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赤手懲強梁 道人失劍 盧陵遇奇險 師太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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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也是等到頭部快要接觸地面的時候,陡然一個“平地翻雲”,雙掌往地面輕輕一貼,藉這一貼之力,小身子竟翻了過來,變成頭上腳下,站回地面。

     這回,觀衆叫好的聲音更久,更大聲,真個是響遏淩雲,連到于志強三人,也贊歎不置。

     在群衆呼好的擊中,“-!”一聲鑼響,老人又吆喝道:“各位鄉親朋友聽了,剛才看過小老兒孫女的功夫就叫好,小老兒要對各位捧場的朋友說句謝謝了,但是小老兒一家并不是賣藝的,而是賣藥的,如果沒有這些治傷的靈藥,小孫女也練不出那種功夫來,現在隻請各位朋友幫小老兒一個大忙,把二十張膏藥賣出去,每張三分銀子,賣完這些膏藥,小老兒還有一套适用的拳腿,向各位朋友露露臉,博各位一笑,請各位盡量幫忙,幫忙!” 又朝圍觀的人群來了一個圈揖,然後退下去取出二十張膏藥托在一個盤裡,一面繞着圈子,一面喊“三分銀一張,一張三分銀!”可是,那老人走了好幾圈了,仍然一張都賣不出去。

     于志強再也忍不住了,一方面他是急于想看老人的拳腿,一方面也是恨那些觀衆悭吝,手往袋子裡一掏,卻摸到僅有的一個元寶,原來那個元寶還是離開向濤村的時候,王伯伯贈給他壓袋子的,足足有十兩。

     于志強有生以來,還沒有單獨化過錢,自然也不知道十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同時,他的身上也隻有這麼一塊,時間和現實都不容許他再加考慮,那老人已經又轉到他的面前。

     于志強這時感到自己有點心跳,自己想幫老人解決這個困難,可是,拿了銀子又不知道怎樣出手,看看那老人又要走過去了,心裡一急,硬着頭皮喊聲:“老丈!” 老人回過頭來一看,退後兩步回到于志強的面前,含笑道:“小哥可是要買?” 于志強紅起小臉,點點頭,掏出僅有的一塊銀子送了過去。

     那老人一怔,笑道:“小哥!你這銀子是十兩,你到底要買什麼藥?小老兒這些膏藥每張紙值得三分錢,就一齊給了你也抵不了數哩!” 于志強嚅嚅道:“我這銀子,就贈給老丈做個盤費吧!我不要什麼藥!” 那老人呵呵大笑,轉向圍觀的閑人道:“各位鄉親朋友聽了,這位小哥說要把這十兩銀子贈給小老兒,但是小老兒一生來不白要人家的錢的,本來小老兒久聞這個吉安州,是宋時的廬陵,也就是歐陽修和文丞相的故鄉,代出忠良俠義,早就想來瞻仰瞻仰先賢的故鄉,那知道一代不如一代,反而是這位外鄉的小哥同情小老兒,這份情誼小老兒倒是心領,小老兒這些膏藥并不值錢,隻好把不出售的紅玉散贈給這位小哥了。

    不過,小老兒二十張膏藥,仍然請各位鄉親朋友,幫一個忙,不要讓外鄉人專美……” 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人叢裡忽然一聲大喝,跳出一位四十多歲的虬筋大漢,走到于志強和老人的面前,指着于志強喝道:“你這個小雜種,從那裡跑出來的?你誠心來拆你秦大爺的台,你秦大爺要給你好看!”一伸蒲扇般的大手,橫掴過來。

     于志強正待閃避,那老人已經橫手一招,架住來勢,喝道:“别欺負人家外鄉的孩子!”那虬筋大漢被他輕輕一招,不但手臂被擡出外門,而且人也幌蕩了幾下。

     在這個時候羅鳳英也嬌叱道:“怎麼欺負我的弟弟?” 虬筋大漢被老人一格,打不着于志強,怒喝道:“老狗還顧不了自己,還敢顧别人麼?”一伸左掌,又要掴那賣藥的老者,被那老者讓開了,老人拱拱手道:“這位壯士何來?難道小哥做個好事,都犯了貴地的規矩嗎?” 虬筋大漢被這一問,竟答不出個理由來,老羞成怒喝道:“沒有秦大爺的話,誰敢在這裡耍猴子,姑念你是個外鄉人不與計較,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

    你還膽敢來架梁子,再也饒你不得!”一個“黑虎偷心”向老人的胸前抓到。

     老人一側身躲過了一招,正待發話。

     但是,于志強先前已被那虬筋漢子,罵得滿頭冒火,蓄怒在胸,這時又見他橫蠻無理,欺負一個老人家,那還忍得下這口悶氣,立刻挺身而出,喝道:“狗子是那裡來的人物,難道這塊地是你的不成?小爺有錢花錢,幹你屁事?你還要來欺負人!”更不容他答話,起手一掌“拍!”一聲掴個正着,旁觀的人個個動容,可是并不敢笑。

     那漢子挨了一掌,咆哮如雷喊道:“反了!反了!兄弟們過來把這些野雜種都統統捆回莊去,交給殷大爺打一頓……”話還沒有說完,左邊臉頰又挨了于志強一個耳刮子,隻打得那漢子哇哇怪叫。

     這時,人叢裡又跳出十幾個彪形大漢,圍着于志強一起人喝道:“好小子算你有種,乖乖地跟我們走吧,難道還待爺們動手不成?”說完就要動手抓人。

     于志強冷笑道:“你們這些狗子,充其量也不過是豪奴狗腿,要小爺那裡去?”虬筋大漢喝道:“兄弟們不要饒他,抓呀!”當前那十幾個大漢,聞聲分别向于志強和賣藝的老少五人撲到。

     于志強那把這些人放在心上?小身軀一轉,“拍!拍!拍!……”一陣耳刮子,打得那幾條大漢怪叫連天。

    賣藝那兩個小女孩,喜得拍手叫“好!” 于志強一面打一面喊道:“老丈讓開,讓晚輩來教訓這些狗腿!”小身軀旋風似的走到虬筋大漢的面前,“拍!拍!拍!……”這一陣又重又狠的耳刮,打得虬筋大漢眼冒火星,招架不及,蟬兒看到興起,意忘了在身戰場,拍掌大笑。

     蟬兒不笑還可,這一笑卻惹來幾個大漢,跑到跟前喝道:“野丫頭!你笑什麼?”蟬兒怒他出口不遜,喝一聲:“你也吃這個!”學了于志強這種手法“拍!”一聲把當面那大漢打得半邊臉紅腫起來。

     雖然是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場裡十幾個大漢都每人挨了數不清的巴掌,這時,場外一陣呼喝,圍觀的人群,都紛紛退後,從外沖進三個大漢來。

     那虬筋大漢一見來人,就喊道:“陳師父,李師父,這幾個小子兇得狠哩!”後來這三個人進場之後,朝着各人一眼,喝道:“住手!”雙方都停了打鬥。

     為首那個略略問了虬筋漢幾句,轉過來對賣藝老人冷笑道:“你到這裡賣藝,可曾先到霸王莊殷莊主殷大爺那邊拜帖了沒有?” 老人拱手答道:“小老兒初到貴地,不知道有什麼殷大爺!”為首那漢子望了老人一眼又道:“這也難怪!”回過頭問于志強道:“你有錢花錢倒不怪你,可是,你可知道這裡的規矩?”于志強冷冷道:“我也是初到貴地,到底你們這裡有什麼規矩,就沒有聽講過!” 那為首的漢子還沒有答話,虬筋大漢已經喊道:“陳師父,就是這個野種強橫!” 于志強怒道:“難道随便罵人打人是你們的規矩!” 那姓陳的盯了于志強一眼,也怒道:“你在這裡強橫打人,還敢來頂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于志強正待答話,羅鳳英已挺身而出,攔在前面道:“我這個弟弟買藥給錢,有什麼不對?” 指着那虬筋漢道:“誰叫他一開口就要罵人,一動手就要打人?你們這樣來勢洶洶的,專責備别人,難道怕你不成?” 姓陳的還沒有笑話,已經從後面轉出一人到前面道:“陳師父且慢動手,等我來教訓這雌兒一下,諒不給她厲害,你也不肯服貼呢!” 轉頭朝着羅鳳英喝道:“野丫頭叫什麼名字,可知道我花斑豹子的厲害?” “什麼花斑豹子?花斑驢子?本姑娘隻認得道理,就認認識你這個不講人話的東西!” 羅鳳英打量來人一眼,見他臉上長滿了白癬,白一塊赤一塊,估計花斑豹子就因此而來了,看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也冷冷地回他幾句。

     那知這個花斑豹子小的時候,正是叫做花斑驢子,後來被崆峒道人帶去學了幾年功夫回來,就在吉安這個地方教起武館,才改呼為“花斑豹子”,說起武技,倒有幾手狠的殺手,這時被羅鳳英無意中揭發“驢子”的綽号,又說他不講人話,那還忍耐得下去,大喝一聲,欺身進招“二龍搶珠”直取羅鳳英的雙目。

     羅鳳英正待接招,于志強已是旋風般搶到面前,“麒麟猷瑞”擋了一招,喝道:“你這四不像,也配和我姐姐過招?” 羅鳳英忙喝道:“弟弟别胡闖,這個讓我教訓他!” 于志強隻好退下去,可是那賣藝的兩個小女孩,卻跑過來喊蟬兒和于志強道:“我媽請請你倆過去哩!”不容分說,一個拉一個走到那中年婦人的面前,指指點點地看羅鳳英打花斑豹。

     花斑豹子剛才一招“二龍搶珠”,被于志強震得他手臂發麻,心裡正在嘀咕,現在見換了原先那女子上陣,心裡估道一個女子能有多大力氣,又起好勝的雄心,“黑虎倫心”朝着羅鳳英的胸前抓來。

     羅鳳英的臉兒一紅,一個“白猿獻果”托了出去,那知這花斑豹仍不識趣,掌法一變,“葉底偷桃”又朝羅鳳英的下體抓到。

     這兩招都輕薄異常,逗得羅鳳英滿腔怒火,一招“擊楫中流”蕩開豹子的偷桃手,立刻就左掌一揚,右腕一翻,“鐘鼓齊鳴”一招,豹子的雙耳同時挨了一掌,那響聲清脆異常,喜得那兩個賣藥女孩,連連拍掌道:“姐姐打得好!姐姐打得好!” 花斑豹本非弱者,因為一上來見對方是一個女子,故意存心戲弄,連用了三招不合邏輯的招式,吃了大虧,那白裡夾紫的豹斑,這時更臊得通紅醜怪,哇哇亂嚷道:“賊人敢打你大爺!”立刻身法一變施展開苦練多年的七煞掌來。

     羅鳳英見花斑豹掌帶勁風,倒也不敢大意,輕移蓮步,連環換招,打在一起,一時也分不出勝敗。

     那賣藝的老人,看了羅鳳英打了二十多招之後,臉色漸漸顯出詫異之色,回到于志強的身邊,悄悄問道:“小哥!你們的師父是誰?”于志強聽了就是一怔,蟬兒也感覺有點意外。

     那賣藝的老人見到這種情形,笑道:“小哥不必驚慌,也許我們是一家人呢,你那位姐姐用的是雷霆掌法,不要瞞我,你們的師父是不是明因師太?” 于志強見這老人能夠看出師門的掌法,而且口氣緩和,料定不是敵人,才點點頭道: “老前輩看對了,恩師正是上明下因,但不知道與老前輩怎樣稱呼,好待晚輩叩見!” 老人感動地道:“這樣說來大家不是外人了,我叫做秦寒竹,你的師父是我的姐姐。

    ” 于志強和蟬兒連忙喊聲:“伯伯!”就要叩見,秦寒竹連忙攔住道:“不要客套了!” 于志強忙把師父也同來,住在福安客棧說了,老人更是大喜,也忙給他引見兒媳孫女,這麼一來,各人更顯得親熱,尤其秦玉莺秦玉鸾兩小姐妹,竟把蟬兒“姐姐!”喊個不停。

     這時,場裡羅鳳英和花斑豹,又打了五六十招,仍然不分勝敗,秦老皺皺眉道:“鳳英還不早點把他打發了,盡在纏什麼?” 于志強笑道:“二師姐已經學會了我敏弟那句話了!” 秦老詫異道:“什麼話?” 蟬兒笑道:“還不是向敵人學幾招!” 接着把于志敏的事迹略略表出來,最後還道:“他功力又高,人又最頑皮,敵人遇上了他不被他耍夠不肯罷手,可惜他這次找皈命賊道去了,沒有來……” 秦老兒說于志敏去找皈命道人,大驚道:“那不危險?” 蟬兒又笑道:“有什麼危險?他赤手空拳就把皈命賊道的旋風劍都奪下來,他的師父紫虛上人更兇得很哩!” 秦老大喜道:“這回赤身教遇到克星了!”秦老一家也無不大喜。

     正在各人喜悅的當兒,場内一聲嬌叱,那花斑豹已經被羅鳳英,倒提雙腳,一個“順水推舟”從那十幾名大漢的頭上抛了出去。

     在各人轟然叫好的聲中,敵人那方面一聲大喝,又縱出一個濃眉大目的漢子來,攔在羅鳳英面前道:“野丫頭休走!等我望山虎來會你!” 羅鳳英正要答話,蟬兒已經飛身而出,笑道:“姐姐!你打了一頭豹,就讓這隻虎給我吧!” 羅鳳英隻得點點頭道:“小心!” 正待退出場外,敵人那邊又一聲大喝,一條淡黑色的身形,又攔在前面喝道:“打傷了人還想走麼?” 一招“攔江截鬥”夾着一股勁風,橫掃過來,羅鳳英定睛一看,來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