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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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和讓·馬克去了一家餐廳。

    鄰桌的一對情侶正陷入無盡的沉默之中。

    在其他人面前保持沉默是很不容易的。

    他們能把目光投向何處?如果他們兩兩相望而又一句話都不說,會讓人覺得很古怪。

    盯着天花扳?那看起來會讓他們的沉默更加明顯。

    要不,觀察鄰桌?那他們可能會碰上對他們的沉默很感興趣的目光,那種情況更糟。

     讓·馬克對尚塔爾說:"看,他們并不是憎恨對方,或是冷漠已經取代了愛情。

    你不能用他們之間交流了幾句話來衡量他們相互之間所産生的影響。

    因為他們的腦中是空的。

    如果他們無話可說,那麼他們拒絕開口則是很不明智的。

    我有一位姑媽住在派利高德。

    每次我去探望她,她總是能不停地說。

    我曾試圖找出她健談的原因。

    她幾乎無話不談,包括任何她看到的和她所做的,她談她早上起床,談她早餐隻喝純咖啡,談她丈夫散步時總喜歡倒退着走。

    讓·馬克,他一回來就看電視,這簡直讓人難以想象!看了不多會兒,他就厭倦了,于是他又開始看書。

    ——她就是那麼說的。

    ——他就是那麼打發時間的……你知道,尚塔爾,我就是喜歡找那種定義般的,簡單的中心句。

    那句"他就是那樣打發時間的"就是這些話的中心。

    它們的中心就是時間——時間怎樣流逝,讓它自己流逝,而不對他們造成任何影響,不用他們親身去經曆時間的流逝,就象精疲力竭的運行者。

    這就是她談話的根源所在,她可以在滔滔不絕的談話中讓時間不知不覺地流逝,而當她閉上嘴的時候,時間就仿佛停止了一樣。

    這個又大又沉的停止從一片陰影中顯現出來,它吓着了我可憐的姑媽,那個驚慌地,急于尋找一個可以告訴對方她的女兒正因為兒子腹瀉而煩心的人的媽媽,是的,讓·馬克,是腹瀉,腹瀉。

    她去了醫生那兒。

    你不認識他。

    他住得離我們不遠。

    我們認識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是的,讓·馬克,有一段時間了。

    他也給我看過病,就是這個醫生。

    那年冬天,我得了流行性感冒,你還記得嗎?讓·馬克,那次,我發燒發得很厲害……" 尚塔爾微笑着,讓·馬克又開始了另一段回憶:"我剛十四歲的時候,我祖父——不是那個木器匠,是另一個——已經去世了。

    當時,他在醫院裡,我去看他。

    他正躺在病床上,嘴裡發出一種什麼也不像的聲音。

    不是呻吟,因為他已感覺不到痛苦;也不是他想說什麼而說不出來,不,他還沒有失聲,隻是因為他無話可說。

    沒有什麼可以交流,沒有實際的訊息,他甚至沒有可與之交談的人。

    他不再對任何人感興趣,隻有他發出的聲音陪伴着他。

    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