

     “對不起,孩子,爹一直教你受苦,從來也沒有讓你好好過活,是爹害了你,孩子,你會原諒爹麼?” 也許,殘廢的孩子也感應到有人呵護他,他也很想釋放壓抑在心底的感情,兩個黑漆一片的眼洞,竟流出了淚水來!啞了,沒有哭聲,隻有一絲絲喉頭發出來的悲苦啼叫,卻比任何痛哭大嚎更慘、更苦! 父子倆就在千軍萬馬中相擁,構成悲涼的景象! 雙手抱擁,盡情傾出愛意,欠下的溫情,徹底付出,來吧! 喀喀勒勒……愛心相擁,血淚交纏,喀喀勒勒……終于,孩子在世上的一切苦痛都結束了,伍擔湯看得完全呆住,那刀鋒冷竟抱擁自己的孩子,以雙臂勒爆他身上每一根骨頭,親手殺掉,好狠心、好狠毒! 氣絕身亡的屍首,同時令刀鋒冷臉上回複瘋狂殺志,冷冷道:“你為我帶來的唯一破綻已失去了,連孩子都忍心殺掉,伍擔湯,我畢竟比你還更強、更狠,再來接我一招‘殺千秋’,看我刀鋒冷最淩厲的殺力吧!” 刀網再來,伍擔湯心下急急盤算,他媽的,怎麼可能全沒破綻,一絲絲的破位都沒有,竟然是完美的殺着! 如何破?如何擋? 殺氣嚴霜,森寒煞氣噬來,“敗刀”與他的主人被吞噬掉了,刀在飛旋,飛出刀網,“敗刀”扭曲彎了,伍窮急轉身望向城樓之下,刀網同時爆出數聲巨響,伍擔湯全身上下,血痕斑斑,橫橫直直的排列整齊。

     血痕交織成方塊狀,爆!先爆出一塊血肉骨屑,再爆,爆得好燦爛、好精彩,身軀爆成千塊血肉骨塊,死得不能再死。

     伍窮躍下城門,執回那彎曲了的“敗刀”,刀仍在抖顫,彷佛先前碰上那殺招“殺千秋”,教它還在恐懼、顫抖! “殺!”芳心同時一聲令下,十八萬大軍能戰的,都一同殺上,立即攻下“天都城”。

     伍窮手執“敗刀”,橫刀血目,亂發披肩,狂笑道:“哈……來吧,殺!殺! 殺!” 一人一刀,護城殺人,但又能殺得了多少? 藥口福與甜爺爺等四弟子并不急于一時,待伍窮殺得手軟身疲,才将他分屍,豈不更輕易。

     小黑、小丙、小鳳伴在芳心身旁,看着氣蓋世領兵攻城,芳心刻意要讓功勞由氣蓋世取奪,小黑隻是保護芳心的觀戰者。

     塵土飛揚,鼓擊鑼鳴,快馬先闖,“天都城”絕對失守在即,突然萬箭齊發,騎兵一列又一列的倒下,人仰馬翻,殺聲從兩旁側處舌天響起,如潮水般湧出數以萬計、提刀拔劍在手的兇悍殺神來,這……究竟是什麼人?從哪裡跑出來? 羽箭似飛蝗射,人馬如惡浪湧現殺來,像似無邊無際,剎那間漫山遍野,盡是隻穿上粗衣麻布的青壯少年,個個神威凜凜,中氣充沛萬衆吶喊,彷佛天崩地裂。

     芳心失神心中暗暗盤算,竟點不盡湧來突襲敵人,少說也有十餘萬,大軍被夾在其中,殺了又殺,但敵人前仆後繼,奮勇搶攻,十八萬大軍被沖擊得潰不成軍,心中不禁大怯。

     這十餘萬兵衆,原來都是在冰封之時,不斷從外地趕回,寄居于“天兵城”、“天帶城”一帶的勇武壯漢,他們都是“天法國”流落在外的壯丁,國家終于出了個能領導、帶來光明前途的好皇帝伍窮,一呼百和下,大家都拋下一切,趕回來守衛國土家園。

     這十餘萬人,有人牛、殺手、武仆、戰兵……都是似伍窮的流落異鄉客,為保衛家園,都不惜放棄原已建立的,他們都好明白“國破家亡”的道理,“天法國” 有機曾強大起來,他們便應當付出血汗。

     暮色蒼茫中,“天法國”湧來的青壯少年已展開殺戰,突然城門大開,城内竟也同時湧出數十萬提刀或槍、矛的城民百姓,凡是能走動的都同時湧出來殺,前、後、左、右夾擊,一百萬人同心拼殺! 眼見如此驚天聲勢,必定守禦不了,已怯懼的十八萬大軍人人自危,竟亂作一團,任如何呼喚,也再難收擡已動搖的軍心。

     藥口福眼見形勢逆轉,第一個領着藥家戰兵沖殺逃出,先是一萬兵由甜爺爺搶前,以盾牌标槍殺出血路,自己領着二萬大軍斷後。

     并未因受重傷而缺陣的餘律令領導之餘家戰兵,雖訓練有素,武藝精熟,骁勇善戰,但又那曾見過如此可怖場面,十二萬大軍一直殺至日落西山,就隻餘下餘弩、餘夫、餘人三家将領着的二萬餘衆,其它的不是死在“天都城”前,便是不知所蹤。

     芳心在小黑、小鳳、小丙保護下,勉強還能擋住大敵,但始終還是無法突圍,最後,隻好靠小鳳了。

     “小鳳,你知道我為何一直把你捧上半天高嗎?你能力最低微、又濫性胡鬧,又最令人讨厭、最賤,我小黑卻仍護蔭着你,為的就是這一天。

    隻要把你這最讨人厭的賤種家夥殺掉,除去大患,便能軍心大振,殺力大盛,剌激戰意,這方法來得不易啊!” 當小鳳被推出,任由一直被她擺布、玩弄、辱虐的戰兵殘殺,斬成肉糜,大家果然陣陣狂呼吶喊,小丙看到小黑淡然一笑,跟着殺得性起的“神武大軍”終能突圍而出,保住芳心、小黑性命。

     伍窮與“天法國”民衆殺了一天一夜,終于把國家殺回來了,百萬民衆同聲吶喊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法國”在伍窮領導下,終于擺脫困局,再次昂首于天下! 伍窮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