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丹碧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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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說清楚,一個蒙面人,知道她是一名少女,會使紫燕穿簾身法一除此而外,别的還有什麼? 同時,他一時尚不敢斷定那名神秘少女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他覺得仍以這麼不輕不重的點一句,由華山派方面自己去查究的好,一個門派的武功流傳出去,該門派中,人,總要較外人追查起來方便,那名神秘少女是好是壞,華山派一旦查明,自然會去決定的! 現在,武揚要去的地方是長安西城某處. 武揚身上,現在最重要的東西當數懷中那本小冊子了。

    它上面載着當今三十多個門派的武功,“華山的金龍掌”,不過是其中之一而且,照理說,武揚既在華山找不到頭緒,他就接班去找另一門派才對,那樣做,縱然不為報家丁遭殺之仇,也必能就該一與會者口中得知一點當日壽堂變亂實況,然而,武揚沒有這樣做,他現在要去的那個地方,既非某幫之幫址,亦非某派之派址! 武揚何以要這樣做? 回答是:武揚這樣做,在步驟上來說,可謂調正确極了! 武揚現在要去的,雖然不是一個什麼重委的地方,但是,這個地方對他個人的生命意義而言,卻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如果沒有這個地方的存在,他不會缺席祖父碧血丹心的八十壽辰,換句話說。

    如果沒有這個地方的存在,他武揚,可能也就早已随着”松風道長”“洞庭釣翁””雙掌撼河洛”等數百人中毒喪生了! 一點不惜,那夜,他便是從這個地方趕回丹碧山在去的.那是長安西城一所破落的廟宇他祖父碧血丹心命他飛騎傳送一封密函給那座破廟裡一名癱瘓年邁的老人! 破廟中香火冷落,僧人少得可憐,一個個均窮苦得幾與乞丐無異,至于那名病老人,武标也弄不清對方究竟是個俗家人還是寺中一名病增,武揚生性不善多言,同時.武揚異常尊敬他的祖父,祖父怎麼吩咐一他便怎麼做。

     這次飛騎傳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次的送書情形都差不多,病老人有時有回書,有時沒有,病老人精神好的時候,便會睜大那雙失掉的眼睛朝他注視一會兒,間或也會點點頭,露出一種贊許的表示,然而,自第一次見面以來,武揚就始終沒有聽到病老人講過一句話! 有二次,正好碰上清老人發病,對方隻是做做點一下頭,武揚使即轉身退出來,這種情形下,往往是沒有回書。

    沒有回答,什麼也沒有! 但是,武揚不敢多問,因為他受過祖父關照.祖父碧血丹心告誡他,不論有無回音,對方收下密函,就得退出來,不許打擾,不許随便多言! 事情就有這麼奇,武揚送了無數次書館,結果,到現在他還不知病老人是誰;以及祖父函中說些什麼?這人回的又是什麼?,祖父為什麼要限這麼個病者人來往?。

     病老人展個啞巴嗎,病老人不良于行,祖父卻甚健旺。

    祖父又為什麼甯叫自己傳書而不肯親自前來呢?左也是疑問,右也是疑問,除了疑問,武揚如蒙鼓中! 不過,武揚這一次去,情形就要不同了! 祖父巳經蒙着無邊的遺憾離開人世,武揚不相信病老人會對祖父的變化無動于衷,假如病老人與祖父碧血丹心有着不尋常的淵源,不論他是否為武林中人;對方也有義務告訴。

    他武揚前此雙方往返函件之内容,因為函件往返一直尚在持續着,祖父未了之事,當應視為他老人家遺志之一部分,他武揚是碧血丹心的獨孫,他有權作如此要求。

    他要對這件秘密全盤了解,因為這也許就是祖父碧血丹心所以招怨之因! 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狂暴的風沙漸漸斂迹;而代以霏霏細雪;武揚走到渭南至臨憧的這段路上,無論商旅行貿,已有人開始談論北郊山腳下。

    丹碧山莊主人,碧血丹心武浩然以做八十大壽為名,冀圖一舉毒斃數百武林高手,最後日事機敗露,而不得不舉掌自盡的“武林大奇聞”了。

     武揚每次聽到,都止不住熱血沸騰,雙目噴火,真恨不得走上去一掌一個,掃斃了那些以訛傳說的家夥才算稱心! 然而,他無法不加忍耐;無法不予承受。

     是的,憑他武揚今天這一身精絕的武功,他大可為所暢為,以快心意于一時,但是,有一天在人們知道了血腥兇手就是丹碧山莊少在主、碧血丹心武浩然的獨孫之後,人們會有何等想法呢? 那時候。

    就是他武揚真的抓到施惑之主謀者,大概人家也不肯相信他祖父碧血丹心實是全然無辜的了。

     武揚因為随身帶有一隻有包裹,于是他就索興将自己化裝成一個中年布販。

     這一天,武揚來到長安城中,他因為這一次來長安與以往情形不同。

    所以他先找一家客棧歇下,為了慎重計,他沒有一徑走去西城那座破廟,他第一步要做的是。

    他得先查清身後有沒有人在暗中跟蹤。

     武揚傳自祖父碧血丹心的那一門主要武學,是掌法。

    ”浩然大八式”! 至于刀槍劍棍等其他武功,除了一樣劍法。

    武揚多半是谙然不精。

    不過,由于祖父數十年來與天下各門各派之交往,武揚對江湖上各種武功決竅,以及各門各派彼此間之淵源恩怨卻不陌生。

     所以,假如有人盯着他,是逃不過他眼光的。

     憑着一套八成火候的“浩然大八式”,他相信、當今除了幾名前輩異人和少數幾個黑道上的高手,他自覺還不至于應付為難,習掌法的最大好處,便是不受攜帶兵對之累贅。

     而沒有兵刃礙眼,又正是掩蔽武人身份的最大利便之處! 晚上,為了配合他現下之布販身份,他點了幾樣廉價的萊,也叫了一壺酒.天氣冷.奔波疲累。

    又加上心情一直郁郁寡歡,武揚也的确需要一壺酒.不意的是,武揚它了一句老法:酒人愁腸醉人易! 由酒引起的一場大慘案還沒有過去多久,正在追訪這件大慘案真兇的武揚。

    一時不檢,又幾乎被一壺酒帶走一條生命! 武揚平回原有着三斤左右的酒量,他見夥計拿來的酒顯最多隻能裝下半斤酒量,所以,他根本沒有在意,一杯又一杯,最後酒喝完,飯菜也吃得差不多,但他卻忘記了他是怎麼樣回到自己房中來的.隔壁有個家夥在捏着嗓門兒哼着一首俚俗不堪的小調,武揚因為有了幾天酒意,愈聽愈心煩,繪于忍不住拍壁喊過去道:“喂,夥計,養養精神好不好?”’隔壁,那厮唱小調時一副娘娘腔,發起模來吵架的一副喉嚨卻粗得煩人,隻聽他打隔壁床上一躍而起破口大罵道:“他奶奶的,老子花銀子住錢房,隻要不欠一文房錢,皇帝老兒也管老子不着,你他奶奶的算什麼東西! 武揚原來有着幾分酒意,現在給這一罵,反而稍稍清醒過來,忍了忍,緩下語氣說話道:“好的,夥計,隻要你老哥肯答應不再唱,就算在下不是東西如何?” 古人勸人息争有所謂:“退後一步,天地自然寬。

    ”其實,這句話有時候也并非放諸四海而皆準,碰上有些;“專揀爛桃子捏”的朋友,常常是你比他狠,他軟了,你若是表現出伯事的樣子,喝,那麼你就等着瞧吧! 别的不說,眼前這家夥便是這一類型的角色,他見武揚語氣中帶有妥協意味,不由得嚣張起來.他一腳踢開房門,跳去廳中大吼道;“奶奶的,這什麼話,出來!” 武揚當然不會去理他這個碴兒。

     但是,棧中經這一鬧,店家來了,其他的房客也靠過來了,那厮見人意圖愈多,武揚房才又無動靜,于是也就益發威風起來。

     “他奶奶的……” 底下接着是一大串髒字,店中人見他人粗馬大,,誰都不敢自找黴氣,武揚給罵得實在忍不住了,隻好起床開門,探出半邊睑孔淡淡地道:“夥計,罵完了沒有?” 那家夥火上加油似的跳将起來道:“沒有,怎麼樣?他奶奶的有種就爬出來,老子不好好教訓你他媽的一頓才怪武揚暗自搖頭,心想一個人要想心腸慈悲些,不意有時竟也困難如此.那厮見武揚愣在那裡,乃又大卷其腕袖叫道;“你他媽的也不睜開眼,老子當年……” 原來那厮卷衣袖的目的,是因為他臂上刺了無數花紋,這樣好叫衆人看清,意思想衆人因而對他仁兄肅然起敬.有人肅然起勁了,誰?武揚! 武揚知道,這厮系屬于“不點不亮“之流。

    如不讓他吃點苦頭,勢将永遠沒有個完的.于是,武揚先發出一聲驚啊,接着偻着身子,一路打躬走出道。

    “原來……還是…… 呵,有眼不識泰山,罪過罪過!” 武揚一路徑向那厮一條臂膀走去,眼光直愣愣的,充滿崇拜和驚羨之色,神氣就好像想走過去好好對那些花紋欣賞一下.以便增加一份見識似的,那厮受用極了,将那隻粗如牛腿般的臂膀往外一橫,嘿嘿冷然道;“雖然跑不得馬……” 武揚畏縮地摸過去,一把抓住,輕聲道。

    “乖乖的,回房去睡,不許吵,也不許鬧,聽到沒有。

    如果聽到了。

    點個頭表示如何?” 那厮果然一下子乖了下來,不叫了。

    也不跳了,額際青筋虬暴。

    這時冷汗一陣一陣在外冒,終于微喘治點了兩下頭。

     因為那厮系背向着棧中諸人,以緻很少有人留意到那厮已吃了大虧。

    武揚錯開一步向棧中那些人躬腰賠笑道:“沒事了,諸位,大家請安息吧_在下與這位老哥細聊起來,忽然發覺彼此間原來還是老朋友。

    别人早不打不相認,我們兩個卻成了不鬧不成相識,好了,好了,大家回房安息吧!” 衆人處那厮沒有了言語,又向武揚默默點頭,還以為武揚所說的是真話,于是,大夥兒一哄而散,武揚接着也将那人放開手。

     再度回房的武揚,忽然想到;我還在這兒呆下去做什麼,趁此夜裡前去會見西城破廟中那名病老人豈非大佳? 武揚想走,立即留下房錢,悄悄破窗而出. 當武揚上屋離去之後,迎面窗内有人在黑暗中揮揮手。

    院角隐僻處立着一人,竟如靈貓般悄沒聲息地遁蹤蹑去.留下來的那座窗戶後面,一共藏着二個人,這時其中一人道:“你講不是,我說如何?”、另一人輕輕咳了一下,接口道;“就算小弟一時走眼,但大哥又怎能擔保這厮一定就是北郵丹碧山莊漏網的那武姓小子?” 原先那人哼了哼,說道;“‘驚鴻客’乃當今輕功方面之第一好手,是與不是,等他門來之後再決定亦不為遲……” 新雪初停的冬夜,寂寒泛骨,月華如洗。

     長安西城的一角,瓦被檐殘的慈光寺四周明暗處;真時隐隐約約地蠢動着幢幢魔影…… 忽然間,一條青色身形自東城方面越脊而來。

     青衣人身後,相去五六丈光景、另有一條黑色身形緊緊遙綴着。

    黑衣人之輕身功夫顯校青衣人為優,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走在前面的青衣人,對身後蹑蹤者,似乎渾無所覺。

     這時,走在前面的青衣人,好像已經看出前面慈光寺中情形不大對勁,一個俯掠,斜斜投入寺後一片枯林中,盯梢的黑衣人如法炮制,一個低抄,也向寺後一排柴房背面悄沒聲息地降身瀉落。

     一陣輕微的沙沙腳步聲,由遠而近,最後在林邊那排柴房側面停頓下來,接着,一個嘶啞的聲音輕輕說道:“孫香主,我看不必費事了。

    ” 但聞那位被賦做孫香主的遲疑了一下低聲道:“就剩寺後這片樹林以及這排紫房還沒有沒過,錢香主,小弟以為,這個懶仍以不偷為妙,咱們那位唐令主的脾氣你錢兄是知道的,其實,憑良心說,鬼才相信這座慈光寺中……” “噓!” “嗯?” 這邊,姓錢的剛以一聲輕噓止住姓孫的話頭,前面殿脊上已然遙遙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下面是錢、孫兩位香主麼?寺後一帶搜得怎麼樣?” 錢姓香主慌忙高聲回答道:”沒……沒有……發現什麼!” 柴房已經沒過了,現在正準備分頭抄按這片枯林,不知今上是否尚有其它指示?” “動作快一點!” “是的。

    ” 飓的一聲,孫.錢兩位香主閃身入林。

     孫姓香主低低抱怨道:“你瞧,多危險!” 錢姓香主輕輕哼了一聲道:“嘿嘿,危險,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違拂那厮。

    固然是個麻煩,可是,你就沒有想想,要如果那位什麼‘天忌’老鬼真的還活在人世。

    而且,數十年來一直都是隐居在這座‘慈光寺’中的話,像我們這般如抓一名小偷似的,到處落單亂鑽,難道就不危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