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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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道的子弟自兩旁雙雙撲上,秦穹怒極,揮手将他們摔開,吼道:“老匹夫膽敢使詐……你!”适才華衡英明明已是力竭,秦穹一個不忍,撤招之際,卻驚覺他排山倒海的内裡倒湧而來,若非内功極其紮實,隻怕便要立斃當場。

    秦穹連退七八步,方才站穩,狠聲道:“華衡英,我要你的命!” 說罷,微張的雙掌一錯,左拳柔若遊龍,右掌疾若狂風,暴怒之下,拼盡了十分力氣,将畢生絕技“龍蛇雙打”使了出來。

     華衡英卻不是使詐,隻是剛才若是一退,這場比武就輸了,他雖輸得起,風雲盟可是輸不起,是以那傾力一擊,幾乎已将内裡耗盡,如何還擋得住這“龍蛇雙打”,堪堪舉掌一封,秦穹身形已錯開,左拳化為爪,客拉一聲,扣在華衡英左臂之上,力透指尖,華衡英的左臂當即捏成了齑粉。

     一旁觀戰的車煉疾步趕上,一掌接下秦穹右掌,二人皆是一震,對面而立。

     秦穹冷笑道:“華旗主,這是有人砸你們風雲盟的場了,你倒是說說,如何是好?” 車煉怒道:“姓秦的,休要得了便宜賣乖,來來,我和你鬥!” 華衡英斜斜掃了他一眼,凜聲道:“車旗使,這裡哪裡有你動手的餘地,退下!” 車煉擡起頭,一驚。

     華衡英咬牙:“退下!” 車煉看了看多年的上司,隻見他兩鬓之中已是蒼蒼,左臂鮮血淋漓,滿眼卻是堅決赴死的神情,隻得點點頭,退了下去。

     秦穹内傷也是極重,卻依舊狠道:“華旗主,咱們打不打了?” 華衡英不再說話,隻将僅存的右掌緩緩提了起來。

     秦穹對他也是佩服的很,點頭道:“還是剛才那句話,你勝了我,我太平道自然不敢再踏上摩天崖半步。

    ” 華衡英點了點頭——這軒轅旗主素來專橫跋扈,獨斷獨行,行事又素來以雲盟利益為重,上次向燕雲單身赴戰,不少風雲盟的弟子對他都頗有怨聲,但是此刻見他的狠勁,衆人不由又是心服。

    不少年輕弟子便大聲喊了起來——“旗主,當心啊!” 忽的,隻聽一聲冷笑自廳外傳來,将一屋的喧嘩壓了下去,那聲音不是很大,在場諸人卻聽得明明白白——“秦當家的,這話你可不是第一次說了罷。

    ” 衆人的目光順着聲音望去,隻見大廳門前,端端正正站着個白袍的女子,衣衫頗染了些風塵,卻絲毫不掩一身的銳氣,臉龐分明還有些幼稚,但一雙眼,寒如極冰,明似北辰,生生地将秦穹的聲威壓了下去。

     秦穹一驚非同小可,皺眉道:“你……向燕雲!” 向燕雲一步步走了進來,眼光四下掃了一圈,朗聲道:“秦當家的,雁門關上,你是怎麼說的來着?” 秦穹分明記着,當時自己說的是“自今日起,太行山北盡之處,便是太平道兄弟止步之地”,隻是這話,又如何在摩天崖上當衆說出? 向燕雲又是一笑:“秦當家的,好雅興,如此單打獨鬥,真是大英雄的風範啊!” 秦穹聞言更是窘迫——當日以衆淩寡,實在是他畢生的恥辱,但是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向燕雲居然又生龍活虎地趕來了摩天崖。

     向燕雲得理不饒人:“你倒是和大夥說上一聲,當日究竟是你勝,還是我勝?” “是……”秦穹額頭隐隐見汗,身後不少太平道兄弟曾親臨戰場,“我勝”二字如何出口?但是如此情景,叫他承認向燕雲勝了,卻不啻是自批面頰。

     “嘿嘿”,向燕雲冷冷一笑:“我量你也不服氣,秦二爺,你我就在大家面前再比試一場如何?” 人群之中,駱寒第一個喊了出來:“向燕雲,我二哥已經受傷,你這話說的,好不知羞恥!” 向燕雲看看秦穹:“是麼?” 秦穹的臉脹得更紅,惡狠狠瞪了駱寒一眼,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雙锏,定定心神,道:“向盟主,恭敬不如從命。

    ” 向燕雲也不看他,随手向後一伸,身後那名弟子吃了一驚,戰戰兢兢将手裡的普通大槍遞了上去,向燕雲斜手一掣,“二爺受傷了,向燕雲不敢稽先。

    ” 秦穹知道此女武藝隻在華衡英之上,絲毫不敢怠慢,雙锏十字封出,嚴守法門。

     向燕雲牙一挫,本來懶懶散散拖在地上的長槍忽如靈蛇出洞,自雙锏之間挑向秦穹心窩,秦穹一驚,雙锏極力下壓,隻是力氣忽然用空,長槍不知如何一斷為二,槍頭落在地上,秦穹的招式當即落空,向燕雲手卻極快,半截槍杆橫掃而出,這一記幾乎用盡十成内力,正掃在秦穹雙腿之上,腿骨當即斷裂。

     隻是她出手之後絕不稍停,左足一挑,将半截槍尖接在手中,身形霍然帶起,直刺一旁的駱寒。

     駱寒看見二哥受傷,方自心驚,向燕雲攻的又快,他連忙舉槍相迎。

    向燕雲槍尖一抖,竟刺入他槍杆之内,嘿嘿一笑:“姓駱的小子,看看什麼叫做向家槍罷!”連人帶槍壓在駱寒長槍之上,右手槍杆作劍,直刺駱寒面門。

    駱寒手裡長槍被制,見向燕雲攻來,隻得退後一步,這一退之間,向燕雲借淩空之力,将駱寒手中長槍生生奪了下來,雙手一帶,在半空之中舞起一輪槍花。

     那半截槍尖還刺在槍身上——長槍本來就極是沉重,再帶上那槍尖一揮,圍繞在駱寒身邊的衆人不由退了開去,留出好大一塊空地。

     向燕雲手一抖,槍尖直劈地面,那刺入槍身的斷槍被反震之力激蕩,脫杆而出,向燕雲右腿疾踢,将那斷槍向人群之中踢了過去。

     一聲驚呼,隻見人群中一個身形矮小的太平道弟子,雙手接住斷槍——向燕雲又是一聲冷笑,槍尖在地上一點,人又掠起,手中槍做遊龍,直取那人喉頭。

     她這一槍又是借力,來得極快,隻見一點寒芒,那名弟子實在沒有想到向燕雲會連攻二人,向他動手,隻來得及用斷槍迎擊。

     向燕雲似乎已動了真火,将陽剛十足的向家槍使得淋漓盡緻,她人到,手到,槍到,那斷槍竟然正正好好第二次刺入長槍的裂口之中,電光石火之間,向燕雲手中槍已抛開,一股極陰寒的内力卷到,那人一驚,向燕雲的手掌已在胸前,隻消内力一吐,便要斃命。

     這一連串的變招又奇又巧,拿捏的恰到好處,若差了半分,倒下的就是向燕雲。

     向燕雲冷冷道:“穆藤!當初下毒挑撥離間的是你,雁門關出爾反爾斬盡殺絕的也是你,今天躲在人群之中妄圖暗算我風雲盟的還是你——今天我讓你活着離開摩天崖,我也不配再做風雲盟的盟主了罷!” 這身材矮小的弟子,正是太平代的四當家,以易容下毒之術聞名江湖的童子穆藤。

     秦穹駱寒這才明白過來,一個大叫道“休傷我四哥”,一個喊道“向盟主手下留情”,生怕向燕雲當下就要了穆藤的性命。

     向燕雲心中暗吐一口氣,這番動作也不知算計了多少遍,若有絲毫閃失,隻怕風雲盟五十年威名便要付之一炬,她轉過身,靜靜看着秦穹,朗聲道:“秦二爺,我隻要你一句話。

    ” 秦穹點點頭,向駱寒招招手,駱寒連忙奔去,扶起二哥,秦穹直起身子,沉聲道:“向盟主,你武功機智,我秦穹十分佩服。

    昔日雁門關前一敗,還以為你是僥幸,今日一見,我心服口服。

    你放心,太平道從此之後,不敢再踏入塞北半步。

    ” 向燕雲點點頭,揮手放開穆藤,穆藤和駱寒面面相觑,隻低了頭,抱起秦穹,便要離去。

     向燕雲忽又道:“二當家,我還有一句話。

    ” 秦穹苦笑道:“請。

    ” 向燕雲緩步上前:“昔年,風雲盟與太平道如同一家,家父與盧大當家也是惺惺相惜,神交已久。

    今天太平道欺上門來,不過是看我向燕雲年少無知,風雲盟分崩離析而已——秦二爺,你回去告訴大當家的,天下何其之大,太平道大展風雲,也未必就要盯上我一家。

    從此之後,這個梁子,我們自然挑過,若太平道有心修好,我們自然以禮相待;若是太平道還當我風雲盟無人麼,嘿嘿,我向家槍正愁無處立威!” 秦穹點頭:“向盟主今日一戰,隻怕天下再無人敢惹風雲盟的麻煩。

    向老英雄後繼有人,我秦穹佩服,佩服!” 他這兩句“佩服”,倒真是字字由心。

     向燕雲哈哈一笑,揮袖道:“送客!” 風雲盟弟子們見片刻之間,局勢竟然生生逆轉,半晌才喊出好來,雷鳴般的采聲不斷,漸漸彙聚成了“盟主”二字! 自從向北天去世,風雲盟人人自危,個個心中難過,今天重現雄威,又怎能不狂喜一片? 向燕雲嘴角含笑,知道直到此刻,她才算真正坐上了這盟主的位子。

     轉眼間,太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