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雞鳴五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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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文惠一見海面上出現了三隻大帆船,立即冷然笑道:“好呀!居然尋到我百花島來了!我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 邊文惠說完,猛然立起,蓦覺一陣頭昏腦眩,臉色刹青,堪堪就欲倒下,薛仇攔腰一抱,大駭問道:“文惠,你怎麼啦?” 邊文惠伏在薛仇肩頭,好半晌方見她羞怯的道:“沒什麼!” 可是,适才臉色鐵青,就這一句話的工夫,臉上刹時變得血紅,紅如雞冠,直紅一到耳根! 薛仇心中大奇,緊緊抓住她不放道:“究竟怎麼回事?” 邊文惠心知薛仇牛性特大,不說他是永遠不會放手的,不由得臉上一紅,粉頭低垂,羞怯萬分的道:“我已經有……” “有什麼?” “傻瓜,你要做爸爸了!” 薛仇一聽,當場愣住,也不知是歡喜,還是什麼别的。

    照理說,他一個要做父親的人,應該是歡喜才對,可是他沒有! 原因是他從來沒往這方面去想過! 括蒼山中,因“陰陽書生”之誤,種下了這段情緣,他本可說因禍得福,但随後他再也沒敢與邊文惠接近。

     哪知,禍苗早種,一夜之間,居然已為其留下了後代! 再其次,他要說早半天聽到這個消息,他也應該高興,他也會高興,但這一刻又自不同。

     原來,當他适才看到邊文惠帶着那副鬼臉人皮面具,再看那件灰色大披風,他的心頭,立即罩上一片陰影,他害怕像柳紅波的事情,再次發生,因為這一次已不如柳紅波似的簡單了! 邊文惠見他呆住,立即搖了搖他的身子,道:“仇哥!你怎麼啦?” 薛仇一愕驚醒,忙敷衍道:“沒什麼!沒什麼!” 邊文惠也沒再追究,原因是那三隻帆船,來得好快,刹時已來到島邊,薛仇與邊文惠站在崖頂,遠遠的雖沒看清來了些什麼人,卻知人不算少。

     邊文惠道:“仇哥!你如今非但體力已複,功力且已增加不少,我們合力将來人全部殺了,一個也别讓他們回去!” 薛仇道:“不必如此急,且先看來了些什麼人!” 薛仇說畢,當先領路下峰。

     邊文惠則将灰披風脫下與人皮面具一道藏起,緊追着薛仇身後,下得山峰,來至岸邊。

     沙灘上,高高矮矮,大大小小已站了二十餘人之多! 其中有道士,也有和尚,居然還有窮家幫的人,還有一些俗裝老人,其中最惹眼的是一紅衣少婦,和一個農夫! 紅衣少婦身背長劍,腰懸革囊,說她美并不太美,臉上有一股妖氣,顯得她是個并不正經的女人! 那莊稼農夫年約六旬,臉色紅潤發亮,一臉絡腮胡須,兩眼圓滾滾的,開合間精光炯炯,一看就知是個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不過,他的裝束可特别,除了一身農家粗布短衣外,褲腳高高卷起,肩頭還背着一把鋤頭。

     這些人背海而站,排成一條長龍,往島上走來,那份氣勢,就像要将整個島踏平了般! 邊文惠對這些來人,認得的不多,可是裡面就有他最為痛恨的一人,那是窮家幫的秃子爺! 而薛仇呢?他對這些來人可認得不少,除了窮家幫的外,那些道士中他認得三位是華山派的厲、羅、田、方三位真人!還有無極派的餘、柴、施、周五位。

     最使薛仇感到驚愕的,不是那紅衣少婦,也不是那農夫,卻是最當中幾位老和尚中的一位…… 那是少林寺的現任掌門,法元禅師…… 他奇怪,法元禅師身為一派掌門,居然輕離嵩山,遠涉重洋,來到這海外孤島,不知所為何事?難道說就是為了我? 薛仇正自尋思,邊文惠已一聲嬌叱,将衆人喝住道:“你們是些什麼東西?不得本姑娘允許,居然敢踏上百花島,想是全都活得不耐煩了……” 邊文惠尚未說完,薛仇趕忙阻住! 卻見法元禅師急行兩步,越衆而出,朝薛仇行了個晚輩之禮,道:“師叔别來無恙!” 薛仇趕忙答禮不疊,道:“老禅師千萬不必如此,薛仇托老禅師鴻福!” 這一刻,與法元禅師同來之人,全都不由霍然驚顧,凝目朝法元禅師與薛仇打量。

    因為誰也猜想不到,薛仇的出身,更想不到身為少林掌門的法元禅師,竟會稱薛仇為師叔! 忽聽薛仇又道:“老禅師遠離少室,來此荒島,不知所為何事?” 法元禅師微微一皺眉道:“日前奉悲靈師叔手谕,尋找師叔一進忠言!” 薛仇霍然一驚,回想自從離開少林寺後,沒再妄殺一個無辜之人,我于心無愧,可也算對得起悲靈大師了。

    遂道:“老禅師有甚吩咐,盡管直說吧!” 法元禅師道:“首先!要問師叔讨取武林四兇劍之尊的‘飛魂劍’,因為這柄劍關系着寰宇億萬生靈的性命……” 薛仇沒待其說完,即回首朝邊文惠看了一眼!邊文惠立即将“飛魂劍”遞過,道:“拿去吧!我才不稀罕呢!” 薛仇轉交給法元禅師,道:“此劍本非我們所有,既有如此重要,老禅師就拿去吧!” 法元禅師雙手接過,立即交給身後一老和尚,又再回身道:“其次,是欲奉勸師叔,不要再與武林正派中人為敵,原因是獨腳神乞之死,已使中原武林中人驚怒。

    ” 法元禅師不提“獨腳神乞”也還罷了!一提起他,薛仇心頭就不由冒火,更何況“獨腳神乞”在薛仇的心目中,根本就沒死! 隻見他臉上忽的泛上一片淡金,冷然一笑,道:“老禅師,難道說十六年銅堡一段血案,就此了不成?” 法元禅師猛然一怔,道:“獨腳神乞,難不成與當年那段公案有關?” 薛仇至今仍沒弄清“獨腳神乞”究竟何事與他家有仇怨?所以他也沒法明說,其次,又不願當衆亮出“生死簿”,稍一沉思,立道:“悲靈大師當比我更能清楚,但願我能遇他一問根由。

    ” 老禅師沒得說了,行禮回首與那老和尚同上帆船,立即揚帆啟航,他似與這多人毫不相幹般。

     邊文惠見衆人沒一個離去,立即嬌叱道:“你們算活膩了?還不與我快滾!” 邊文惠适才聽法元禅師之言,是叫薛仇少造殺孽,他為了薛仇之故,不願讓薛仇多結仇怨,方叫這些人走! 哪知,他話沒說完,那些和尚中忽的走出一個鸠形鸪面,骨瘦如柴的老和尚,指着邊文惠道:“我三個師侄可是你殺死的?” 邊文惠一愕道:“你是什麼人?” 那瘦和尚道:“老衲昆侖派飄飄僧!” 邊文惠哼了一聲,道:“昆侖派,我适才已給了天大面子,交出了‘飛魂劍’難道還不夠?” 飄飄僧仰首打個哈哈道:“這完全是兩回事,豈可混而為一,飄飄僧今日要請姑娘露兩手,看看究竟有什麼能為如此強橫,一舉斃我三個師侄!” 邊文惠見他瘦骨伶仃,仿佛難當她一指。

    但她心知,既是昆侖派中專為尋仇報複來的,絕非無能之輩。

    遂道:“你定然也自為了不起,所以當面叫陣,本姑娘今天就讓你開開眼,别以為昆侖派絕學當真天下無敵!” 誠然,武林中确有這麼句話,“昆侖絕藝,天下無敵。

    ”可是,卻又稱少林與武當,為武林的泰山北鬥,可見其中有矛盾。

     邊文惠說完,立即揮掌前撲,“彭蓬”連響,刹那間,已對拼了數掌! 這邊的薛仇,卻早奔過一邊,他找的不是窮家幫的人,而是華山派的三位真人,與無極派的幾位。

     薛仇首先對厲真人道:“你們是專程找我來的嗎?” 厲真人嘿嘿一笑道,“不錯,有一位好朋友要會你!” 厲真人随手指着那莊家農夫道:“這位老農徐常忠,乃徐師弟的哥哥,他要向你索讨徐師弟的冤魂,所謂殺人嘗命,你就賠了嗎?” 薛仇嘿嘿一笑,朝那徐常忠打量了兩眼,道:“當日幸家莊上,徐真人迫人太甚,薛某方始出手,也是他不知進退,方始造成不幸……” 一語未畢,那老農徐常忠陡然暴雷似的喝道:“住口,今日有你沒我,拿命來吧!” 随着話聲,老農徐常忠肩頭鋤頭突起,對正薛仇就是一鋤頭鋤下,來勢既疾又厲,且帶起嘯嘯風聲! 薛仇一晃身,橫移半丈,避過一鋤,道:“薛某并非怕事的,而是不願多造殺孽,閣下若真是如此相逼,非要見個真章不可,薛某隻得奉陪!” 他這話沒說完,老農徐常忠悶聲不響的,又已一鋤橫掃,卷起一陣狂飚細沙,疾襲而至! 薛仇猛一長身,縱起丈來高,斜飛出尋丈遠近道:“薛某再讓-招,望閣下三思!” 老農徐常忠哪聽他這一套,長鋤倒拖,又複猛襲狂撲而至。

     是可忍孰不可忍。

    薛仇倏然一聲凄厲長嘯,道:“如此緊緊相逼,薛仇說不得又得大開殺戒了!” 薛仇語聲中,已取出金蓮花一抖,立聞“當”的一聲,細小的金蓮花杆,已迎向了那粗大的鋤頭柄,發出了響聲! 敢情,那鋤頭的柄,居然也是鐵鑄的! 一聲響過兩人全是-驚,老農徐常忠驚訝的是薛仇那細小的杆子,竟敢硬碰他的鐵鋤,而毫無傷損,他哪能不驚? 而薛仇呢?他驚奇對方臂力敦厚,雄偉驚人,自從天池下來,他沒遇到過一招能使他手臂發麻的,而如今的一觸,他非但手臂酸麻,虎口且隐隐作痛,他心頭哪能得不大感驚駭莫名? 雙方一驚之後,立即分而複合,又複拼在一起,隻是,薛仇避重就輕,已不願與對方硬拼,隻施展開金蓮花十八閃先人絕學,以波濤詭谲,精奧無匹的藝業,來應付對方的狂襲。

     原因是,對方那柄鐵鋤,說起來也是重兵器呀! 先人絕學,究屬不同,一經施展,立見金光閃閃,風聲霍霍,刹那間已将老農徐常忠困在金光之中。

     那厲真人一見薛仇金蓮花使得變幻無窮,心中也不由欽服,一個人之名聲,能突然間聳起江湖,實非僥幸也! 倏聽薛仇一聲長嘯,金蓮花舞得密不透風,将老農徐常忠的影子全都裹住,一點也看不見。

     而且,圈子越來越小,厲真人一見就知情勢不妙,忙一聲大喝,師兄弟三人三把劍,齊齊沖入陣中。

     薛仇一見,哈哈大笑道:“來得确是時候,最妙不過!” 一語未畢,驚呼慘嗥之聲暴響而起! 場中霎時之間,由動而靜,而薛仇則遠遠的站在兩丈開外,手中的金蓮花一搖一幌的,那個得意勁兒,簡直能把人氣死! 而場中呢?老農徐常忠,鐵鋤垂地,氣喘呼呼,鋤頭上染滿了鮮血,這鮮血從哪裡來的? 敢情,厲真人三師兄弟已躺下了,三人三條右臂更是全都沒有影兒,那紅紅的鮮血,染滿了半身道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原來,老農徐常忠手中一柄鐵鋤,經數十年苦練,功力實非等閑,被薛仇金蓮花逼得險險招架不住! 危急中,再也不顧自身安危,将鐵鋤猛力揮開,也不管薛仇金蓮花從何方襲來,他則一時狂揮,欲與薛仇同歸于盡。

     正巧,這時候厲真人三師兄弟為救老農徐常忠之危,沖入陣中,哪知,薛仇一晃身,竟退了開去! 雙方一近,老農徐常忠舞開了勢子,一個措手不及,反将厲真人三人傷了,三人三條手臂和長劍,全都沒了影兒! 這一突變,又怎能不使老農徐常忠驚駭莫名,隻聽他深深一歎,抛下鐵鋤,趕忙與三位真人敷藥裹傷。

     薛仇這一着,确屬毒辣無比,他的目的就是要他們自相殘殺! 忽聽身後一人道:“你先慢得意,這還有人要會你!” 薛仇緩慢的轉過身子,見身後站着的正是無極派的柴秋民。

    他的雙眼中立即射出憤怒之火,臉上也泛起淡淡的金光,恨恨的哼了一聲,道:“你們自己送上門來,免得我四處找你們!” 陡見柴秋民身後,站着那紅衣少婦,兩隻水汪汪的媚眼,不停的在他臉上飄來飄去臉上更做誘人的甜笑,似是正要與情人說愛般! 薛仇莫名其妙的心頭一熱,趕忙收回眼光,朝柴秋民等五人瞪了一眼,恨恨的厲聲喝道:“你們五個人一起上吧!免得我多費手腳!” 柴秋民一遇到薛仇的目光,心中就不由一寒,忙退了兩步,道:“你别急,我師姑要先會會你!” 那紅衣少婦立即接口道:“本姑娘叫舒情,舒服的舒,熱情的情!今年十八青春,尚待字閨中……” 薛仇心想:“沒見過這樣厚臉皮的女人。

    ”可是,他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就更别說答話,仿佛不恥與她對語般。

     隻見他朝柴秋民一指道:“你們再不動手?可别怪我無禮啦!” 柴秋民一怔,尚未答話,薛仇已抖金蓮花,撲了上去! 突的,格格銀鈴嬌笑中,紅雲一閃,紅衣少婦舒情長袖一揮,硬朝薛仇金蓮花卷來。

     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