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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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太過分了點?就算這兒曾遭意外交故,但留得有一名老家人看守舊宅,亦非全在情理之外,況且,這名老家人乃唐家老仆,小弟以前随敝師伯來此,即屬此人司閻,小弟敢說記得清清楚楚,而今,武兄就是心有所疑也該……也該……唉!” 武揚嘿了一聲注目道:“羅尼即對這司閣老記得清清楚楚,好,現在小弟來請教羅兄一件事,抗是在羅兄記憶之中,此人面貌方面哪一部分手羅兄印象最深刻?” 羅大成一呆,讷讷道:“至于這個” 這是常有的事,就是相處十年以上的老朋友,彼此均對對方熱得不能再熟;幾乎眼一閉便可以在眼前浮出對方的容貌來,可是,你若突然去問其中一人像此刻武揚所提的這個問題,敢說十個有九個會像羅大成這樣回答不出來。

     所以,羅大成口中說不出話,心底下則甚為不滿。

    他覺得武揚拿這一點來長他,實在進近橫蠻。

     武揚見羅大成還不出一個名目來,冷冷一笑,代為回答道:“是此人頭上的一頭白發是嗎?” 羅大成似給提醒一般,連忙說道:“對,對,還有額角和眼相的皺紋,不過,最主要的仍舊是這一頭白得特别的頭發,白得幾乎一根花的都沒有。

    ” 武揚摟着又适:“羅兄上次來這兒是多久的事?” 羅大成想了一下道:“大概六七年前。

    ” 武揚接着說道:“羅兄相不相信世上真有返老還童之說?” 羅大成愣了愣,詫然道:“武兄這話好像是指此人之頭發而言,這就叫小弟更加不明白了,此人一頭白發白如銀絲,何來返老還童之象征?” 武揚手朝死屍一指道:“羅兄最好再彎下腰去看看清楚!” 羅大成将信将疑地溜了武揚一眼,果真彎下腰去,伸手撥向老家人那一頭白發,突然,羅大成手在那蓬白發中僵住了! 白發下面,赫然一頭黑發,所謂白發,原來隻是一頭假發! 羅大成呆了片刻。

    站起身來面向武揚不勝其茫然道:“這厮一頭黑發盤得很緊。

    假發澤如真,亦與普通假發有别,如非扒撥。

    根本沒有看到裡面黑發之可能,武兄這,這是如何發現的?” 武揚搖搖頭道:“羅兄猜錯了,老實說,在此以前小弟實在并沒有發現什麼!” 羅大成猛然一呆道。

    “怎麼說?!” 武揚微微一笑道:“正如羅兄适才所說,小弟不過是‘心有所疑’而已!” 羅大成又是一呆道。

    “什麼?你是說你僅僅有些疑心便決定采取行動?這-一要是萬一斷錯了如何是好?” 武揚深深歎了一口氣,點頭道:“是的。

    萬一判斷錯誤,便要誤傷下條人命,不過,尚好……在到目前為止,小弟在這方面還沒有出過什麼差池。

    ” 羅大成深不以為然,微微搖頭道:“小弟覺得武兄以後最好還是慎重些,這種事,斷對了一幹次不能誇對,斷錯一次便得遺憾終生……” 武揚皺眉道。

    “話固然這樣說,可是你要知道,在這一念之間,時間雖然短暫,卻維系着敵我之生死存亡,且舉眼前這個例子吧。

    假如不是小弟秉性行事,你又怎知道這厮會在什麼時候向我們下手?” 羅大成不禁點頭道:“細想起來” 羅大成說着,忽然喚了一下道:“對了,小弟忘記請問,武兄對這厮生疑,系有何引發,既雲并無任何發現,僅及心有所疑而已,又怎能斷然道出這厮一頭頭發有問題的……” 武揚淡淡笑了一下道:“‘疑’,是早就播下種子的了,在近宅之前,我們不是已經經過一番推測麼?之後,大門突然打開,相信那時的羅兄一定很驚訝,事實上,那時小弟之驚訝并不在羅兄之下。

    不過,在這厮問及小弟是誰之前,小弟始終沒有想到其它方面去。

    就在這厮脖子一歪,目注小弟向羅兄問出那一位是誰之際,在這一刹那,小弟蓦然感覺到這厮身份之不可靠!為什麼呢?因為在這厮測臉發問時,神色似乎微微一凜,仿佛什麼秘密在大意之下給洩露了似的,小弟當時忖度。

    這厮并沒有說錯什麼或做錯什麼,為何要有這種警惕的态度呢?難道毛病出在他脖子一歪上面不成?接着,小弟心中一亮;猛然憶及這厮頸子問的皮肉隐約中好像很滑潤,根來不像老年人那種皮蕩蕩的樣子。

    ” 武揚頓了一下,接着道:“在這種情形之下,可說是小弟的長處,也可說是小弟的短處,小弟行事,一向當機立斷,不論是與否,絕不放松瞬息良機。

    小弟出手,就在這一念中形成,至于現在談到頭發上去,不過是依此類推之結果。

    頸子不似老年人,會有一頭白頭發麼?至于反問羅兄對此人容貌方面哪一點印象最深刻,那不過是因為此人容貌平庸,與一股老人無異,應無可資妃認之處,同時,這種平庸的相貌。

    模拟起來卻是甚為容易,因此,小弟猜想,羅兄說對此人記得清清楚楚,很可能隻是指此人一頭白發而言。

    小弟這樣發問,亦不過藉此證實一下小弟之猜想是否正确罷了。

    ” 羅大成不禁點頭道:“不愧為‘俠魂武揚’,小弟可又要贊美一次了。

    ” 說着,擡頭問道:“現在怎辦?” 武揚反問道:“依羅兄之意呢?” 羅大成思索了一下道:“依小弟之意……這兒既有匪徒留守,内院情形,蓋可想見,去空無一人的裡屋徒事援索,亦甚無謂。

    倒不如争取時間這就趕向邛來,魔幫一名令主是該派的七煞劍唐天鹄。

    現在又多出一名年輕的問題人物祁心正是該派門下弟子,該派掌門人對這情形總不能推說不知道,我們不妨過去聽聽那位擎天掌的解釋。

    ” 武揚點頭道:“小弟也曾一度想到要這樣做。

    ” 羅大成訝然道:”現在呢?” 武揚沉吟着道:“如今小弟的想法稍有變更。

    ” 羅大成忙問道:“那麼武兄意下如何?” 武揚望向羅大成道:“據小弟所知,邛來掌門人擎天掌狄青棟,為人雖在正邪之間,但行事手段一向卻很磊落,此人應非行險使詐之徒,如果此人業已淪落魔籍,我們明着去,無異自投羅網;同樣的,如果此人亦不悉部分門下弟子之行徑,我們去責備他,将如同問道于盲,所以,小弟主張,我們離開這兒,走,仍是向西走,既然邛來門下先後已經有兩代弟子參與魔幫,邛來附近,如非魔幫總舵所在,該處也必設有魔幫之分舵或支舵,我們不妨到那邊明查暗訪,相機行事,等有了進一步發現,再做進一步之決定!” 羅大成連連點頭道:“這樣也好。

    ” 于是,二人略事收拾。

    出門上馬,重新折返白沙井。

     回到鎮上,羅大成修了一封家書,花銀子雇得一名腳力,着其克日趕去平昌送交解府解大小姐收受。

     羅大成在書信中不敢備述所見,又不忍捏報平安。

    僅措詞含混的道及他和武場已經到過這兒唐家老宅,現因别事需要前赴川西一行。

    快則一月。

    遲則三二月定當盡速返氛‘最後在書末贅附,希望愛妻寬心在家等待,他會當心自己,不必為他懸念。

     然後,二人賣去馬匹,搭上二條上行江船,前往成都。

    拟由成都轉青城,再向邛來山區潛進……,武揚刻下已非本來面目,故不擔心身份遭人識破,在上船之前,為慎密行蹤起見,武揚建議羅大成也将本來面目施似易容之術,改裝成一名老成持重的中年商人。

     船行一路無事,十數日後到達成都。

     二人拟在成部休息一二天。

    購置幾件應用品,再向青城方面進發。

     這時為元月下旬,成都城中,依然不脫年節餘象,到處仍可見到那些居民們穿着鮮衣,一家家趕着春酒。

     武、羅二人訂好客棧,信步來到西校場,忽然發現西校場那片空地上擠滿閑人,人群中且不時有歡呼之聲傳出。

     羅大成向武揚低聲問道:“那些人在瞧什麼?” 武揚擡頭向前掃了一眼道:“不是耍戲法,便是賣膏藥。

    總逃不過這一類玩藝兒。

    ” 羅大成随着眼皮道:“過去看看怎樣?” 武揚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橫豎閑着無事可做。

    過去看看也不妨。

    ” 于是,二人上前向人群中擠過去,憑二人臂力,要擠去最前面,自然不算一回事。

     果然不出武揚所料,場中正是一批江湖郎中在推銷所謂“有病治病,無病延年”的“大補丸”。

     普通推銷成藥之團體,多系有一家老幼組成,但現下這一群卻似乎有點不一樣,六八人之中,十之八九為年富力齡的青年漢子,這以外,僅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少女。

    看樣子,老者和少女似為祖孫關系,那批健壯的青年,設非老者之子侄,當即為老者之門人弟子。

     這時,場子好象才開始不久。

    正有一名赤着上半身的青年在耍石鎖。

     那把石鎖,估計當在四五十斤左右,但拿在那名青年甯一中,簡直不當一回事,舉起,放下,如玩泥球,就這樣,還不算。

     蓦聞一聲斷喝,石鎖突然脫手升空,抛上去足有七八丈之高,接着,那名青年又是一聲嗨,平平穩穩伸手接住! 人群中轟然爆出一片采聲! 羅大成低聲說道。

    “雖然這不算什麼驚人技藝,但在一般賣藥者而言,能練成這股氣力,也就相當難得的了!” 武揚注目點頭道。

    “是的……” 接着,自語喃喃道:“一般賣解者。

    為引人測目;多走外家路子,一以鍛煉胸臂等處之肌肉為主,然而現在這名青年人,胸臂等處并無異常表征,顯屆練的正宗内家功夫,假如小弟沒有走眼,這名年青人之能被當不隻此……” 武揚說至此處,場中銅鑼當當數響,那名老者定聲發話道:“好漢不扛旗,笨烏先飛,諸位,這不過是老漢末徒的一手笨功夫,精彩的還在後頭!” 那名少女銅鑼一敲,脆生生的接口道:“現在看師父的!” 老人轉過臉來狠狠碎了她一口道:“誰要你多嘴?” 少女忍笑又喊道。

    “師父想系能說不能行。

    好,那麼再看徒弟的!” 閑人大笑,老者揚臂大喝道:”來!來一套真刀真槍!” 老者一聲喝出,四周人聲立刻靜定下來,先前那名青年鞠躬而退,一陣鋼環聲響,另一名勁裝青年手執一柄青龍惬月刀健步奔出場心! 執刀青年腳下拉開,左手一比,右手大刀一順,擺出一個威武的架式,眼看着即将展開一趟刀法…… 羅大成忙問武揚道:“武兄是否識得這把起手式?” 武揚點頭輕聲答道:“頗像關東楊家的過關刀法。

    ” 就在那名執刀青年作勢欽發,衆人注目屏息以待之際,一站在一旁的那名老者突然揚手喝道:“且慢!” 少女鑼一敲,接口道。

    “讓師父先行示範一番!” 老者減停,自然不是這意思,衆人深知這少女無非在制造笑料,是以聞言之下,又禁不住爆出一陣哄笑。

     老者不理,側身指向青年手中那柄大刀,又喝道:“刀槍劍我,王侯衆傑!刀為兵中之王,刀法稱狠,刀身講沉,來,小子。

    我問你,這把刀有多重?” 青年揚聲答道:“四十八斤整! 老者大聲接着道:“對了,四十八斤整,你知道,我清楚,這,不算!拿過去請在場的各位朋友掂上一掂!” 青年依言走去人群前面,雙手捧着,緩緩沿着人圈倒退,希望有人接過去掂一下,以證明刀身是否有四十八斤重。

     那些閑人看了那把沉甸甸的大刀,似乎都有點害怕,一個個引身後退,搖頭遜謝,最後,一名鄉下來的粗漢子,仗着有幾分臂力,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