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景元戀姬罹慘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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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顧,心知師父提議,必定不會被他們駁回,便轉身走到薄師叔面前,低聲道:“師叔你老人家别生氣,師父此舉,大有深意。

    ” 薄師叔仍然帶着恨意地哦一聲。

     我道:“須知師父決心退隐,這次兩個老頭尋事,内容複雜,不但事情起因由于镖行,這不啻說有全國镖行作為後盾,又有峨嵋的青陽老道,及已經重返師門的衡山金蜈蚣龔泰。

     這兩人可不能看作個人而論,應該視為武林兩大派而看。

     若果今晚不留餘地,結果可能招引武林各派齊起與我們為敵。

    白骨門可不是懼怕他們,但這麻煩太大了,故此不如就此罷手,師叔之仇,則留待以後報複,逐個擊破,那就萬無一失了。

    ” 這一番話說得師叔火氣全消,嘿然無語。

    但我心中明白,這些理由不過是我臨時想出來,其實師父是否這樣想,我可不大知道。

     雙方雖然息争,但道路不同,沒有什麼好談的,當下各自離開,我先将适才對師叔說的話告訴師父,他十分贊許地點頭稱是,可是我在他閃爍不定的眼光中,知道他真意并非如此。

    暗自忖想了許久,還不知師父究竟真意何在。

     董香梅聽得甚是人神,但後來這番推測的話,卻不大感興趣,道:“後來還有什麼事沒有呢?” 小閻羅曲士英搖搖頭,道:“哪還能有什麼事?不過我們暫不即返,卻往大江南北走了一遍,用意在打聽打聽這次尋仇約會的結果,在江湖上有什麼反應……” 董香梅呀一聲,道:“大師兄,你瞧天快黑了,我們一面搖回去。

    一面說吧,好麼?” 小閻羅曲士英點點頭,她又問道:“那麼有什麼反應呢?” 他用冷酷的聲音笑一聲,道:“女孩子總不愛用腦筋……” 她立刻應道:“你胡說,我們女孩子幾時不愛用腦筋?” “噢,你别誤會,我隻是說,比較上不太愛用腦筋,并不是說你們沒有腦筋。

    ” “你倒是舉個例子來看啊!” “也好,早先我說到師父不知作何想法之時,你就不願意再聽,這不是證明你不愛用腦筋去推想?” “誰像你們男人,整天想呀想的,把頭發都想白了,又有什麼名堂想得出來?““哦,這個……”小閻羅曲士英聳聳肩頭,道:“話不能這樣說,凡事一想便成,那還成什麼世界?” “你總是說得好,難道心想事成的世界不好麼?況且爹爹的事情,他老人家已想得夠多了,我怎知他打什麼主意?” 她似乎又岔開了話題,曲士英眉頭暗暗一皺,見真個從她口中套不出什麼内情來,便放棄了這件事,卻真個沉思起她方才的一句話來。

     她坐在他對面見他陷入沉思之中,湖面上水波晃蕩,光線明暗不定地映在他那英俊的面上,使她生出奇異的感覺。

     她本身并非不愛思想的人,尤其是最近環境變遷,使得她不時凝想遐思,終宵難寐。

    隻是她總得自己在思考這一方面,不會有什麼成就,因此,她對能思索推論的人,總不禁會生出佩服倚賴之心。

     早先她聽曲士英一番說話,其間多少深遽的心計,都是她所無法想象的,因此,她對這位大師兄在不知不覺中,暗自敬佩。

     如今,在他那英俊的面龐上,流露出智慧的光芒,這使得她不敢做聲,以免打斷了他的思路。

     于是,她伸手搭在小閻羅曲士英持橹的手上,幫他劃動。

     曲士英微微一驚,矍然瞥她一眼,然後道:“我正在想,一個心想事成的世界,是不是比現在更好?” 她不懂地瞧着他,他又道:“我毋甯要現在這老是有缺憾的世界。

    ” “為什麼呢?難道你喜歡困難和痛苦麼?” 他點點頭,道:“沒有困難和痛苦讓我們去努力克服,我可不知道活着有什麼價值?” 她大為不滿地搖頭道:“真是豈有此理,居然會喜歡困難和痛苦?我有那麼傻呢……” 曲士英笑一下,道:“你現在不會懂得。

    ” “我永遠也不懂。

    ”她提高聲音道:“你這個人太奇怪蔔……” 小閻羅曲士英承認道:“是的,我自己也知道奇怪,可是像我這樣的人,可不在少數……” 她沖口道:“我才不理你這樣子的怪人哩,我喜歡聽話的人。

    ” 她在不知不覺中,竟然想起了當日在榆樹莊中那怯懦少年韋千裡。

     “不喜歡虛僞和多思想的人。

    ”她再肯定補充一句。

    這句話的含意中,有着對那位湖上邂逅的溫雅書生魏景元的恨意。

     他毫不介意地道:“我想你該是這樣,倔強者應該喜歡單純馴善的人。

    ” 她在鼻子裡哼一聲,眼光裡流露出狐疑的光芒。

     “我說下去吧!”他一邊用力搖一下橹,使得以手脫掉。

    “我們在大江南北,得到的反應是人們多半認為師父不大滿意薄師叔,故此不肯出頭。

    這是因為在當時我和金蜈蚣龔泰之戰,已占了上風,卻忽然被師父制止這一點推測的。

    這等于說,龔泰雖邀得大名鼎鼎的青陽道人助陣,仍然不能取勝。

    師父得知後,才和我滿意地歸家。

    這便是我們何以一去月餘之故。

    還有一樁事,便是當我們回來時,管家許保報告師父幾句話,師父命我去殺死一個人……” “那是個什麼人啊?”她不禁睜大眼睛急急追問,心上忽然掠過一陣陰影。

     小閻羅曲士英停了一下,道:“你……你不必問了,反正是個年輕人,卻牽涉到師母。

    ” 她低頭想了一下,這些日子來,她也似發覺出那位美麗動人的後母有點異狀,可是她并沒有想到這一點。

     此刻不禁大大驚訝,又有點忿然,認為董家給她辱沒了。

     “那是個年輕人。

    ”他冷冷笑一聲:“但依我想來,恐怕許保言過其實而已,師母豈敢胡亂惹禍?” “她怎麼不敢?”她反唇相譏道,這時她并不根據客觀理由,僅僅是逞心中之恨而反駁他的意見。

     “我當然有所根據,隻看師父聞報之後,并不忿怒。

    又不假思索地命我取那人性命,分明不必留下那人來調查……” “你幾時殺死那人的?你剛剛才回來呀?” 他并不回答,那神情像是已殺死那人,又像未曾殺死。

     他們回到府中,天已黑了,董香梅懷疑他也許會在今晚才動手,于是這天晚上,她守候在曲士英房上。

     然而直到四更打過,曲士英仍無動靜,她隻好廢然而返。

     然而,就在她廢然而返之際,一條人影,疾如風馳電閃,打她守候了許久的房間裡飛出來,直向東北方馳去。

     這人影正是白骨門董元任的大弟子小閻羅曲士英。

     他的靈警詭猾,遠在一般江湖同道之上,況且武功極佳,耳目特靈,董香梅守伺在他房頂,早讓他發覺了。

     小閻羅曲士英可真不想讓這位師妹跟着他的行蹤,因此極力忍耐,并不動身,直等到四更時分,聽到董香梅因疲倦和乏味而打呵欠之聲,便立刻起來,準備出動。

     果然董香梅回去了,當下隻剩下個把更次可容他行事,是以必須争取時間,趕緊飛将出去。

     他還得剩出點時間來找尋地方,故此走得非常的匆忙。

     在一條窄窄的巷子裡,他飛身下地,先在巷口瞧瞧,果然瞧到路牌,寫的正是他所找的巷子。

     當下随步走進巷去。

    這條巷子一邊是堵丈許高的牆,不知是誰家深院大宅的園子,這邊卻是一排低矮破陋的屋子,顯然是貧民所居。

     他微皺一下眉頭,隻因在這夜闌人靜的時候,他對于此事比較上能夠動點情感去觀察,因此,對于這種貧富懸殊的強烈對比,也不由得會生出憐憫之心。

     這條巷子徑直通到裡面,大約有四丈許長,便被一幢房子所截斷。

     那幢房子已經很古老了,可是相當高大,顯然當年也曾顯赫過一時。

     小閻羅曲士英一頓腳,飄飄飛起,一徑越過大門,身形落處,正好站在屋脊上。

     他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