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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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會未成。

     蔣易修歎了一口氣,朝李北羽道:“這個秃鳥的功夫倒是不差!” 李北羽疲憊一笑,竟覺雙目一黑栽坐了下來。

     蔣易修訝道:“怎啦?” “怎啦?”李北羽苦笑道:“你如果幹上方才那一架你就知道啦──” 蔣易修哈的一笑,躍過去抱住李北羽道:“我們快點回去,免得你那玉大小姐着急……” 就兩人離去的同時,河岸的兩處有兩道目光各含不同的心情。

     一個是宇文湘月! 她原本奉了兄長之命來監視蔣易修的行動,未料暗中竟然發覺了李北羽的身手如此可怕。

     另外,叫她芳心震動的,是李北羽使用的武器! 白毫翎羽! 這,豈不是那日打敗自己之人? 宇文湘月等了半刻,見四周不見有了人影,亦一揚身往龍門而走。

     這時,暗中第二道目光又閃了一閃。

     這人是誰? 她從岩石背站了起來,赫然是玉珊兒!她眼中的複雜,較那宇文湘月還要奇特。

     李北羽,這臭小子竟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更可惡的,是他方才出手震飛滿天落水的手法,便是自己玉扇上的絕技! 玉珊兒簡直是咬牙切齒,因為李北羽使得比她還好、還高明!欺負人嗎──狄雁揚摸到宇文長卿的屋檐上已經有了一個時辰。

     屋内,宇文長卿、邢嚣、柳應物正談着事。

     宇文長卿皺眉道:“湘月去了那麼久,怎的沒消息傳回來?” 邢嚣恭身道:“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柳應物站了起來,朝宇文長卿道:“少盟主,屬下出去看看──或許有所發現──“宇文長卿一點頭,道:“小心點──現在龍門城内可是各路英雄聚集……” “是!” 柳應物一恭身,便轉了出去! 方至門外,一種預感已上心頭! 那是一種殺機,而且是很高明的殺手所發出來的。

     因為,殺機的湧泉方向不定,叫你無從捉摸是從那裡、那個角度出手。

     柳應物雙眉一挑,已知來人是有意挑戰。

     否則,大可隐藏的好好,不必如此明目張瞻! 柳應物一冷笑,依舊舉步出了戲水樓,且要看看這家夥如何來送死。

     柳應物捏住袖内的奇兵器,緩緩在巷道内走了十來丈,心中那種感覺未失,顯然是跟來了。

     柳應物一哼,前方已有一口暗巷。

     當下,柳應物足下加勁,一閃身避入巷道之中,又随之兩躍,暗藏于左側的屋檐下! 身子方匍定,一道人影已到巷口,左右一視,也竄了進來。

     柳應物兩眼發亮,手在袖中已握緊那剪子,便待要出手。

     忽的,身下屋檐一震,一口長已破頂而透,直穿釘柳應物在屋檐上! 柳應物至死不信,難道殺手是兩個人! “你一定很奇怪是不是?”狄雁揚從屋裡走了出來,含笑道:“剛剛走過去那個小子是我花點銀子要他幌一幌……” 宇文湘月已然躍入了城内,方在街道上急急走着。

     忽然,一個輕輕的聲音響着。

     那聲音,好像有人用木槌輕桌面一般,而每個落點,正好和自己的腳步配合。

     這意思就是說,宇文湘月快,那聲音也快;她慢,聲音随着慢。

     如此片刻,宇文湘月駭然覺得自己的腳步竟然已開始受到那聲音的控制! 她眼中有了一絲恐懼!是誰? 宇文湘月長吸一口氣,冷笑道:“西域的魔音大法也敢到中原來撒野嘛──?” 沒有回音,隻有那持續不斷的确擊聲鑽入鼓膜内! 宇文湘月臉色一變,手心已經開始出汗!她一咬牙,撕下衣裙兩塊布,便就塞入耳内。

     立時,鼓噪之聲消去。

     宇文湘月一冷笑,已聽得其中一間屋内有了竊竊私語之聲!她一喝,袖内粉紅長帶卷出,已被那窗牖長身而入。

     屋内,隻聞一股血腥之味! 宇文湘月臉色一變,取出火摺子一打,光亮閃現同時,她已擲向桌上;人同時往右一閃以避免突襲! 沒有攻擊,一切靜如死! 不錯,屋裡是有個人,死人! 宇文湘月心中一緊,這人不是黑旗右使柳應物是誰? 死人的衣領上有紙,紙上的字是:“狄雁揚笑留于龍門城中!” 宇文長卿的表情很凝重。

     柳應物之死無疑是這三年來黑旗武盟最大的挫敗。

     他決定出洛陽将兵刃移到龍門的目的,一則是避開玉風堂的風目;二則是龍門和浴陽之間距離近,随時可以加以打擊玉風堂的勢力。

     誰知,龍門一鎮,竟然是各路豪傑群聚。

     邢嚣注視柳應物的确首,忽的臉色一變,道:“宇文小姐──,你……你有沒有觸到柳右使的身體部份?” 宇文湘月一愕,人是她抱回來的,難免是會碰上肌膚的。

     當下,亦是心中一緊,道:“邢左使有何所指?” 邢嚣外号邢四口,能斷毒、傷、兵、學;此時他發覺柳應物指甲已成灰白色h心下不覺駭然長歎。

     邢嚣道:“柳右使身上已被人下了毒,借此,引動宇文小姐前觀。

    那狄惟揚知道大小姐必然會抱他回來……” 宇文湘月臉色一變,暗下運氣周天,竟一劇痛自雙臂傳出。

     一刹那,痛叫一聲,雙額冷汗冒出! 宇文長卿見狀急問道:“湘月──,你……” 宇文湘月一咬牙。

    恨聲道:“好個狄雁揚,不愧是殺手中的殺手……” 真正會殺人的,是殺人于無形。

     真正的殺手,應該用心理學!誘導你,自己送上冥路! 狄雁揚殺了柳應物,順便加上個宇文湘月! 宇文長卿雙目暴閃,兩手關節已喀,喀連響如爆竹。

     狄雁揚就這樣走了嗎? 不會,真正的大魚宇文長卿還沒釣到。

     他依舊潛伏在宇文長卿所在屋檐的上端。

     狄雁揚的原則是,若要出手,必是讓對方毫無喘息的機會。

     所以,他下一個目标是圍守在宇文長卿四周圍的八名勁衣漢子。

     這些漢子,正是昔日在玉風堂門口擡轎的那八位。

     狄雁揚捏好了時機,瞬間出手已無聲無息的将右手短刃劃破其中一名漢子喉嚨。

    同時,左臂一振那根如意降魔棍,刹那的一彈,已然将另一名自轉角踱來的漢子打的腦袋開花-—— 頭骨的破裂和那漢子的悶叫聲顯然已驚動屋内的人。

     宇文長卿怒喝道:“誰──?” 随之,邢嚣和宇文長卿已雙雙飛出;正此時,狄雁揚大笑一聲。

    右手探入袖中往外擲。

     便見一顆幽黑圓珠往兩人打去。

     邢嚣臉色一變,叫道:“火雷神彈──” 火雷神彈的威力,正和霹靂門霹靂彈一般;正是武林中最俱殺傷力的炸藥! 值此一刻,邢嚣和宇文長卿已無可退。

    那彈之急如春雷俄至,叫人防也不防。

     邢嚣大叫:“少主退……” 他要宇文長卿退,意思是自己以身擋。

     宇文長卿如何不知。

     當下一朗笑,揚身而起竟踏在邢嚣肩上,又一翻身平飛之際,右手亦同時一震。

     隻見,那張黑網又自袖中飛出,似一片烏雲罩向火雷神彈! 狄雁揚臉色一變,已看出這黑網乃是由天下至柔的陰山黑藤須加上極西國度的一種羚羊毛編列的。

     他原先殺那兩名漢子的目的便是要引宇文長卿出來。

     一出來,就用火雷神彈招呼。

     他相信隻要半盞茶的時間就可以除掉這條大魚。

     可是他沒料到,宇文長卿的兵器竟然是張網,而且是至柔至軟的“多情網”! 情到深處無怨尤! 多情所及,便是火雷也無蹤! 狄雁揚身子盡力上躍、反折、狂奔。

     因為,宇文長卿手上的那張網已經拖住了火雷神彈。

    而且,還把它送向狄雁揚而回! 玉珊兒才回到龍門城内,此時已是寅時過半;忽的,一陣大響震撼了這座城鎮! 玉珊兒臉色一變,不急着往發聲之處而去,反而是掩到了陰暗之中。

    隻見,前前後後最少有六路人馬往那聲音處躍去。

     好啊── 原來這龍門城内當真是卧虎藏龍!她心裡暗忖,正待躍身而出;隻見一間屋子窗牖略開,一道人影閃了出來。

     嘿,白長長的胡子飄在乳白長袍上;此人,不是藥師王那老頭還有誰? 玉珊兒冷哼一笑,便“嗖”的一竄到那白髯老翁面前。

     那老翁鬥見有人撞來,心裡頭一驚便叫道:“小心有人哪──,别撞死了老人家可罪過大!” 玉珊兒在三尺處定住了身,冷冷哼道:“王大夫──,你老人家不是出城應診去了?” 藥師王一愕,乾咳了兩聲道:“剛回來……剛回來……” “是嗎?”玉珊兒冷冷一笑,眼珠子點了點“樂師王”王泰元身後的半開窗牖道:“是嗎──?” 這兩問一動作,隻弄得我們王大夫可真不好意思了。

     王泰元咳了半天,還不知怎麼回答。

     忽的,窗裡屋内冒出一顆人頭來叫道:“老不死──,剛找了老娘竟然又泡上一個妞兒──,看老娘下回理不理你……” “碰”!一響,那窗戶已經緊閉如蛤蜊殼子。

     王泰元回頭看了看,又苦笑回頭道:“看你這丫頭壞了老夫的好事!” “啦、啦、啦──”玉珊兒作個鬼臉笑道:“老不修──” 王泰元一搖頭,歎道:“你找老夫有事?” 玉珊兒反問道:“王老爺子幹啥東方未白就沖出來?” 藥師王臉色一變,道:“因為剛剛那一響……” “那一響?”玉珊兒笑道:“又怎樣?跟你老人家有關?” “有!”藥師王歎口氣道:“那是人雷神彈的爆炸聲,可惜出手的不是原主人……” “呃──?原主人應該是誰?” “狄雁揚!”藥師王已振衣要起。

     玉珊兒點頭道:“所以,你現在趕着去醫他?” 狄雁揚雖然盡力閃避火雷神彈的反擊,隻是背部仍受了波及,真氣亦随之一種而下落。

     邢嚣的速度可不慢,立時左石手中各掌兩尺馀的薄刀殺至! 邢嚣刀如其名,夠狂、夠嚣! 那薄刀劃在空間中,竟隐約有喧嚣之聲。

     聲,是死亡的招喚。

     已到狄雁揚的頸間! 狄雁揚一沉身,以雙手握住那根緬鐵打造的降魔棍一拉;刹那的加長,便生生撞向邢嚣胸前! 邢嚣大驚,将身子一仰,同時以掌中雙刃夾扣那棍。

     便此變化中,邢嚣忽然雙腿一蹬,竟又各從履下冒出兩把短刃來。

     邢嚣,外号邢四口;四口,四口刃的四口! “噗”!的一響,狄雁揚的雙肩已各中一刀。

     他大痛,身子亦倒翻以雙腿翻踢邢嚣的天柱穴! 眼見,此一下便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忽然,狄雁揚隻覺雙腿一滞;當下心裡便明白,是受了宇文長卿手上那張黑色多情網所扣。

    狄雁揚再想變招已是來不及,邢嚣順棍一滑,出手便點住了狄雁揚身前七大穴! 宇文長卿并未歇着,立時向侍立一旁的武盟弟子下令道:“出動所有人員巡查附近巷道,凡是接近的武林人物一律擋回去……” 李北羽和蔣易修就匍伏在五丈遠的屋頂上,全身又是一片黑墨墨罩着。

     蔣易修歎道:“狄小子這回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會噎死的──” 李北羽一笑,道:“若非那張網子,隻怕他這一擊便可以名留武林史──” 蔣易修看了看四方,又傾聽了一會兒才道:“大概來了八十九個人馬──” 李北羽方自點點頭,忽然臉色一變道:“慘了──” 蔣易修方自要問,眼神也有了明顯的變化;因為他們都聽到玉大小姐的足聲。

     這足聲,唯有玉風堂的輕功心法才會發的出來。

     有點……有點像秋落的枯葉掃地聲! “退?”蔣易修問! “對!我退!”李北羽笑道:“我的意思很清楚……” 清楚個屁!分明是叫哥哥我負責救人── 玉珊兒來得很快,旁邊當然還有我們那位王大夫。

     蔣易修蔣員外呢? 端端正正的以打坐的姿勢恭迎着。

     那玉珊兒一見這黑衣人就有氣,便是他出手點穴的──玉珊兒原先是打算叫破蔣易修,隻是轉念一想,如此一來豈不是叫李北羽知道了自己已經明白他的喬裝? 哼,這樣以後就不好玩了。

     玉珊兒忍了下來,臉色一沉道:“你還有臉在這裡?” 蔣易修乾笑兩聲,嘶啞道:“姑娘解穴的功夫倒高明!” 這話,便是要套玉珊兒什麼時候恢複自由的了──王珊兒輕一哼,道:“玉風堂移穴大法可惜姑娘我學得不夠火候,花了半個時辰才擋開……” 蔣易修顯然噓了一口氣,隻要我們玉大小姐沒發覺李北羽那小子的真面目就好。

     他笑,我們玉大小姐何嘗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