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眦睚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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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堅驟躍顯貴之後,無論是上朝下朝,禀事奏章,還是參與廷議諸事的進退決斷,一如既往的言語含蓄,為人謙和。

     入朝不久,楊堅便察覺到:自己這個女婿,顯然已不再是以往那個溫弱率真的太子了。

     或許是因他曆練未久便親攬朝國的原故,比起他的祖父宇文泰,父親宇文邕,伯父宇文毓、宇文覺來,宇文家族沉練的一面,在少年得志的他身上所現甚少。

    相反,性情的躁怒多變,理政的朝令夕改,給人的感覺,有時簡直在是視朝國大計如兒戲一般。

     楊堅開始為他搦一把汗了:躁怒多變的性情,自古便是帝王之大忌。

    一般常人,性情躁怒,反複無常,所危及者不過一人一家罷了;而一國之君的躁怒易變,所禍及的便是江山社稷,是億兆萬姓了。

     果如楊堅預料:自己歸京不久,因尉遲迥、越王、趙王等人的妒谄,宣帝便開始對楊堅有了嫌疑設防:诏布削去楊堅總理朝國軍權的大司馬之職,晉為并沒有什麼實權的四大輔官之末。

     直到陛下冊定他和朱滿月所生的七歲皇長子宇文闡為太子時,楊堅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原來,這個宣帝是顧忌自己阻止他立庶為嗣! 伽羅見剛剛二十歲的宣帝便匆匆冊立嗣子,着實感到意外,不覺心生煩惱:“這個昏君,真是得魚忘筌!竟連立嗣以嫡不以長的禮法都不管不顧了!” 楊堅勸慰道:“伽羅,你就沒想過,那個朱滿月一向并不得寵,陛下為何反倒匆匆立她的兒子為嗣?” 伽羅驚愕地望着楊堅:“莫非,朝中有人有意與咱們過不去,有意這般撺掇的麼?” 楊堅神情深沉地說:“這是其一。

    再有,恐怕,易怒多變的陛下,對我也已有了設防之心!” 伽羅大驚:“啊?” 楊堅不無擔憂地說:“我想,朝中皇戚尉遲迥和宗室趙王等人,正是想趁着皇後眼下尚未誕下嫡子,才撺掇陛下搶先立長為嗣的。

    不過,即使宣帝今天立長為嗣,憑他多疑善變的性情,哪天有了新寵,說不定還會被他廢掉。

    伽羅,眼下形勢,其實,無論誰被立為太子,都難保會有不測啊。

    ” 伽羅雖明白夫君所言有理,心内到底還是替女兒感到憂慮:自從朱滿月生下皇長子後,接着,宣帝的後宮姬嫔又連降二子:王姬生下一子名叫宇文衎,皇甫姬生下一子名叫宇文術。

    唯獨麗華,入宮幾年了,又位居正宮,至今膝下卻仍舊隻有一女! 莫非,女兒入宮之後并沒有怎麼得陛下寵愛?為何轉眼好幾年過去了,麗華仍舊隻有娥英一女? 天生麗質的女兒出身高貴、滿腹才學,為何竟不如那些姬妾出身的女人得宣帝寵幸? 女兒一向是沒有什麼心機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常常是雖為男人敬重,卻難讨男人歡心。

     伽羅開始為女兒擔憂了…… 宣帝繼位以來,因先皇武帝留下的根基牢固,倒也社稷穩定,諸事平順。

    這段日子,他開始與左右商議武備,欲大興兵事。

     鄭譯見帝宮殿階一片金光燦爛,便對宣帝提議:“陛下,眼下正值春和日麗,臣請陛下率領諸軍将士出京巡遊狩獵,既可乘此大好天氣遊春踏青,抒發壯志,也可借此操練騎射,校武演兵,一展大周皇帝陛下的雄威,鼓舞三軍士氣。

    ” 宣帝撫着自己的兩條腿歎道:“你别看今天太陽這麼好,朕料定,明後兩天必然風雨大作。

    ” 于智驚異地望着宣帝:“哦?臣竟不知,原來陛下還擅觀天象啊?” 宣帝苦笑道:“什麼擅觀天象!不過是朕昨晚兩條腿上的舊傷又發作了,酸痛難禁,禦醫敷了止痛膏藥也不管用,朕一夜都沒睡好。

    ” 鄭譯忙問:“陛下,這還是當年吐谷渾之戰後,先帝當衆杖笞後落下的舊疾麼?” 于智問:“陛下,吐谷渾之事,都過去五六年了,怎麼舊傷還沒有痊愈?” 宣帝蓦然沉下臉,咬牙道:“隻怕是好不利落了。

    還有朕的毒痛舊疾,每到朝事繁雜時,便會腹痛如灼。

    當年,朕真是被那幫亂臣賊子害苦了!” 鄭譯冷笑道:“可是,陛下對他們卻是太寬容太仁慈了!那個王軌,如今仍舊好好的,毫發未傷!” 宣帝歎道:“往日,王軌雖屢屢谄害于朕,可是,念在他畢竟為大周社稷屢建奇功,又是先帝當年的左右忠臣,朕若隻為自家私仇便殺掉他,恐怕會遭緻物議啊。

    ” 鄭譯忙道:“陛下即令不忍殺他,臣以為,隻怕他也未必會感念陛下的寬厚。

    相反,正因為他當年曾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