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穴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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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當時巨杆實是被悟元和尚擊折,因為悟元和尚心毒手辣,狂風怒流中,他不管衆人的生命,他還在想着逃生之法! 什麼東西,悟元和尚也沒看中,偏偏被他看中了這條巨杆,他知道隻要抱住這條巨杆,縱然風浪再大,他也能逃命! 于是,在布帆被巨風吹滿收不下時,他非但不協助,反趁勢将巨杆擊折,船翻時他卻已抱住了巨杆的一端! 因此,這全船人的生命,換句話說,實是死在悟元和尚的手中。

     他與薛仇,巧不巧一人竟抱住木杆的一端,當然也就同被吹飄到荒島上來了,隻是悟元和尚沒受傷,雖也被風浪吹擊翻滾得昏了過去,但在荒島上,卻較薛仇醒來得早。

     當他醒來,發覺薛仇時,先被吓了一個倒跳,爬起來就跑,跑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原來是個荒鞠小島,他隻是兜了個圈子。

     可是,薛仇仰睡沙灘,依然未醒! 悟元和尚突起毒心,手執紫金杵,欲趁薛仇未醒前,先将他擊斃,提心吊膽的行近一看,薛仇一臉慘白,嘴角淌着一線血絲,看樣子就算沒死,也離死不遠,哪還需他擔心? 悟元和尚一見,大喜而笑,離開薛仇,尋找食物,尚幸,島雖小而荒鞠,卻還有些野果。

     他本是慈面殘心的人,既知薛仇離死不遠,他卻偏偏不讓其死,他要使盡淩辱折磨的能事。

     一個人,若能于死前一無所知,如現今的腦溢血,心髒病突發等症,那是一生最後而又最大的幸福。

     反之,一個人明知自己臨死不遠,期待着死亡的降臨,那是多麼痛苦的事,尤其是一事無成,滿腹牽挂,那份痛苦更是無以言述。

     薛仇,他現在非但是處身此境,且更甚之,因為他恨如山樣重,仇似海樣深,在剛剛知道仇人的姓名後而死去,這份痛苦,如何形容? 尤其,他還不能死,若能立即死去,也就算了!縱難瞑目,究比這期待死亡,要痛快得多。

     薛仇橫眼一掃,悟元和尚坐在離他躺處不及三尺,伸手可及,若他功力稍稍恢複一些,隻要出其不意地疾迅出手,準能将悟元和尚當場點倒!可是,他連伸一伸手,都感到萬分痛苦,哪敢妄想“疾迅出手”。

     因之,薛仇看着悟元和尚那張黑臉,可真是越看越恨,越瞧越痛苦,隻得閉起雙眼,抛除思想…… 心靜神明,隻瞬息工夫,薛仇突然記起天池書中所記載的療傷篇,當時他也曾熟讀,隻是從未試過,一時之間,被俗念沖得頭腦暈沉沉的,所以也沒想起,如今突然間記起,心中不由大喜! 連忙從頭到尾默念一遍…… “靜神敢,還元歸虛,靈明氣正……” 倏的,薛仇“哎喲”一聲痛叫,險險又痛昏過去,敢情他胸口“華蓋穴”上,被什麼東西輕輕碰了一下,碰得他通體筋骨抽搐,痛苦難當! 悟元和尚的冷笑聲,突然響起道:“叫你别生妄想,居然還要動壞腦筋,嘗嘗這滋味如何?”敢情,薛仇心中一喜已形于臉,竟被他看去了! 薛仇滿頭大汗,怒目圓睜,道:“賊秃,你何不殺了我?” 悟元和尚哈哈大笑道:“灑家要留你做伴,偏不殺你,就要你想死不得死,想活不得活,讓你嘗嘗人生千載難遇,死活不得的滋味!” “哼!你敢殺我?” “哈哈,激也沒用,灑家豈是傻蛋?” “量你也不敢殺我,我師父……”薛仇不善說謊,事實他不得不說,但又說不圓滿,他沒師父應如何編造。

     悟元和尚仍然大笑道:“你師父是神仙,也想不到這荒島上來,縱使他淩雲而至,灑家也來得及收拾你,你别為我擔心!” 所謂棋高一着,縛手縛腳! 薛仇倒不是武功上輸了,可是,他要較口,又哪是悟元和尚的對手。

    即然鬥不過口,激且無用,薛仇隻得閉目待斃。

     因為“華蓋穴”被點,他連真氣也提不起來了,怎能自療傷勢? 靜靜的躺着,眼看日已西墜,海風迎面吹來,吹得薛仇通體寒毛直豎,功失氣散,他連禦寒的能耐也失去了! 天!逐漸地暗了下來,月亮也從海平線上一跳跳地升了起來! 悟元和尚忽道:“小子!你怎不說話呀!” 薛仇道:“要我說話,你先替我解開‘華蓋穴’!” “别做夢啦!小子!” “那我就不說。

    ” “你真不說!” 薛仇閉目含口,理也不理! 悟元和尚哈哈笑道“要酒家替你解開穴道,似有乞求的意味?是不是?” 薛仇仍然不理,他知道這是悟元和尚逗他說話的關鍵,他就是不理! 少歇,悟元和尚笑道:“小子,你可知道你銅堡七十餘親人,為什麼死的?主要的關鍵在哪裡,你想知道嗎?” 薛仇猛然一怔,誠然,這問題始終還是個謎。

    為此,他不得不屈服,開口說話了,隻聽他說:“為什麼死的?” “哈哈,想知道嗎?那我們做筆交易,你陪我說話,我就将這事告訴你,因為你死後也能知道,不如早點告訴你!” “好!我答應你!” “有問必答!” “當然!”薛仇不得已低頭! 悟元和尚想了想方道:“武林中有一長三短四柄兇劍,你知道嗎?” 薛仇心頭大震,又是這四柄兇劍,看樣子,銅堡血案還出在這四柄兇劍上,遂忙答道:“我曾聽說過。

    ” 悟元和尚道:“這四柄兇劍,長的名‘飛魂劍’,短的三柄名‘喪門劍’,四柄劍全都鋒利無比,能斷金切玉,乃罕世神兵利器。

    三柄短劍全都有着落,單單這柄長的‘飛魂劍’,近百年來,不知落于何方?” 薛仇心中又是一怔,暗忖:“跑不了,是這‘飛魂劍’出的毛病!” 悟元和尚又接着道:“突然有一年‘飛魂劍’在江湖中出現了,此劍與衆不同,揮舞開有一縷縷紅雲冒出,與之拼鬥之人,别說被其刺中,就被這紅雲閃晃,也能使之目眩心亂,氣燥神弛而失手傷死……” “飛魂劍既是罕世神兵利器,哪個不想,于是,擁有此劍之人,随時都得警惕着暗中有人襲擊陷害……” “隻是,此劍出現,不及一年時間,又隐沒了……” “半年後,江湖上轟傳,‘飛魂劍’突然落在銅堡,天下第一劍神劍手薛成勇的手中。

    神劍手薛成勇手中一支劍,早已名燥一時,四海皆知,如今再添這神兵利器,豈不錦上添花!” 薛仇聽至此,不禁插言道:“這使你們妒忌了,于是聯手陷害,謀奪寶劍!” “這倒未必,因為誰也知道神劍手厲害,不敢輕攫其鋒,問題卻出在神劍手自己,他大不該傳言江湖說:此劍為别人奉送。

    他認為武功高的人,不一定需要借助寶劍,他就不恥用它,再者,此劍胭脂氣極重,有如紅粉禍害,實屬不祥,他準備遍邀武林中有名人物,當場将此劍投火毀棄!” 薛仇又插言道:“這樣做對極了,有什麼不好?” 悟元和尚哈哈笑道:“雖然,這事甚對,可是,你要知道,武林中還有多少人物,武功不濟,卻需借助寶刀寶劍,以之成名!” “這也值得殺我一家七十餘口?”薛仇恨得鋼牙咬得格格響! “這隻是其中之一,其次是當年神劍手曾一再與黑道中人作對,引起黑道中人的公憤,因而結盟群起對付。

    ” 薛仇越聽越恨,問道:“如今飛魂劍又在誰人手上?” 悟元和尚一聽,語氣不對,至此方始發覺,似乎言之過多,忙止住道:“好了!好了!該歇息了,咱家可不準備陪你死,明天我還要環島看看,尋過往船隻搭渡!” 薛仇故意輕松的一笑道:“我即然是死定了,多知道一點又何妨?” 悟元和尚道:“好,就告訴你,黑道結盟後,‘飛魂劍’與‘結盟簿’,本該歸盟主所攜,卻因盟主遲遲未曾選出,以至分擱在兩處,‘結盟簿’在‘神風劍影’熊東海手上,‘飛魂劍’歸‘黑風頭陀’保管,不過…… “不過怎的?” 悟元和尚眉飛色舞,得意的一笑後,道:“不過,當你死後的不久,黑道中已有盟主,那就是咱家悟元。

    ” 悟元和尚說完,又看着薛仇歡欣地笑了笑,走了開去! 薛仇側首望着他的背影,真恨不得自己能突然好轉,将悟元賊秃立斃掌下,方消心頭恨火。

     時間說快則快,說慢則慢,月沉日出,又是一日的黎明。

     薛仇不知什麼時候睡去,當他醒來時,太陽已爬上老高,悟元和尚也早已坐在他的身側。

     悟元和尚正在吃着野果,雙眼掃視着海面,當他一個果子吃盡時,又從地上抓起了一個果子。

     薛仇順勢一看,敢情,悟元和尚身前地下,堆了一大堆野果,不下三四十枚之多,不禁逗得他饞涎欲滴,口渴難耐。

     可是,若要薛仇開口相讨,他是甯死不肯。

    而且,體内傷勢今天顯然又加重,眼看死期不遠,又何必丢這個人? 于是,薛仇又複閉眼假寐。

     但是,悟元和尚咬着野果的“着着”水聲,仍然不聽指揮地飛進薛仇的耳中,使得薛仇好不難受。

     蓦聽悟元和尚“唔”了一聲,呸了數口,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鳥果子,又酸又苦又澀,小子,賞給你吃吧!” “噗噗噗噗”一氣丢了五個果子在薛仇手旁,薛仇睜眼一看,每個果子都有拳頭那麼大,顔色黑葛,皮生麻點,樣子就難看,那能好吃? 可是,處身這環境之下,能有什麼辦法,聽悟元和尚說了,又酸又苦又澀,他除非不吃,要吃就管不了這多。

     薜仇忍痛拾起一隻,隻咬得一口,不禁大皺眉頭,果然,酸苦澀三味俱全,誠然難以下咽。

     但是,他在微嚼之後,立覺滿口生津,雖酸苦澀卻也另有好處,不得已隻好一口口地咬了吃。

     突然間,一股暖流發自丹田,起于無形之中,薛仇心中猛然一怔,這是他兩日來所希求而沒有的,難道會是這野果的功勞!猛然記起昨日那一對怪鳥,臨去時,爪上抓的也是這黑葛色的果子。

     薛仇心知悟元和尚厲害,一絲絲喜怒哀樂,也不敢形諸于色,這次若再被其發現,那可是注定命喪荒島。

     既然不想給悟元和尚發覺,就不得不裝模作樣,其實也不必他裝,因為那野果,其昧之怪,無與倫比,吃了想不皺眉苦臉,都不可能。

    不過,這樣一裝,更顯得難看痛苦罷了! 悟元和尚一見,大得其樂,哈哈長笑不止。

     薛仇一口氣吃光野果,腹中暖流更熾,他真希望悟元和尚這時能夠離去,好讓他運功沖穴,集氣療傷! 哪知,悟元和尚偏不離去,反調侃地擲了兩個果子過來,道:“喜歡吃嗎?這裡還有一個半,那半個可是灑家咬剩下的,你喜歡也得吃,不喜歡也得吃!” 薛仇心裡高興,卻不敢形諸于色,故作為難地先拾起那枚好的,放到口中咬了一口,依然愁眉苦臉。

     先時,薛仇伸手拾果,痛苦難當,這一刻卻毫無痛苦可言,隻是,他仍然裝作痛苦的模樣,緩慢而顫抖。

    因為悟元和尚厲害非凡,他不敢稍露絲絲痕迹。

     免為其難的,薛仇又将兩個果子吃了! 正在這個當兒,兩聲“呱呱”怪鳥鳴叫,破空傳來! 薛仇擡眼望去,昨日那對怪鳥,又複淩空飛來。

    隻是,這次十分緩慢而平穩,不如昨日般直上直下,橫沖直闖。

     倏然間,薛仇見那對怪鳥背上,似有兩個人影,他心中一愕之下,不禁暗忖道:“這會是什麼人?竟飼養着這等巨猛怪禽。

    ” 少時,一對怪鳥已然飛近,誠然,那鳥背上果真有兩個人騎着,而且還是兩個女子,瞧裝束全都十分年輕。

     悟元和尚一見,心中也大吃一驚。

    猛一提足,踏在薛仇胸口,他這是防備萬一,他隻要将薛仇斃了,他就可少卻許多顧忌。

     悟元和尚這一腳,隻要稍用兩分真力,薛仇這條小命就準得報銷不可,正在這當兒,鳥背上一聲驚呼…… “仇哥哥……” 薛仇聞聲一怔,又是驚又是喜,最利害的還是害怕,因為這來的是柳紅波姑娘,吃驚的是她的淩空而降,歡喜的是她居然也逃過一劫,沒死!害怕的呢?是悟元和尚那一隻腳,一腳之下,他不敢想…… 兩隻巨猛怪鳥戛然而止地停在沙灘上,柳紅波從鳥背上,一縱而落,飛身就朝悟元和尚撲來! 悟元和尚揮出一掌,将柳紅波逼退,哈哈大笑,道:“就憑你,也想在灑家手中救人?……” 一語未畢,忽見另一鳥背上跨下的少女,一身白衣,長發披肩,雙瞳剪水,齒若編貝,肌質晶瑩,真如九天仙女下凡來,淡素服中自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使人不敢侵犯。

     悟元和尚一驚,倏然住口。

     卻聽柳紅波叫道:“邊姐姐,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