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獺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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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交,隻剩下獨孤信和自己兩人了。

     一時遙想當年,因主帥賀拔嶽被害,是他趙貴率先發起衆人擁戴黑獺為帥。

    從此,衆心合力匡扶魏室,據一州之地而拚殺數十年,終有了今日與南朝、北齊呈三國鼎立之勢的西魏天下。

     幾十年來,衆人雖尊黑獺為長,然而無論是功勳還是名位上,幾人卻是平起平坐的。

    後來,黑獺宇文泰與大魏皇室幾番聯姻——黑獺的二子和三子俱娶了大魏公主做嫡妻,黑獺的三女兒和五女兒又分别嫁了魏帝的皇子。

    如此,加上功大勢重,族中子弟和屬僚衆多,漸漸地,諸事便開始獨斷專行起來,廢魏而代之勢也已成必然。

     今日立嗣之事,趙貴和李虎俱都看出了某種兆頭。

    不禁擔心這個黑獺一旦登極後,會不會像劉邦當年一樣,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定功臣亡? 獨孤信風塵仆仆地一路趕回到京城府上時,趙貴已在他家女婿、獨孤信次子獨孤善的陪伴下,翁婿二人一面閑話、一面品茶,等候他多時了。

     未及客套,趙貴便把朝堂之上發生的事匆匆說了一番。

     一向儒雅弘和的獨孤信聞聽,不禁勃然而怒:“符貴兄,黑獺這明明是重嫡輕庶!甯都公既為長子,人品聲德也是他諸子中最過人者。

    如果因為甯都公是庶出便不能立為嗣子,朝堂之上你我為了避嫌,也不肯為甯都公說句公道話,也是有失公允的。

    我并非是為我的女婿争什麼嗣儲,甯都公為人明敏仁厚,功德昭著,立嗣以賢以長原也是鮮卑人的規矩,那李遠又算個什麼東西?他竟敢要跟老夫刀劍相向?明日朝堂之上,我倒要看看他敢拿老夫怎麼樣!” 趙貴道:“此言有理!我看,此事不過是個由頭,那黑獺已有篡代之心,卻也不肯明說,不過是借機察驗衆意罷了。

    明日朝堂之上,大司馬若為甯都公力争的話,我等一定會站到大司馬一邊。

    那李遠又算老幾?他敢對大司馬動粗?我等難道是等閑之輩嗎?” 趙貴去後,獨孤信像一頭困在籠子裡的獅子一般,在書房内怒氣沖沖地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這個黑獺實在沒有道理:立長也好,扶嫡也罷,哪個不是你自家的親生兒子?你一定想立誰為嗣,一句話就定了!何必虛心假意地征詢他人意思?既然非要征詢他人,為什麼又不讓人說真話?再則,你想做皇帝,幹嘛不肯明說?今天将這個兄弟調回京師,明天将那個兄弟換了戍地!還沒行興代呢,就開始如此疑神疑鬼,将來隻怕越發沒他們這些患難兄弟的安生日子了! 一時,覺得滿肚子惱怒無處發洩,順手抓起桌上的一隻青玉茶盅,“砰”地一下摔到牆上,“嘩”一聲跌得粉碎。

     “父親!” 獨孤信轉過臉去,見一身男兒袍服、剛剛下學的伽羅站在自己身後。

     伽羅走進書房,默默蹲在地上搶收碎片。

    收拾完畢,又重新拿來一個茶盅,給父親沖了新茶:“父親,剛才,何事令父親煩燥?” 臉色鐵青的獨孤信憤憤地說:“那個黑獺老賊,簡直欺人太甚!” 伽羅沉吟了一會兒,說:“父親剛才與趙叔叔之話,女兒聽到一點。

    父親真以為太師是重嫡薄庶之故,才不願立長為嗣的麼?” 獨孤信道:“那黑獺有取魏而代之心,定是嫌棄你大姐夫乃侍妾所生,有朝一日不配為百官朝賀、萬民仰頌的天子!” 伽羅微微一笑:“父親錯矣!太師何等洞察之人,以大姐夫的為人和才識,太師為何不肯立他,倒反複強調他‘溫弱有餘,威武不足’的話呢?而嫡子宇文覺,如今不過才十三四歲的少年,又果然稱得上心雄威武麼?” “哦?”獨孤信望着小女伽羅的臉,看她有什麼下文? “父親,大姐夫之所以不肯被太師立嗣,哪裡是什麼嫡庶之見!說穿了,根本是因父親你的原故啊!” “他立他哪個兒子為嗣,關我什麼事?” “父親既知太師此番所立嗣子乃宇文氏江山的一位國主,難道還看不破,太師之所以不願立長而立嫡,正是嫌忌父親這個外戚眼下在朝廷中權勢過重的緣故麼?” 獨孤信歎氣道:“唉!如此說,豈不因了我的緣故,反倒委屈了你大姐夫麼?” 伽羅說,“父親這話,女兒倒也不以為然。

    别的不論,單論文經武緯,其實,據女兒在太學中冷眼察看,大姐夫比起太師的四公子宇文邕和五公子宇文憲來,也算不得出色。

    若立大姐夫為嗣,将來天子柔弱,加之與皇後情誼笃好,宇文泰憑什麼會放心你這個執掌朝國兵馬、又是開國重臣的皇後之父呢?父親,那李遠勳職遠在父親之下,若不是有宇文泰,他怎麼就敢叫嚣要殺掉大司馬的話來?父親不知避嫌,竟還要聯絡諸臣,在明天的朝堂之上對抗太師!恐怕父親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