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毒枭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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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在城外父親的墳前時,遠遠地,便發覺父親墳前有一男一女兩人,正在焚香上奠,旁邊樹上還拴有兩匹馬兒。

     近前一看,原來竟是五姐波羅和五姐夫宇文述夫婦。

    四姐卻全當沒看見五妹夫婦一般,兀自将祭品拿出來,焚上香火,倒地就哭。

    五姐夫宇文述見了伽羅,顯出一臉的愧色。

    伽羅怕五姐老是悶在心裡會毀了自己的身子,勸了五姐一會兒,又和五姐夫說了會兒話,問了外甥宇文化及長高了沒有,因怕衆姐妹聚在一起會招人嫌疑,便囑咐五姐和五姐夫先行回城去了。

     在父親墓前,伽羅跪在那裡,一面攏着紙錢香火,一面默默沉思:原以為,大姐貴為一國之母的皇後娘娘,獨孤家族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

    誰承想,大姐夫成了又一個傀儡皇帝! 伽羅清楚,現在的大姐夫,稍有不慎,下場很可能和他三弟宇文覺一樣。

    如此,真不知二十有五的大姐夫,還要熬到哪年哪月,才能有出頭之日? 如果宇文護根本就不打算還政于大姐夫呢?如果宇文護根本已經有了謀篡的打算,将置大姐夫于何地? 伽羅突然打了一個寒噤…… 父親祭日的頭天夜裡,大周皇後獨孤金羅突然夢見了死去父親。

    父女夢中相見,大姐一覺驚醒,一夜悲情難抑,珠淚沾巾,竟再也忍不住要哀悼亡父一番的心思了。

     待明帝早朝離開之後,大姐便悄悄更上素服,帶領心腹宮人何泉和宮女綠珠兩人來到禦苑,尋了一處僻靜之地,令何泉守在園門不許放閑人進來,選了一塊青石,命綠珠擺好香爐,遙對娘家舊日府坻的方位,大姐燃了紙燭和香火,又灑酒三巡後,不覺淚如雨下。

     三叩九拜,祭奠了一番亡父,一時念及仇人宇文護逼死父親後,驅散合府老少,使一個輝煌的大司馬府老老少少四處流落。

    接着,又狠心廢弑了隻有十多歲的三弟宇文覺,如今,又軟硬兼施地扶立了自家性情溫弱的夫君做了個傀儡皇帝。

    而他自己仍舊專權擅政,誅殺舊臣,搜刮資财,扶植黨羽…… 名義上貴為天子的夫君,竟比往日活得更無奈了。

    無論宮裡宮外,時時處處都有人監視。

    每每回得後宮來,便唉聲歎氣,憂慮家國運命…… 想到此,大姐一時恨不得将奸相一把掐死,食其肉、飲其血,方解心頭之恨! 明帝滿腹心思地退朝回到居宮時,獨孤金羅已從後園祭悼亡父歸來多時了。

     自做了這個陛下以來,一直都是這般神情抑郁。

    起初金羅還詢問一番,漸漸地也習慣了。

     此時,她已命人備好了早膳,見陛下歸來,親手為他更上常服,服侍他用了早膳。

    小女兒安煦坐父皇膝上,金羅奉了新茶過來,明帝剛剛捧起來,還未及品上一口,就聽宮監報:“太師、大冢宰、晉國公求見”,明帝一個請字還未落音,就見宇文護早已高首闊步、旁若無人地一路邁進殿來。

     明帝賜坐的當兒,順手将懷裡的小安煦交給了旁邊的皇後。

     宇文護因見皇後也在殿内,一面對她略點了點頭,一面将一份奏表遞給明帝。

     宇文護出入陛下後宮如此随意,未及後妃回避便徑直闖入,倒也并非全是他毫無顧忌的原故——宇文護的父親為掩護祖父陣亡後,便被叔父收留到了府上撫養。

    當年叔父常年出征在外,太師府諸多内務家事便委托他掌管。

    在府上多年,宇文護在幾位堂弟的生母或是弟媳們面前一如兄弟家人。

    加上,鮮卑人原沒有漢人那麼多的風俗禁忌之類,所以,彼此一向也不大回避的。

     今天宇文護匆匆來到明帝的後宮,是因早朝時忘了禀明一樣事:北齊北豫州刺史司馬消難被北齊猜忌,派人密信願舉州來降。

    高陽公達奚武與大都督楊忠沖破敵國的圍追堵截,險中取勝,終于将司馬消難并老少家眷迎歸京朝。

    以功而論,奏請诏敕授予司馬消難荥陽公、大将軍之職,并請重賞楊忠和達奚武兩人。

     宇文護一向注重攏絡有功武将,每戰大捷,都是即刻晉遷賞賜。

     明帝低頭閱诏時,宇文護望了望抱着小安煦走出居殿的獨孤皇後的背影,覺得剛才好像有哪裡不大對頭—— 對!就是剛才,在自己剛剛進殿後,一眼望見皇後獨孤金羅,向她示以禮節性的微笑和點頭算是招呼時,這個獨孤金羅當時好像并沒有對自己還之以禮,甚至連微笑都沒有! 而且無論是按常情還是禮數,她至少應該問候自己一聲、給自己倒一杯茶遞過來的。

     宇文護一面與明帝說着話,一面便在心内犯起了嘀咕:莫非,自己進門之前,皇後和陛下正在鬥氣? 當他望着獨孤金羅的後背時,突然想起來:宮中對後妃雖無明确的服飾式樣,然而大體還是有些規矩和忌諱的。

    怎麼,剛才自己好像記得她一身的缟素之服? 今兒是什麼日子? 宇文護蓦地驚出一身冷汗來——一年前的今天,不正是皇後之父獨孤信被自己賜死的日子麼? 機敏的明帝發覺:宇文護離去之時,不知為何,臉色突然陰冷了下來。

     明帝從頭到尾地回憶了一番:自己剛才的舉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