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關燈
偏要引逗得白剛拐左拐右,繞着幾個小崗亂轉。

    看她輕功不但快得出奇,而且姿态美妙已極。

    白剛雖然竭盡全力,仍是沒有追上多少距離,不禁暗自詫異道:“在這種夷狄的地方,怎會有這般人物?” 不料他心意一動,腳下略緩,那少女已不見了蹤影。

    白剛被少女戲弄一陣。

    心想自己莫名奇妙地陪追,也不禁啞然失笑,打算返身回店,忽又聽吆喝之聲隐約傳來。

    暗詫道:“難道她已在那邊和人厮打?” 他想到回店也睡不着,不如順步去看,當下循聲奔去,即見三女一男多圍定一位蒙面人互相叫罵。

     白剛見三女一男中,那男的正是曾在祝融峰見過的獅頭太歲,料想那三個女的一定是千面人妖,萬花豔妖和百靈蛇妖。

    此時聽那獅頭太歲話聲方止,蒙面人立即狂笑道:“閣下豪放氣概,依然不減當年。

    攜帶三位美姝喬居海外多年,想必在鸾鳳和鳴,陰陽交泰之下,練就絕世武功,在下獨守蝸廬,陰精已絕,正想大開眼界!” 白剛看那三位女人,一個個醜怪已極,蒙面人偏說她是美姝,幾乎要笑出聲來。

    但蒙面人罵聲一落,那頭插花枝的女人随即妖聲叱道:“你這混賬東西!咱們結義兄妹,那像你鮮廉寡恥,胡作非為?看……招!” 她話猶未盡,忽欺身上前,長袖一揮,五指彈出五道銳風,疾射對方要害。

     蒙面人連正眼也不瞧一下,略一挪身,便輕輕避過那快如電閃的一擊,仍然哈哈大笑道:“麗姝所說,大快我心,我真想混混帳,可惜少了一個豔妖相陪,隻能獨豎旗杆,混不起來!” 那女的敢情就是萬花豔妖,吃對方趁機恣情嘲笑,氣得心肺幾乎炸開。

    蓦地雙掌交拍,劈出一股勁風,同時飛起一腿,羅裙下面飛出三朵金花,疾射那蒙面人上中下三路。

     蒙面人眼見掌風暗器齊來,也不敢過分大意。

    隻見他身子一斜,立即橫飛數丈,讓過三朵金花,然後掠轉回頭,傲然站回原地。

     這時三朵金花挾着銳嘯風聲,平射出十幾丈遠,“砰砰砰”自行落地爆開,登時金星四射,幻成悅目的光彩。

     蒙面人狂笑道:“豔後裙下之寶,隻宜在室内行使,若在此時此地,區區縱是兇猛如虎,亦不敢消受,惟有令兄有此豔福。

    ” 獅頭太歲見對方一味笑罵冷嘲,委實聽不過去,不禁怒喝道:“閣下也是成名人物,怎不積幾分口德?若再如此猖狂,那就莫怪老夫不講江湖禮數了!” 蒙面人冷笑幾聲道:“積口德不如積身德,閣下意欲如何,悉聽尊便,在下從來就不知道江湖上還有什麼禮數可講!” 他把話說完,竟昂然走進一男三女的陣中。

     獅頭太歲見對方有恁地狂妄,也不禁征一了征,然後說一聲:“好!” 接着道:“咱們就在手下見個高低,但不知閣下喜歡文打還是武打?” 蒙面人仰首望天,冷冷道:“最好是一怪三妖同時登場,在下正想擒妖捉怪,一舉四得!” 千面人妖叫一聲:“好呀!”立即跨前一步。

     獅頭太歲連瘋和尚和神州醉丐都不放在眼裡,對這狂妄蒙面人自是不願損卻聲望,急忙制上人妖出手,冷笑一聲道:“閣下為了擡高身價,故示狂妄,要想以一對四,但仍得由老夫先考驗一番再說!” 三妖聽說,不約而同退後五丈。

    獅頭太歲也退後三丈,說一聲:“閣下可以動手了!” 隐身在古松上面的白剛,見這些武林高手對陣,覺得十分有趣。

    他早聞猴矶島一怪三妖心術不正,但那蒙面人言态輕狂,也好像不是正派人物,因此,他不打算幫誰,存心看這一場鬧戲。

     那蒙面人哈哈一笑道:“久聞你這隻怪物指發成鋼,還有什麼八卦遊身的妖術,何不先自動手,難道怕我學了去?” 獅頭太歲悶哼一聲道:“既是如此,強龍不壓地頭蛇,老夫也要壓壓再說了!”巨大無比的頭顱一晃、滿頭金絲長發根根豎立如針,然後環繞蒙面人遊走起來。

     白剛暗自詫道:“看這獅頭太歲的身法,頗有些像是蛇遊……”但他忖度未畢,獅頭太歲繞遊的圈子已縮小到探臂可及。

     蒙面人對于獅頭太歲這種施為,好像毫不在意,但見他依舊擡頭望月,嘴角挂起藐視的冷笑。

     獅頭太歲見對方那樣熟視無睹的神情,忍不住怒火突發,暴吼一聲,身随聲至,萬根鋼針似的金發,疾射對方前身,雙掌也由上向下一劈。

     “嘭”一聲巨響,疾風,狂飙驟起,飛雪,泥水,俱飛濺十丈開外。

    但他百忙中一看,卻不見蒙面人身形,急回手一掌,“呼”一聲勁風所及,雪霰飛舞滿空,仍是發了一掌虛招。

     此時,忽聽蒙面人在他面前哈哈一笑道:“閣下一招搖頭擺尾,舞得确是不差,皇宮過年過節,民間迎神賽會,可供閣下大展身手!” 獅頭太歲被蒙面人嘲笑得滿臉通紅,怒道:“不敢硬拆幾招,算是哪一号的英雄?” 蒙面人笑道:“在下豈敢自稱英雄,完全是閣下奉送而已……” 獅頭太歲肝火大發,一步欺上,左掌,右指,頭發,同時進招,但見他以氣功束發成筆,紮向蒙面人的眉心。

    那蒙面人仍是不閃不避,俟獅頭金發将到,忽然兩手一分,同時張口一吹,獅頭太歲立即收勢橫躍開去。

     蒙面人又哈哈笑道:“閣下何必害怕?率同三妻齊上,豈不有岩穴可躲?” 蒙面人一語雙關,獅頭太歲難堪已極,怒哼道:“哪裡學來的左道旁門,敢在老夫面前逞狠!” 蒙面人又笑道:“你用長毛,我吹氣,彼此俱難登大雅之堂,半斤八兩,毋須發急!” 白剛聽他雙方對話,認為蒙面人張口吹氣,定是一門陰毒的功夫。

    以此比較雙方,還是獅頭太歲正經幾分。

     他記起獅頭太歲曾因他失蹤的事,也盡過幾分心力,幫助白眉姥姥尋找,再則獅頭太歲在祝融峰遭受暗算之後,定和天龍幫鬧翻,因此,不覺對獅頭太歲更起幾分好感。

    又聽獅頭太歲冷笑道:“你不必賣狂!要是你敢接老夫三掌不倒,老夫從此就服了你!” 蒙面人笑道:“彼此不用邪功,我決使你如願!” 獅頭太歲大吼一聲,響徹四野,然後兩臂緩緩上舉,運用功勁,凝集掌上,猛可向下一擊。

     蒙面人先是背手而立,這時突然雙臂向前一伸,與獅頭太歲接個正着。

     “轟!”一聲巨響起處,頓見雪泥飛射,方圓數十丈全是一片迷。

     片時,泥漿漸落,輕雪飄空,隻見獅頭太歲後退丈餘,跌坐在地上。

    蒙面人隻離開原地兩步,屹立不動,但他忽又一聲斷喝,身随聲起。

     白剛情知蒙面人這一掌下來,獅頭太歲必定沒命,大喝一聲:“且慢!”人随聲去,将蒙面人擋落。

     在場各人見是一位少年書生由半空射落,不禁同吃一驚,尤其千面人妖,更覺十分詫異。

     蒙面人打量白剛一陣,詫問道:“小夥子!咱們從不相識,你為何擋住老夫?” 這一問,确使白剛頗難置答,他遲疑半晌,才道:“在下因見閣下邪法神妙,要來讨教幾招!” 蒙面人狂笑一陣,然後凜然道:“你真是要較量麼?” 白剛朗笑道:“在下雖是初出茅廬。

    但決不說假話!” 蒙面人冷冷道:“你就發招罷!” 白剛見他大模大樣,心下也幾分着驚,大聲道:“在下不欲喧賓奪主,你先發招!” 蒙面人斜瞟白剛一眼,冷冷道:“你可知鐵膽狂客從不占先下手?” 白剛怔了一怔,笑道:“原來是丁老前輩,晚輩不知有……” 鐵膽狂容目光忽然暴射,緩緩移步上前,喝道:“誰認識你這臭小子?叫我一聲老前輩,以為就能免死麼?” 白剛雖由金翅大鵬口中獲悉鐵膽狂客,為人狂傲,但狂做到不近情理,委實也令人氣憤,昂然道:“你别夜郎自大,那點點本領,還不在區區眼下!” 鐵膽狂客停下腳步,審視白剛半晌,笑道:“你這小子比我還狂幾分,今天就讓我做件破例事!” 話聲一落,單臂也緩緩舉起,卻見對方背手望天,好像着無其事。

    暗想:“我這一掌下去,怕不把他劈成兩半,彼此素無嫌隙,何必做得太過分?” 他念頭一轉,不覺已扣回五成真力,輕輕一掌劈出。

     雖然他這一掌,隻用二三成真力,但已狂飙乍卷,厲嘯翻騰。

    那知白剛仍然屹立不動,仿佛并未發覺。

     這一來,鐵膽往客被他逼得大發肝火,掌到中途,又加上三成真力,重重拍了下去。

     “嘭”一聲巨響,肉掌正擊白剛胸前,白剛隻晃了一晃,鐵膽狂客竟連退三步,才站得穩身子。

     鐵膽狂客萬料不到對方以身接掌,竟未移動半步,自己反吃震退三步,不由得與旁觀四人同吃一驚。

     白剛回想雙方并無宿怨,鐵膽狂客掌力乍松乍緊,情知掌下留情,覺得他果然尚不失正,笑笑道:“咱們較量了一下,在下心願已了,日後再見罷!”拱手一揖,就要退走。

     鐵路狂客既自号“狂”,行事當然有不近情理之處,立又喝道:“站住!彼此未分勝負,怎能就走?” 白剛笑道:“老前輩何必一定要分勝負?” 鐵膽狂客因知面前這位少年的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但方才并未盡力施為,進擊之處也非要害,怎可就此算數?何況當着一怪三妖面前,連這樣一個毛孩子還收拾不了,以後傳揚江湖,豈不贻笑方家,因而又冷笑一聲道:“你别來這裡賣好,我丁某從來軟硬全欺,你要走不難,但也得留下一點紀念之物!” 白剛笑道:“在下兩袖清風,不知何物值得紀念?” 鐵膽狂客冷冷道:“留下一個耳朵,不算過分罷!” 白剛聽他這話,知他不甘示弱,打算和他拉個平手,日後也好相見,笑道:“耳朵留着聽話,你若想印證武功,不妨再來幾招!” 鐵股狂客見對方愈是客氣,自己心下就愈不好受,哼了一聲,一招“雄獅撲象”,雙掌向白剛肩頭一搭。

     白剛知對方功猛力沉,倘吃他一把抓中,也是不易消受,趕忙一搖身子,落往對方身後,随即拔起身軀,提氣站在他頭頂上空。

     鐵膽狂客一撲不中,立即挫身掃腿,那知不但不着邊際,幾乎反被自己絆倒。

     白剛卻輕輕落在他身後笑道:“在下方才先見老前輩施用“孽龍騰空”,才想起應該東施效颦,用這一招‘獨鶴登空’,收個異曲同工之妙!” 一怪三妖被白剛這話引得格格怪笑,但除千面人妖之外,連那獅頭老怪卻不知這少年是誰,更不知為何要來幫他。

     鐵膽狂客聞言狂笑道:“好得很!老夫再教你一招!” 話聲未落,人已先到,一招“長鲸吸水”左拍右勾,潛勁暗發。

     白剛不知這一招的妙用,頓覺一股奇強的吸力将半邊身子纏住,另一股潛勁壓迫另半邊身子,這一正一反兩種勁道,幾乎把自己身子推轉起來,急一挺身腰,激射上前,趁勢伸手,疾扣對方腕部。

     鐵膽狂客自以為這一招精妙非常,不料對方竟能一掠而出,正待變招拒敵,已覺右臂被人一握即松,白剛已落在身側數步距離,朗聲道:“老前輩果然藝業非凡,在下敬服之至!” 雙方動作迅疾無比,一怪三妖俱以為白剛輸了一招,但鐵膽狂客心裡有數,情知對方已留個情面,否則那條右臂隻怕要先出讓了。

    這時再不好倔強下去,苦笑一聲,拱拱手道: “好說,好說!還是小夥子藝高一籌,老夫叨光了!” 忽然有個銀鈴似的笑聲,接口道:“休不知羞,分明手臂被人家扣了一把,偏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各人循聲望去,但見十丈外一株古桧上面,站有一位綠衣少女,風拂衣裳,飄飄欲仙。

     一怪三妖一見那少女的形相,頓覺心驚膽寒,互相招呼一聲,拔步急奔而去。

     白剛一眼看去,認出正是自己方才追趕的少女,不知一怪三妖何故奔逃,也不禁征了一怔。

     鐵膽狂客何等狂傲人物?但此時明知被那少女挖苦,不但不敢喝罵,反而恭恭敬敬深施一禮道:“姑娘何時下山?怎麼……” 那少女衣袖輕揚,飄然落在鐵膽狂客側面,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