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古殺見幽栖 群英議計 冤家初聚首 患難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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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志強眼尖,一看那兩條人影,“暧呀!”一聲,輕輕縱出閣外,迳向江邊跑去。

     于志強這麼一跑,明因師太、駱中明、羅鳳英和蟬兒都明白過來了;戴文玉和秦家祖孫也聯想到發生什麼事。

    明因師太笑道:“志強這孩子那麼性急,這樣縱跳下去也不怕驚駭世俗麼。

    ”當下請各人在閣上候着,帶了戴文玉緩步下閣,也就往江邊走去。

     卻說于志強一出了滕王閣,立即施展陸地飛行的輕功,趕到河邊的沙灘,卻看到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在沙灘上狠狠地相撲,彼此都各不相識,分明認得出其中一個的身形很像是于志敏,可是膚色面貌卻很不像,而另一個少年卻生得杏臉桃腮,身形婀娜,端的美麗異常。

     雖然這兩個少年打得激烈異常,卻不像是在存心拚命,他們每一個發出的招式,都是奇谲萬分,身形步法尤其是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于志強不由得暗暗驚奇道:“看起來這兩個少年比我還要小得多,而功力卻要高得多,不知何事在這裡相打?”腳下也漸漸移向鬥場。

    那知兩少年同時喝道:“不準幫手!” 話一出口,于志強就是一怔,分明聽到是志敏的聲音,不由得向那紫臉膛的少年仔細地打量一陣,忽然會意起來,啞然失笑,喊道:“兄弟!你搗什麼鬼?” “不要你管!我們還沒有分勝負哩!” 這時明因師太和戴文玉也來到了鬥場,看到雙方的功力,不禁大驚。

    但是,奇怪的是雙方的面目都很陌生,明因師太看了很久,陡然想起一件事來,趕忙縱入場中高呼“住手!” 那美男子見是明因師太到來,吃吃一笑,一個轉身,又去得無影無蹤,那紫臉膛的少年也叱了一聲,身形一幌,也是人影不見。

     戴文玉看得瞠目結舌道:“真是白天見鬼!” 于志強笑道:“那是見鬼?那紫臉膛的分明就是敏弟,但不知道怎麼搞的把臉孔曬紫了,一時間連我也認不出來。

    至于那位美少年不知是誰,看起來他的功力和敏弟也差不多哩!” 明因師太搖着頭笑道:“他們兩人也太會胡鬧了,紫臉膛那位果然是志敏,而那美少年正是王紫霜!可不知道他們如何在這裡遇上,卻在這裡打起來,現在又是一逃一追,不知到什麼地方捉迷藏去了,鬧着玩倒沒有關系,不要打出仇恨來,那才難辦呢。

    ” 于志強聽說那美少年就是王紫霜,也有點詫異,正想答話,卻聽到戴文玉問道:“師父!你看他們兩人到底是誰強一點?” 明因師太笑答:“當然是于志敏強多了?你沒見他們起步的時候,王紫霜是兩腳微微一頓,而于志敏僅是兩肩微微一幌?” 戴文玉笑道:“我太不行了,連到他們怎樣走的,我都看不清楚,隻覺得眼前一花,人已失蹤,如果不是師父和于師弟都說認得他們,我真要疑惑是白天見鬼!” 于志強擔心道:“照這樣看來,恐怕敏弟今天不會回來了……” 明因師太道:“你不用擔這個心吧!也許他們現在已經在滕王閣上等待我們了哩!”于志強無可奈何,隻好懷着一肚的悶氣,随着明因師太轉回閣上。

     明因師徒三人剛登上滕王閣的第二層,蟬兒已經迎上來,手裡還拿着一張字條笑道: “師父!剛才有個小孩子送這張字給你!” 明因接過來一看,上面僅有“今夜在會仙居見敏”八個字,驚問道:“那小孩子呢?” “已經走了!” “是什麼樣子的人?” “一個黑臉孔,年約十五六歲的小孩子,秦伯伯他們都看到了,他們還在這裡吃了兩塊糖哩!” 秦寒竹、駱中明也都證實了蟬兒所說的不虛,明因師太卻兀是納悶,想不出那個小孩到底怎會知道來滕王閣找人,而且居然一找就着。

    字卻是志敏為的,可是他為什麼不出來見面,反而約往會仙居;如果說那小孩就是于志敏搗鬼嗎,自己明明見他追了王紫霜,怎會折回滕王閣來?明因師太默默無言,各人也想不出一個道理,他們來滕王閣的意思,就是等候于志敏和王紫霜,現在于志敏既已約定往會仙居,那麼滕王閣已無留連的必要,所以,各人指點些煙岚山色,也就付賬下樓。

    順步而行,先到會仙居去認識那個地點,以免臨時尋找不易。

     會仙居正在南昌城裡百花洲上,兩層樓宇,三面臨水,這時正是睡蓮花開的時節。

    東湖的睡蓮,紅白相間,一陣陣的幽香,撲面而來,明因師太等人一踏進會仙居,無不在心裡暗暗叫好,立刻選擇一角水榭,坐了下來。

     會仙居的水榭,地方本來就不大,可喜當時并沒有什麼客人,這塊好的地方,就被明因師徒和秦家祖孫占什了,那知,這時茶博士卻走過來,滿臉陪笑道:“這塊地方已有人包下了,各位客官請到樓上雅座好嗎?” 明因師太一怔道:“哦--不過貧尼看到這水榭很好,現在客人還沒有來,是否可以讓我們在這水榭上喝一杯茶,等到客人來的時間快到了,再通知我們到樓上去呢?” 那茶博士又笑道:“本來師父和這幾位客官都是外鄉人,也許還是到來敝地觀光的,小店自應招呼,可是,這水榭委實在剛绉被一位小哥包了,也沒有說什麼時候要來,還怕小店信不過,丢了五十兩的銀子就走了,他還說要請十幾個人來這裡吃晚飯哩!小店既然收了人家的銀兩,就不能不講信用,如果招呼師父和客官在這裡,給人家撞見了,小店怎好意思?” 明因師太聽了茶博士的話,知道人家說的是道理,也不便勉強,正待率衆轉出水榭,于志強靈機一動,忽然問道:“你說那小哥有多大的年紀了,長得像什麼樣子?” 茶博士望于志強一笑道:“說起來也奇怪,那位小哥的年紀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但是生得一付藍臉,藍得好怕人,除了藍臉之外,其他地方倒還均勻,背上還掮着一枝長劍,外鄉的口音,……” “好了!好了!他請的正是我們!”于志強笑着說。

     那茶博士詫異道:“客官不要和小人開玩笑吧!” “不開玩笑,不開玩笑,沒有你的事,快點替我們泡上茶來就是!”于志強肯定地說。

     茶博士又估量他們一眼,隻見個個都有寶劍在身,料想趕也趕不走,說不定還要鬧出事來,倒不如暫時依他,到那人回來再加以說明罷了,當下也就諾諾連聲,問明了各人所需要的東西,迳自出去準備了。

     各人在水榭坐下之後,駱中明埋怨于志強道:“你怎能肯定那人是志敏?” 于志強笑道:“不是他還有誰?” 駱中明又道:“志敏又不藍臉。

    ” 蟬兒也接着嚷:“是啊!他是白裡透紅的臉!” 于志強又笑道:“師父和我們在河邊還見到他是紫臉哩!誰知道他搞什麼鬼?” 明因師太也點頭微笑道:“我也曾經聽過說有易容丹這一類東西,可能又是志敏把他那師父的易容丹帶了出來,卻故意賣弄狡猾哩!” “哦--”羅鳳英驚叫了一聲。

    這時,茶博士正把茶壺杯子端了進來,不便再說下去。

     茶博士走了之後,龍嘯雲笑問羅鳳英道:“剛才你叫個什麼?” 羅鳳英道:“我想起來了,在滕王閣送信那黑小孩,必定也是敏弟!” 蟬兒道:“起先我也有點懷疑是他,可是看他那頭部并沒有特别顯得大,我就不懷疑了,這種縮骨功,也不能連頭部也縮小了去啊!” 明因師太莊容起來道:“蟬兒,你這就是隻如其一,不知其二了。

    大凡練這種縮骨功的人、最初都是從服氣入手,成功之後,周身可以軟若棉花,也可以堅如鐵石,不但可以把身軀縮小成一二歲的小孩,也可以把身軀縮薄成一張人皮,如果練到最高的成就,還可以借物隐形,葉底藏身,一個小小的頭部為什麼不能縮小?不過問題在于于志敏是否已經到達這種地步罷了。

    ” 經過了明因師太這一解釋,各人都有點明白了,秦玉莺姐妹聽說武功竟有這種神奇,不禁悠然神往,怔怔地想了一會,玉鸾忽然問道:“不知道寶劍衣服這些死物,又怎麼縮法?” 秦玉鸾這一問,卻把明因師太問-住了,沉吟半響才回答:“也許另外做一套小衣服吧,至于寶劍兵器倒可以先藏起來。

    不過,到底是不是,我也不敢肯定,反正不久就可以見到他,你再問他好了。

    ” “敏弟為什麼要弄這些狡猾?”羅鳳英又問。

     “如果不是故惹鬧着玩,就是另有用意吧,也許他是正在和别人鬧着,就連帶那付裝束和我們相見,也不一定哩,總之。

    志敏這種人已可說是宇内第一奇人了,奇人必然有他的奇行,我們又怎能知道?”明因師太一點把握也沒有地在揣測。

     蟬兒滿臉嬌嗔道:“等到今夜見了他倒要問個清楚,如果另有用意倒還罷了,不然就要捶他一頓。

    省得他到處捉弄别人,這回差點把我們捉弄到連這塊好地方也坐不穩哩!” 秦氏小姐妹都拍手叫好,摩拳擦掌煞有介事似的,好家等着于志敏就要送上門來挨揍,反惹起各人大笑。

     龍嘯雲笑罵道:“這兩個小鬼頭可是瘋了,也不害羞,人家是你們能夠捶得到的?” 于志強笑道:“我們這個樣子,不要給敏弟就躲在這裡看到了,再被他捉弄一次,那才冤哩!” 蟬兒“哼!”了一聲,才說:“你就會幫你的敏弟,搞得不好,你也要挨揍,不相信,試試看!” 明因師太笑叱道:“不準拌嘴!放着山色湖光,花香鳥語且去欣賞,你又怎知這地方的好處來?”一言提醒,各人果然端起茶杯,各自倚欄浏覽。

     惟有于志強卻注視着懸挂在壁上一幅中堂在發怔,戴文玉偶然回頭。

    見于志強還在廳裡,順步走過來一看,原來是一幅就寫就的中常,那筆迹就像龍蛇飛舞,迥異俗品,可是卻沒有上下款,戴文玉再看中堂條幅的内容,原來上面寫着:“雪曉清茄亂起,夢遊處不知何地,鐵騎無聲望似水,想關河,雁門西,青海際。

    睡覺寒燈裡,漏聲斷月斜窗紙。

    自許封侯在萬裡,有誰知,鬃雖殘,心未死。

    ”當下笑笑道:“那是宋朝愛國詩人陸放翁的詞,拿來這裡懸挂,真有點不倫不類了。

    ” 于志強訝道:“原來師姐還是一個女詞人哩,我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是誰作的?師姐竟能一看就說出作者來,可見是修養有素了。

    ” 戴文玉被他一陣恭維,自己反覺到臉上有點-烘烘地,暗道:“好甜的小嘴!” 羅鳳英在欄幹那邊,聽到他兩人在廳裡談論起詞來,也跑過來湊趣道:“陸遊的詞不過是一個虛名罷,除了钗頭鳳之外,真找不出一首好的來……” 戴文玉不服道:“他那首鵲橋仙--一竿風月,一-煙雨,家在釣台西住,賣魚生怕進城門,況肯到紅塵深處?潮生,理棹;潮平,系纜;潮落,浩歌歸去。

    時人錯把比嚴光,我自是無名漁父。

    --不算是好詞?” 羅鳳英笑道:“如果就詞論調,那麼他這阕鵲橋仙雖不算好,可也不能算壞,不過卻和他的生活脫了節,變成了無病呻吟。

    ” “怎見得是無病呻吟?”戴文玉又回了一句。

     “陸遊何曾曾劃船,他又何曾賣過魚,既說不肯到紅塵深處,為什們又要自許封侯在萬裡?這豈不是無病呻吟,胡說八道?”羅鳳英這一反駁,竟駁得戴文玉啞口無言,半響無語。

     于志強笑道:“古今來的詞人墨客,無非是以他的幻想,形諸筆墨吧。

    難道他心裡是這樣想,你也不準他想?” 羅鳳英好笑道:“你到有一個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