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落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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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但事實上他仍然翻掌疾推,并沒有放棄最後的掙紮。

    他的掌勢總算是及時發出,抵住了堪堪擊到面門的敵掌。

     雖是在黯淡的光線下,而且是匆匆的一瞥,但公孫元波仍然看清楚了敵掌生得非常纖美白皙,一點也不似蘊含内家真力、能夠殺人取命的手掌。

     他隻覺這隻玉掌上傳來一股陰柔強韌的内勁,頓時胸口感到加倍惡悶,險險張口吐出鮮血。

    在敵人強大難當的壓力以及肉體上遭受無限痛苦的情形下,公孫元波的鬥志宛如殘雪向火,極迅快地消融。

     隻那麼一彈指之間,他的鬥志幾乎全部消失無存了。

     現在他隻是靠着久經鍛煉、像鋼鐵一般的筋骨肌肉,以及背後那堵牆壁之力,抵住敵掌前進之勢,身子才沒有倒下。

    盡管他氣血浮湧,難過得要命,但他的神志仍然清明如平時。

     故此他深深了解,自己這樣勉強支撐下去,隻不過是徒然多受點痛苦而已,遲早還是免不了殺身之劫。

     那神秘女子發出的掌力,這時穩定地維持着目前的份量,既不增加,亦不減少。

     因此公孫元波那對修眉,由于痛苦難受而緊緊皺起,眼睛也因而微微眯縫。

    他的表情一定是逃不過對方的覺察,故此她發出得意的冷笑聲。

     她接着用嚴厲的聲音道:“紫雲、丹楓何在?” 立刻有兩道人影飛墜落地,齊齊應道:“牌子在。

    ”兩人都是嬌脆的女子口音。

     神秘女子道:“點上火把!” 轉眼間一支火炬大放光明,熊熊的火焰移近兩人拼鬥之處。

    在火光之下,雙方都互相看得更清楚了。

     公孫元波但見這個厲害可怕的敵人,隻露出大半截面孔。

    不過這已經夠了,因為在她面上,竟長着一隻特别高挺而又彎曲加鈎的鼻子。

     當然他也同時發現這個鼻鈎如鷹嘴的女郎,其他的五官和面孔的輪廓都很好看,如果不是被這隻鷹鈎鼻子破壞,則她必是個美女。

     不過公孫元波又知道,那時候她雖是豔芳桃李,氣質上仍然是冷若冰霜,依然使人不敢親近她。

     拿着火炬的婢子名叫紫雲,丹楓則站在一旁。

    她們都是十八九歲的俏麗少女,穿着緊身衣裳,箭袖束腰,腳登小皮靴,腰間都佩着劍,整個人看起來既利落又漂亮。

    正因如此,可就更把她們的主人襯托得更難看了。

     她們亦将這個年輕男子的表情全部攝入眼中。

    由于他長得英俊籍灑,所以他痛苦的神情,似平較易感動人。

     紫雲“啊”了一聲,将火炬靠近一點,以便把公孫元波照得更清楚一點,她道:“大小姐呀,他快受不了啦!” 被稱為“大小姐”的鷹鈎鼻女子冷冷道:“這個家夥不是好入,那天晚上就是他将姓胡的推倒。

    後來我們這邊一死一傷,都是他幹的,奇怪的是為何居然還沒有死!” 另一名美婢丹楓接口道:“既然他那一次沒死,現下大小姐何不弄死他?” 公孫元波忖道:“這個婢子的心腸,實在冷酷得很。

    ” 方想之時,紫雲冷笑道:“哎喲!丹楓一定是看中了這個小子,所以替他求情起來。

    大小姐你千萬别弄死他,因為他肚子裡一定知道很多事情……” 丹楓馬上接口道:“大姐小别聽她的話,她使的是以退為進之計,其實她當真想留下這小子的性命,卻拿審問為理由大小姐低斥道:“别吵,我自有分教!”她說完之後,卻沒有其他動作,隻定睛注視着公孫元波。

     公孫元波皺着眉頭喘氣,他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管對方的閑帳了。

    現在他正拼命地向自己說:萬萬不可将手垂下,雖然很痛苦難受,而且毫無反擊之力和逃走的機會,但仍須堅持挺下去才行。

     他僅僅是在對付那“放棄抵抗”的念頭上,已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了,故此他連面上那種痛苦可憐的表情,也無暇加以掩飾。

     以他的為人性格,實是甯可粉身碎骨,也不願流露出痛苦可憐的神情,以緻引起對方誤會,以為他有乞求饒命的意思。

    大小姐瞧了一陣,玉掌上的内勁漸漸減輕。

    這一來公孫元波呼吸得以暢通,反而顯得喘氣更為劇烈。

     他一面喘息,一面流下熱汗,使他的樣子看來更加可憐。

     大小姐淡淡道:“這等滋味一定很不好受,是也不是?” 可憐公孫元波連喘氣也來不及,如何能夠回答?紫雲卻代他應道:“當然不好受啦!瞧他的樣子,簡直是想跪下求饒了。

    ” 大小姐尋思了一下,才道:“我正在考慮紫雲的建議。

    他不是我的敵手,随時随地都可以取他性命,倒不如從他口中探聽一些消息。

    ” 丹楓道:“紫雲一定樂死啦!” 紫雲反唇相譏道:“我瞧你比我樂多啦!你不是想幫他忙的麼?” 大小姐雙眉一皺,面現木悅之色,道:“難道你們一定要我殺死此人,才不吵嘴麼?” 紫雲、丹楓都閉上嘴巴,沒有作聲。

     但如若有旁人在此,一定仍然不明白這兩個俏婢的閉口然聲,是為了伯大小姐不悅呢,抑是怕大小姐當真殺死公孫元波呢?大小姐左手疾出,驕指如前,戳中公孫元波胸口.的“炙護”穴,這才撤掌後退。

    公孫元波失去支持的力量,身體向前直仆。

    大小姐一伸手将他托住,沒讓他摔向地面,口中冷冷道:“丹楓,把他帶走!” 丹楓這才敢伸手揪住公孫元波。

    别看她個兒小,氣力卻真不小,攔腰一把,就把這個壯健的男子挾起了。

     大小姐當先行去,方向直奔那座燈火明亮的小樓。

    丹楓随後跟着,紫雲墜在最後,她隻把火炬弄熄,沒有丢掉。

     這也是她們須得嚴格遵守的安全規則之一:但凡是有事情發生過的現場,必須盡量消滅一切痕迹。

     大小姐已走近那座小樓,忽然向右方折轉,迅快奔去。

    小樓中随風隐隐傳來的笑語聲,很快就因遠離而消失了。

     公孫元波全身僵硬如木,被丹楓挾着縱高竄低地走,颠簸得十分難受,可是比起剛才在掌力之下的處境,現在還算是很舒服的了。

     走了一程,公孫元波被放在木闆上。

    他不必瞧看,已知道自己乃是處身于衛河上一艘巨肪的船艙内。

     還好的是悄婢丹楓沒有作踐他,不僅把他放下時先輕輕地放,而且還讓他面孔朝上,兩眼尚可以轉動瞧看艙内情形。

     三女俱在隔壁的另一個艙房内,她們的聲音透過闆壁,相當清楚。

    公孫元波從這一點,推測這一個光線暗淡的小艙,可能是鄰室附設的秘密暗艙,用以藏匿人或物事,所以壁闆才會那麼單薄。

    隔鄰的艙房中燈光明亮,照出華麗的陳設、貴重精美的家具,看來十分悅目,還有一種舒适之感。

     大小姐站在桌邊,所以紫雲、丹楓兩婢亦侍立兩邊,沒敢坐下。

     丹楓一面捶着右臂,一面咕味道:“那小子重得像條驢子一般,累死我啦!” 紫雲似乎絕不放過任何可以整她的機會,馬上發出格格笑聲,道:“啊呀!你幾時抱過驢子的?驢子是不是比八強呢?” 丹楓瞪她一眼,忽道:“見你的鬼!你才抱驢子睡覺呢!” 紫雲完全占了上風,得意洋洋地道:“話是你自己說的,你如果沒有抱過驢子.怎知道它有多重?你自己憑良心說,是我憑空捏造這話來侮辱你,抑是你自己失口供認的?” 丹楓氣得嘟起嘴巴,不理睬她。

     這時大小姐突然說道:“你們聽着,丹楓穿上我的衣服,假裝是我,到剛才擒獲那厮之處,瞧瞧有沒有任何遺迹?” 公孫元波隻聽得心頭大震,付道:這個醜八怪真是太厲害啦!莫非她就是東廠緝禁司三大高手之一的‘無情仙子’冷于秋麼?不對!聽說冷于秋傾國傾城之貌,連成化皇帝也差一點要納她為好。

    那麼這個大小姐一定是冷于秋手下女将之一無疑了。

     他雖然從武功和才智這兩項,認為那大小姐應當就是無情仙女冷幹秋才對,可是在容貌上,卻又推翻了此想。

     丹楓銜命去了,大小姐才又說道:“剛才我們回來時,岸邊有暗樁窺伺。

    紫雲你去查看一下,如果是敵人,你自然曉得應該怎樣做。

    如果是我們自己人,你沒法把他弄上船來,不拘用計麼手段。

    丹楓這一去,他必定誤以為我不在船上。

    ” 紫雲應了一聲,正要舉步。

     大小姐又道:“我暫時躲在暗艙,你可帶他到此房中。

    ” 紫雲迅即出去,不慌不忙地走上碼頭。

    她一直行去,并不左顧右盼、原來她亦受過嚴格高深的i);練,不是一般僅僅修習過武功之人可比。

    這艘巨肪所停泊之處,附近的地形,她早已燒然于胸,是以大小姐隻需提醒地有暗樁,她就曉得這個暗樁業、定是設在什麼地方。

     當經過那一排簡陋的屋子時,她發現那都是店鋪和倉找,錯落不齊地形成了許多足供隐蔽身形的地方。

     這時她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後急忙停步,一手扶着牆壁,一手捏摸提起來的右腳踝,似是不小心扭了這一下,十分疼痛。

     紫雲口中還發出呻吟之聲,兩眼卻向左右的黑暗角落瞟望。

    她特地制造停步觀察的理由,好使對方不疑。

    而她隻要有這麼一點點時間,就足夠查看出這個暗樁,究竟是敵是友了。

     果然她的計策沒有落空,才呻吟了數聲,右方兩三丈外便閃出一條人影,大步向她行來,口中還打招呼道:“是哪一位扭了腳啦?” 紫雲故作驚奇地擡頭注視,旋即看清楚來人,便撒嬌地哼卿得大聲一點,等到那個男人走近了,才道:“是我,梁沛你怎會在這兒呢?” 梁沛是個三十多歲壯年人,身披窄腰長衫,腰是長刀。

    這一身裝扮,正是廠、衛之人外出便服。

     梁沛呵呵笑道:“原來是紫雲姑娘。

    你不叫我一聲老爺,也須稱我為大人呀!怎可叫起我的名字呢?”話雖這樣說,但口氣中根本沒有斥責的意思,反而像是借這個題目說笑。

    ’他逼近紫雲身邊,幾乎要碰到她才停下來,又道:“你扭得可厲害麼?讓我替你揉揉……” 紫雲把扶着牆的那隻玉手,改為揪住他的臂膀,嬌聲嬌氣地道:“誰要你揉!你準沒安着好心眼兒……” 梁沛道:“人家好意幫忙,你還反栽一記,這是從何說起;真是天大的冤屈!你可知道,我曾在少林寺學藝,油跌打刀傷最是拿手。

    像這種扭了筋的小小事情,包你着手回春,馬上見效。

    ” 他笑了一下,又追;“反正我又不收你診金藥費,你有什麼損失麼?” 紫雲吃吃地笑起來,道:“你呀就想占便宜……好啦!有活待會兒再說,先扶我回到船上好不好?” 梁沛立刻伸手環抱她的纖腰,道:“好!好!我老人家幹脆抱你上船吧!” 紫雲忙道:“這兒不行,萬一給分人看見,多不好意思。

    ” 她言下之意,竟是暗示梁沛,在沒人看見之處便可以了。

     梁沛哈哈一笑,摟扶着她向船上走去,直到腳踏甲闆,才想起來問道:“你家大小姐幾時回來?” 紫雲“嘎”一聲,道:“你看見她上岸的麼?怪不得膽敢找上我……” 梁沛用力把她抱緊一點,笑道:“我為什麼要怕她?我們既是同僚,而她還不敢像你一樣的放肆直呼我的名字呢……” 紫雲道:“得啦!你們哪一個不是背底裡嘴硬,等見到她的時光,個個都恭恭敬敬,規規矩矩,像孫子似的。

    ” 梁沛聳聳肩,道:“那是大家互相尊重呀!你沒聽她當面稱呼我口口聲聲都是梁大人麼?雖說她的地位比我高一點,但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