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紫氣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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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踐大位的宣帝在左右朝臣的輔助下,倒也勤政從谏,日日早朝。

    在大周境内廣施仁政,安撫流民,扶助鳏寡,救濟災疫,薦用賢才,決斷冤獄等等。

     一時間,無論朝廷帝京還是地方州郡,倒也海宴河清,百官黎民誠心擁贊。

     盡管随國公尚未歸京,比起以往,随公府到底還是驟然熱鬧起來——每天,府門一開便已是車馬盈門。

    就連以往與府上往來不多的,此時也開始頻頻拜訪走動。

    客人中,除了名士商賈、諸王百官,也有常年客居帝京長安的南北使臣和商旅。

    還有當年武帝斷滅佛道二教後奔逃隐藏到南朝陳國或是山林民間的釋迦弟子,請求一向佛尊敬僧的随公夫婦轉呈陛下,請求恢複釋迦道場,并請轉呈恢複釋老對朝廷百姓諸多益處的奏章。

     每天的迎來送往,令精力過人的伽羅也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忙祿。

    虧得楊廣和族中子弟都來替她分擔一些,府上諸事倒也井然有序,忙而不亂。

     轉眼已是秋涼季節了。

     夜晚,當伽羅送走最後一撥客人,獨自來在内室小廳,長長地舒一口氣,一面品茶,一面望着檐下橙紅色宮型紗籠,耳畔傳來草蟲悅耳的低吟,晚秋夜風飄來滿室四季桂、薔薇和秋蘭的芳馨,想到即将到來的夫妻晨昏相伴的日子,眼睛一時也濕潤起來:為了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

     也許,眼前的浮華和輝煌還會像以往一樣,還會如父親獨孤信曾任朝廷大司馬,大姐被冊為大周國皇後,公爹楊忠曾官拜朝廷大司空一樣稍遜即逝。

    然而,她仍舊還是感到一種暖融融的惬意和滿足,一種實實在在的安全感…… 她為之拚争半生,守候半生的命運之樹,在曆盡了歲月的霜打日曬和風摧雷擊之後,終于就要等到它開花結果的一天了…… 冕旒衮服的大周國宣帝陛下望着下面烏鴉鴉一片三叩九拜的文武百官,莊嚴肅穆的《皇夏》揚起,鐘磬鼓钹,混聲歌頌,毫無表情地享受着至高無上的尊崇。

     一如鄭譯所說,從古到今,年輕的皇帝太多了。

    而未滿二十歲便繼承皇帝大位,繼位之日便掌管朝廷軍國萬機并生殺予奪大權,不受任何人指手劃腳者,卻是史上少有。

     似乎是一夜醒來,他便從過去那種處處受制于人的處境,驟然一躍為至尊的天子,常常讓他生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年輕的大周宣帝雄心,開始于這山呼萬歲中,在文武百官畢恭畢敬中,滋生出一種從過有過的豪情壯志和濟世救民的使命感來。

     回想從他被冊為太子的第一天開始,便開始遭受因嗣儲之争而帶給他的迫害。

    從此,以齊王王軌為首的一幫子大臣,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他“不堪大任”、“德才中平”、“不荷家國”等等貶損之詞,屢屢奏禀先帝,必欲廢掉自己的太子才心甘。

     多少年來,他始終都是在危機中,在沮喪和不安中一天天熬過來的。

    他清楚:從古到今,一旦被立為太子,被扶為皇帝,或被冊為皇後,便注定永遠不可能有退卻之路可走了——有史以來,等待所有廢太子,廢皇帝,廢皇後的命運,不是被人被人秘密處死,便是被人公然殺掉。

    從來還沒有聽說過有任何一個能逃得性命或得善終的。

     所以,他不得不強迫自己一天天地支撐着。

    他咬牙發誓:如果他能夠活到入踐大位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向天下人證明,他宇文赟并非王軌等一幹人攻讦自己的“難當社稷,不克負荷”。

     繼位以來,他便開始雄心勃勃的演武練兵,巡閱三軍,決計效法先帝,禦駕親征,南滅陳國,北平突厥,完成先帝未竟的大業,實現天下一統的帝王雄圖! 正在這時,突然有急報傳來:幽州盧昌期率數萬人馬舉兵作亂。

    眼下已經攻據範陽,一路殺人搶掠,并向南進發。

     宣帝驟聞急報,一時未免有些緊張。

    他擔心的是,有人會借機乘勢而起,裡應外合,動亂大周國基。

     朝堂之上,諸公紛紛提出平敵之策。

    宇文孝伯奏請,遣東平公、司武上大夫宇文神舉帥衆讨平。

     宣帝雖清知宇文神舉乃王軌齊王一黨,本心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