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傳音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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劄薩克大喇嘛阿巴克一聲長嘯,嘯聲中隐隐有風雷之聲,隻見他大袖一揮,鼓起一陣狂飚,急向薛仇撲來! 他鼓起這陣狂飚,勁道十分驚人,遍地斷枝殘葉,碎石細沙,立向四外射飛。

    薛仇站在場中,卻動也沒動,那些枝葉沙石,來至他身前一尺遠處,即向兩旁飄了過去,竟沒一粒細沙,沾到薛仇的身子。

     西藏紅衣教中,劄薩克大喇嘛僅次于教中國師,及禅師,名排第三等。

    其武功果真差得了嗎? 适才被薛仇一掌抓住,那是他看薛仇年幼,心存輕視,薛仇露了這一手,他就知道是個勁敵,遂施展開西藏絕學,“風雷掌”,朝薛仇撲去! 薛仇聽到他的嘯聲中隐發風雷之聲,心中就是一怔,早已蓄勢戒備,見他每出一掌,必雷鳴叱喝助威,心知他這正是克敵制勝的一種厲害手段,遂也不敢怠慢,忙施展開“盤龍掌法”,與之周旋。

     薛仇無意傷他,阿巴克可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死,他以為苦練數十年武功,來至中原,定可揚名武林! 哪知,竟戰一個少年不下,他又哪得不氣怒難耐,驚恨交集。

     薛仇雖施展開“盤龍掌法”與之對拼,可是數招一過,他已摸清對方底細,他再也不如先前那麼緊張了! 但見他,縱橫開合,奮袂低昂,真個是高視闊步,日無全牛,拼搏間行态潇灑,輕松已極。

     這更把阿巴克氣了個半死! 二人翻翻滾滾,進進退退,刹時已拆了四五十招! 這期間,薛仇雙眼還不時地瞟向一旁的灰衣人,深恐他會趁其不意,抽身逃走,再要找他,可就不易。

     豈知,灰衣人手持“飛魂劍”,非但沒逃走的意思,雙眼且緊緊的凝注場中,一瞬不瞬,竟似十分關切般。

     至此,薛仇心中又不由一陣茫然,究竟這灰衣人是個什麼人?以往的一切,再再的顯示出他與自己有着深仇大恨,鳳凰山大佛洞中,獨腳神乞僞裝之死,及灰衣人之出現,并露出一隻獨腳,又使薛仇疑心他是獨腳神乞的僞裝。

     今日,聽他與陰陽老怪的對話,更證明他是獨腳神乞無疑,可是,待到自已現身後,一切全變了,竟使他一冉的起疑,推翻了以往的揣測,灰衣人既不是獨腳神乞,那老化子又藏到哪裡去了? 難道說,自從僞裝的獨腳神乞死後,那老化子就避世隐居,沒再現身了嗎?那他這血仇,可永遠無法找到主謀正兇了! 可是,待薛仇連續瞟得那灰衣人幾眼後,心中突起的一凜,敢情,灰衣人的兩眼,一瞬不瞬的正注視着他的雙手,是如此靜氣凝神,專心一意的,原來他正在細查着薛仇的武功路子。

     薛仇心中還不能拿準所想是否全對,為了證實此事,當下一喝,道:“癞蛤蟆!你若是再不自量力,可别怪我手下無情了!” 薛仇口中叫着,雙眼卻又瞟向灰衣人,果見灰衣人一聽他如此說,雙眼立即睜得大大的,凝注他的雙手! 薛仇心想,果然不錯,原來你是想摸清我的武功路子,怪道尾随我月餘,每逢我與人拼搏,必能尋到你一雙鬼眼,而又不與我正面為敵,适才與我的一場拼鬥,也是隻守不攻! 一來揣測武功,二來以身試法,探視深淺,可惡呀!灰衣人,怪道适才傷你不着,原來你已稍破契我決竅,隻是,未有十分把握,還不敢正式露面。

    這一想,薛仇心中不由大震…… 倏聽阿巴克一聲大叫道:“小子!注意!瞧本喇嘛的‘天雷掌’!” “轟”的一聲雷鳴般大叫,阿巴克左掌在前,右掌在後,倏然側身,一吞一吐,右掌五指微曲,朝薛仇胸前疾如電閃般印到! 這“天雷掌”,一經練緻爐火純青之時,根本無需喝叫出聲,且無需做作,随時随地,均能發掌傷人于無聲無息中!薛仇懂得療治,豈有對此掌不清楚之理。

    一見他出掌,就知其功力尚未登堂入室,最多不過六七成功力! 他本有克制這“天雷掌”之法,那就是“曲陽指”奇功,他隻要曲指,對着他掌心一彈,一旦被曲陽指擊中,重者,天雷勢火焚心而死,這條手臂,當場失力,天雷掌從此也不能練了! 薛仇見他如此耀武揚威,不可一世,本待賞他一指,破去他這“天雷掌”,忽然記起邊上的灰衣人,正在偷偷的揣測他的武功,這豈不正好又告訴他一事? 雖說灰衣人追蹤他這久,栖霞嶺頭也曾見他施展“曲陽指”,但他不一定就知“曲陽指”正是“天雷掌”的唯一克星! 薛仇知道灰衣人的“天雷掌”,較之面前的阿巴克要高出許多,但他絕非投師學來,定也是偷盜來的,當然無法獲知曲陽指是“天雷掌”唯一克星之事。

     如此一想,薛仇隻得故作驚恐地側身而閃,避開正面鋒銳,卻聽阿巴克傑傑一聲怪笑道:“小子,有種就接我一掌!” 薛仇有意的一揚眉,怒道:“癞蛤蟆!誰還怕你嗎?” 雙掌掌風一接,“嘭!”一聲暴響,薛仇早已得知對方功力深淺,他沒敢多用力,揚手揮臂,樣子做得怪象,功力發出,卻隻有三成。

    但他惟恐弄巧成拙,真被“天雷掌”傷了豈非大錯? 所以,他早将“玄戈神功”布滿全身,護住身體。

     掌勢一接,薛仇退了一步,阿巴克也退了一步,隻見薛仇雙手合握,眉頭緊皺,似已受傷般! 灰衣人一見,忙叽哩咕噜又說了幾句,随見其在懷中摸了一陣,掏出一個玉盒,抛向阿巴克手中。

     阿巴克打開一看,盒裡兩粒珠狀之物,黑赤晶瑩,阿巴克一聲歡呼,叫道:“舍利子!” 蓋舍利子為佛身火化後結成之物,椎擊不破,堅硬異常,分黑、白、赤三種,黑色為上上之品。

     “舍利子”,本為佛家語,西藏喇嘛欲求而易得之物,其迷信得“舍利子”之人可循道成佛,飛升西天。

     阿巴克這一見,哪得不大喜欲狂,忙向灰衣人合什為禮,随即将玉盤緊藏懷中,并朝瑪丹一聲招呼,雙雙使發“天雷掌”,朝薛仇猛攻。

     薛仇遠遠的,已看清玉盒中之物,可惜不識,但他見二人雙雙撲來,已知灰衣人正在向二人行賄,心中不由大怒…… 好個灰衣賊,不管是否那老花子,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 薛仇擡掌,正欲以新增無上内力,将二人擊退時,眼前忽地人影一閃,先前入林那老人又急匆匆的奔了出來! 随聽一聲嬌呼道:“仇哥哥,仇哥哥,請将那老賊截住,他就是九頭鳥張鵬!” 薛仇聞聲一怔,厲風已然及胸,來不及出手相抵,隻得猛然旋身,側身閃出一丈五六遠去! 這喚他的聲音,薛仇并不陌生,九頭鳥張鵬他更是深印腦海,那是為了一把沒鞘的喪門劍,出賣了多年故友的賊子! 薛仇猛回,一瞥之下,誰說不是,急急奔來的,正是恩公的女兒尚小雲。

    泰山一别,匆匆數月,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相遇。

     随在尚小雲身後的,還有幸家莊的幸克繩! 倉促間,薛仇又閃開了兩個大喇嘛,急速猛烈數招猛攻,眼看那九頭鳥張鵬,已出去數十丈遠,再若稍遲,被其隐住身形後,可就不好找了! 于是,遂不再顧忌什麼,提氣運足功力,猛然一掌,對正兩位大喇嘛擊來的雙掌迎了上去。

     但聽“嘭”聲暴響,兩位大喇嘛被他一掌擊得倒出尋丈來遠,可是,倒地卻無傷痛,又再爬起朝薛仇撲了過來! 要知“天雷掌”及西藏密宗神功,威力之強,寰宇罕見,薛仇自以為一掌能将二人擊傷,豈料,隻将二人擊退,卻沒擊傷! 見二人再次撲來,萬不得已,終于使發“曲陽指”神功,“唰唰”兩聲,一人賞了一指,就此二指,兩位大喇嘛當場定住,手臂平舉,放也放不下。

     薛仇可再也不管這些,飛身就朝那九頭鳥張鵬去向,尾追去,臨縱起身形時,還朝灰衣人看了一眼。

     卻見灰衣人呆呆的看着二位大喇嘛,動也沒動一下。

     薛仇心中暗道:“就告訴你也不妨,叫你知道‘天雷掌’實對我無用!” 大仇在前,他本該自行了斷後,再去助尚小雲,可是,良心上再怎麼說不過去,别人可全都是為他薛家死的,他豈能如此無情? 薛仇施展開“飛龍騰空”,輕功絕技,快如電閃,隻見一道輕煙般,刹時已追及,急急如喪家之犬的九頭鳥張鵬。

     薛仇猛一縱,淩空而落,迎頭截住那老人! 老人一見薛仇,有如飛将軍從空而降,心中一寒,忙煞住身子,雙眼中滿是疑惑之神道:“這位小哥截住老夫何事?” 敢情他還不知面前站的就是新近名震江湖武林的銅堡薛仇? 薛仇微微一笑,道:“閣下可是人稱九頭鳥的張老先生?” 老人見薛仇笑臉而語,語氣又十分客氣,心中一愕,忙道:“老夫正是,小哥有何見教?” 九頭鳥張鵬人雖鎮靜異常,可是卻不時回首向後望,見身後沒人追來,他心中更為鎮靜。

     薛仇仍然微笑道:“大概你也知道,後面有人找你說話呢!” 薛仇他是想叫幸克繩與尚小雲親自來找他算賬,他相信數月間幸克繩的一套劍法,定已娴熟,單憑這套“七絕劍法”及“七絕遊身步”,就能将這老兒收拾下,如再加上尚上雲,他更非敵手了! 九頭鳥張鵬一聽&nbsp心頭大震,不自覺又回首去看了一下,尚幸身後仍沒見二人的影子。

     九頭鳥張鵬怒恨的哼了一聲,道:“小畜生!你是什麼人?” 九頭鳥張鵬口中雖怒聲而罵,心中卻不自禁咚咚而跳,因為适才他曾見薛仇與兩個魁梧的大喇嘛拼鬥,若非藝業驚人,怎敢招惹番邦野僧? 再說,适才如天神般淩空而降,這等輕功絕技,就是他難望項背的,至此,逃跑一途也絕了。

     薛仇聽他開口就罵,他心中一點都不火,因為他想到對方死在目前,就讓他罵個痛快吧! 有一點是薛仇放心不下的,那就是随後尚小雲與幸克繩,何以這久,仍未見影子?遂道:“糟老頭,你要知道我是誰嗎?我說出來你可站穩了,我就是銅堡薛仇!” 九頭鳥張鵬一聽,心頭大震,果然立身不穩,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臉上又是青又是白,驚叫道:“你……你……你……” 你什麼還沒叫出,突聽一聲驚呼,傳自林中! 薛仇一聽驚呼出自尚小雲之口,心中不由一凜,忙飛身猛撲。

     九頭鳥張鵬既非尚小雲及幸克繩的敵手,又哪裡擋住藝滿武林薛仇的猛撲?就是想抽身逃走都不可能! 隻一招,就被薛仇點住了穴道,癱軟在地,動顫不得! 薛仇将九頭鳥點倒,又恐節外生枝,一把将他抓起,縱身就朝林中趕去,也就這麼轉眼工夫,即回到适才鬥場! 眼過處,兩位大喇嘛人影不見,灰衣人也走了,鬥場中卻躺着一人,那是幸家莊的幸克繩。

     而尚小雲也同樣失蹤!不見影子! 薛仇一見這情景,心中已了然過半,将九頭鳥張鵬往地上一摔,搶前查看幸克繩的兇吉! 不錯,辛克繩身中“天雷掌”,仍未至死,薛仇隻看得一眼就知是那灰衣人所發,因為他那掌印與李慕龍黃清風身受者,一模一樣! 同時,薛仇也明白,灰衣人所練“天雷掌”,仍然未臻十成火候,比兩位大喇嘛,卻要高出許多。

     他心知幸克繩一時無法蘇醒,要問也問不出來,不過,不問他也能明白,那灰衣人将尚小雲擄去了。

     由此,他又證明那灰衣人就是獨腳神乞無疑,隻有獨腳神乞于泰山中,曾見他為了尚小雲而赦了鬼婆印婵娟,并允期一年中不入泰山一步,隻有他才知道,尚小雲對薛仇的重要。

     薛仇一皺眉頭,獨腳神乞擄她用意何在?以尚小雲威脅自己性命,事實不可能?為他本身的安全,也不可能…… 沉思一陣後,薛仇終于暫時将其擱置,眼下的情景,該如何解決?眼看天色将晏,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又不願讓他醒! 終于,薛仇一手一人,将二人提起,就欲縱身返回杭州,就在這時,風聲又複疾飄入林。

     薛仇擡眼望去,見來的是蒼海七友的李慕龍與黃海風,二人見薛仇無恙,全都十分歡喜,忙上前相迅! 薛仇簡單的說了幾句後,道:“二位來得正好,請助一臂之力!” 二人一聽,立即分左右來接他手中的人。

     薛仇搖搖頭,将九頭鳥張鵬往地下一摔,道:“此人乃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