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普陀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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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見自己竟躺在一極廣大的丹室之中,智旭大師卻不知何往,身邊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冊,一個錦囊,和一封信。

     知是智旭大師所留,急忙拆開書信,隻見上面寫着: “你現在不僅戾煞之氣盡除,且天龍基礎也已奠定,可喜可賀! 老衲真元将盡,為恐師門絕藝至我而斷,特将天龍禅功口訣留下。

     此室門戶已被我外封閉,半載之後會自行啟開,你可在此安心參研,俟功行圓滿之後,再行下山。

     另有錦囊一個,于下山後,再行拆閱。

    ” 普陀山佛門禅宗聖地。

     在掌門人住宿的茅屋前,千年古松之下,并列着三隻蒲團,當中坐的是禅宗掌門人無名大師。

     左邊的蒲團上坐着一位身軀瘦小,年約七旬的老尼,正是無名大師的師姊——無恒師太,莽頭陀端坐在右邊的蒲團上。

     另有六個灰衣中年僧人侍立兩側,正是禅宗前任掌門人無住大師座下昙摩、昙優、昙性、昙修、昙空和昙節等六大弟子。

     九個人的面色,俱是一般地深重。

     無名大師焦灼地撚了撚懸在頸間的掌門人念珠,道:“莽頭陀,你非我禅宗門人,何苦陪着送死?” 莽頭陀巨目圓睜,炯炯射出奇光,慨然道: “掌門人何如此見外,我雖非禅宗門下,但寄迹禅宗多年,又曾受無住聖僧重恩,與禅宗弟子何殊?今日我縱拼出一死,也誓為禅宗護法。

    ” 無名大師雙掌合十,緩緩起立,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我就先此代本門向你謝過了。

    ” 莽頭陀慌忙躍起,道:“掌門人切勿如此,貧僧敢當掌門人大禮?” 這時山下突傳來連聲铙钹相擊之聲,在場各人更是驚異變色。

     有頃,古松掩映的山徑上,倏然轉出兩個俗家裝束的陌生人來。

     右邊的一個年約四旬,儒生裝束,生得面如冠玉,鼻如懸膽,睛似點墨,唇若塗朱,兩道修眉斜飛入鬓,好一個風流蘊藉的俊俏人物。

     左邊的一個長像卻是奇醜,你看他滿頭赤發,面若鍋底,塌鼻,突眼,一雙獠牙突出在扁厚的肥唇外面。

     再加一部缭繞腮際的絡腮胡須,使人幾疑是鐘馗再世,黃巢複生。

     無名大師盤坐在蒲團上面,右掌當胸打了一個問訊,道:“來者可是北海雙奇?” 醜人瞪了他一眼,大模大樣地道:“你是何人?” 無名大師合掌當胸,答道:“老衲無名,屬禅宗第十七代掌門。

    ” 醜人驚訝地道:“無住那秃驢呢?” 無名大師面容一整,答道:“無住師兄已于十八年前正果西歸。

    ” 醜人點了點頭,道:“那你是他的師弟了?” 無名大師雙掌合十道:“正是。

    ” 醜人冷冷地說:“你可知道六十年前我和他相約之事?” 無名大師緩緩起立,道:“如若不知,我焉會在此恭候兩位大駕?” 這二人乃是六十年前,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北海雙奇申屠剛和白無忌。

     如論真實年歲,兩人實均已在百歲左右,隻因兩人修養功深,駐顔有術,故此看不出來就是了。

     當年無住大師初任掌門時,因他二人殺戮過甚,有違天和,特善言勸止,二人不但不聽良言,反而變本加厲。

     無住大師迫出無奈,乃邀兩人較藝,并約定如無住大師獲勝,兩人此後不得再履中原一步,如兩人獲勝,則禅宗畢門就戮。

     大師險勝半招,兩人雖遵守諾言,此後果真未再履中原一步,心中仍是不平,逐與無住大師約定,六十年後再在普陀較藝,賭注仍如前約,乃有今日之事。

     現無住大師既已正果西歸,無名大師繼任掌門,自當挑起這個擔子。

     這一戰萬一失敗,非僅關系禅功門下千餘僧衆性命,且中原武林也必同遭劫運,無名大師怎能不心情沉重? 申屠剛狂傲地道: “無名,你雖是無住的師弟,決難當我兩人聯手合擊,我等成名多年,焉能占你這個便宜?你就任擇一個較量一番吧。

    ” 無名大師自忖道: “當日無住師兄能在他兩人聯手之下獲勝之故,實因他兩人那時‘天玄神功’尚未練就,難當金佛罡全力一擊。

     現事隔多年,二人‘天玄神功’想必已完成,非‘金佛罡’神功所能制,自己功候實非兩人之匹,縱是單打獨鬥,恐也難獲勝。

    ” 思及身上的擔子,不禁猶豫難決起來。

     申屠剛早已等得不耐,瞠目叱道:“無名,快作決定,不然的話,老夫等就要不客氣了!” 無名大師正要答話,莽頭陀卻搶先叱道:“無名大師乃一派掌門,焉能任你如此輕侮?” “你是何人?” 莽頭陀道:“灑家乃寄迹禅宗之峨嵋天蒙禅師門下法性是也。

    ” 白無忌冷冷地道:“你可知我北海雙奇也不是任人輕侮的嗎?” 莽頭陀抗聲道:“灑家隻知禅宗掌門人不容人任意輕侮!” 原來他心感無住省僧恩德,決意要身殉禅功,是以,雖明知自己工夫和北海雙奇相較,猶如以卵擊石,而仍是不肯絲毫示弱。

     無名大師見狀心中空自發急,但又不好出言勸止。

     白無忌兩道劍眉一揚,目中突射出逼人的精光,冷冷笑道:“頭陀,你拿命來吧。

    ” 十指連彈,銳利的指風分襲莽頭陀身上各大要穴。

     莽頭陀早已有準備,一見他指風襲來,立刻不慌不忙地将方便鏟舞成一道光網,護住身形。

     白無忌的功力深得着實吓人,那些指風擊在鏟身,競如實物也似,發出一連串的當當之聲。

     莽頭陀突地大喝一聲,當場竟展開峨嵋鎮山絕藝七七四十九式金光鏟法,向白無忌攻去了。

     白無忌見他招式精奇,功力也甚深厚,不敢過分托大,疾展飛絮身法,隻見他身形一閃,竟迅疾地穿過如山鏟影,欺近莽頭陀的身邊,揮掌直擊小腹。

     莽頭陀怎敢讓他撩上,急縮胸收腹,錯步退身,收鏟頭,亮鏟柄,那雪亮的月牙直向白無忌頸上劃去。

     白無忌武功雖高,究是血肉之軀,焉敢與百練精鋼制成的鏟柄相碰,立刻慌不疊仰面翻出。

     莽頭陀得理不讓人,欺身進步,鏟頭舞起鬥大鏟花直往白無忌胸頭飛撲。

     白無忌一生狂傲自恃,武功也着實高明,生平除在無住大師手下失過一次風外,可說是所向無敵。

     現經過一甲子潛修後,功候更進,本意對付莽頭陀這等後生小輩,不須三招兩式即可手到擒來。

     不料一上來.就連遇險招,這個臉叫他怎能塌得下去?怒嘯一聲,竟展開生平最得意的冰魄三十六式,和莽頭陀搶攻不休。

     兩人武功相差究竟太遠,上來時雖因白無忌大意輕敵,莽頭陀得以稍占上風,但五十招過後,莽頭陀已是不敵,一個封閉不住,竟被白無忌欺近身前。

     要知道莽頭陀的方便鏟約六尺,已算是長兵器,在遠處固是威力無俦,近擊卻是諸多不便,因此更形不濟。

     白無忌一見久戰之下,漸自不耐,倏展“追魂三式”,掌出連環,竟被他一把将鏟身抓住。

     莽頭陀急運勁回收,但自無忌手掌直如生成在鏟身似地,說什麼也收不回來。

     白無忌連聲狂笑道:“頭陀,認命吧!” 右掌五指箕張,向莽頭陀胸前插去。

     無名大師怎肯容他再施此毒手,而坐視不救,高宣一聲佛号,道:“白施主,手下留情!” 運足“金佛罡”勁力,掌力如山,擊向白無忌後背,當年北海雙奇之敗,就是敗在無住聖僧“金佛罡”神功之下,早成驚弓之鳥,當下見無名大師全力出掌,怎敢以身相試,顧不得再下手殺害莽頭陀,連忙閃身疾退。

     無名大師見狀,也就不再追擊。

     白無忌驚魂稍定,怒道:“這是一代掌門人所應為的嗎?” 無名大師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老僧佛門弟子,不願見血染靈山,被迫出此,尚祈白施主不要見怪!” 白無忌怒道:“秃驢,休要假惺惺,快上來受死!” 無名大師雖自問不敵,但他乃一派掌門,又是有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