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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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河上的防舶,這刻都點上燈,沿河望去,但見繁星密布,弦管均符歌在夜風中沸騰能耳,顯現出一片繁華熱鬧。

    靠近龍王廟繁盛街道的幾條胡同,是著名的玩樂去處,案按楚館邵張燈結彩.迎賓接客,是以不但走馬王孫、纨绔子弟喜次流連,即使是普通的遊人,也大都要來看一看。

    在這些銷金絕窟之中,有些班子來自揚州,有些來自蘇、抗,有些則是京、津成本地的北地胭脂,各自高張豔幟,惹得那些達官貴人和富商巨賈都紛效蜂蝶輕狂,呼朋引類,夜夜盛筵,真個說不盡的博麗風光、冶豔景象。

    公孫元波在席上所有的人之中看來最是年輕,不過他也和席上其餘八九個人一般,雖是穿着便服,卻看得出是食俸當差的吏人。

     這一家“迎春館”的姑娘們川流不息地進出,伺候這些都有點惡勢力的大爺們,因此當簾子挑起,進來一個女子時,那些已唱了不少酒、正在喧鬧調笑的客人們,都沒有加以注意。

     公孫元波看起來也有酣然酒意,他身邊的姑娘小菊剛好走開了,所以他有餘暇斜眼瞧看門口的女子。

     他隻看見這個女子的側面,但見她面頓和頸子的皮膚都雪白奪目,甚是嬌嫩可愛,然而那隻高挺微鈎的鼻子卻将這一切都破壞了,使人不能想象她會是個美貌女子,也就是說,雖然她的輪廓眉目都長得很好,但這隻鷹鼻,卻足以把所有的美感都破壞無遺。

    席邊那個彈琵琶的歌女,在浮瓊佳音中,剛好唱到“我想着香困少女,但生的嫩色嬌顔,都隻愛朝雲暮雨,哪個育風雙骛單?”席上便有三四個人大聲喝采叫好。

    公孫元波忽然瞥見簾邊的鈎鼻女子擡起玉手,他大吃一驚,煥然向右方數去的第三個火撲去,把他推跌地上。

    他這麼一撲,不但碗盤跌了一地,發出大片瓷碎的脆響,并且還有幾個人被他一齊撞翻,滾跌地上,一時叫聲和罵聲大作。

     但這時候在公孫元波和那個被他推落地上之人所坐高椅的靠背正中,卻各多了一支袖箭,深深嵌入闆内。

     假如他們不是及時倒下,這兩支勁道十足的袖箭,無疑都已經釘在他們身上了。

     公孫元波身子才碰到地面,已經借力一滾,雙腿微微縮起,恰從人縫和桌椅間滾過,到了牆根。

    他迅即躍起來,在一片喧聲中向門口望去,打算過去對付她。

     可是目光到處,這個鈎鼻女子已經不見蹤影,而門口的簾子亦被扯掉。

     公孫元波心中方自一動,感到不妥時,便見一支長箭勁射入屋,來勢之快,宛如閃電。

     他已來不及用任何方法擊落那箭,幸而他乃是在門口右方的牆下,外面之人根本看不見他,是以此箭并非向他射到。

     這支勁箭一閃即隐,随之而起的是一聲慘叫。

     公孫元波轉自一瞥,但見剛才被他推倒的那個中年人當胸中箭,一望而知心髒已被貫穿,死狀甚慘。

     他舍去正門,沖入内問,迅即從後窗躍出去。

    此時他不但沒有絲毫醉意,反而矯健得如生龍活虎一般。

     出得後窗,趕快轉到前面,但見大門外有人影晃閃,似是剛剛奔了出去。

     他技步追出,外面巷中有不少行人。

    公孫元波這時實在沒法子辨認剛剛奔逃出來之人。

     才走出七八步,猛然感到刀風襲頭。

    他叫聲“不好”,已知道這是一個行人從後面揮刀劈來,當即一側身避過刀勢,左腳順勢向後撐蹬,“啪”的一聲,已踢向那人小腹。

     那個偷襲他的人,小腹隻中了一腳,身子立時向後飛抛,口中慘叫一聲,大概已活不成了。

     公孫元波一腳得利,卻是頭也不回,身形仍向前奔,但才沖出大半丈,對面兩個行人一下子掀去外衣,齊齊亮出兵刃,一個使刀,一個使劍。

     他們隻擺開門戶,就逼得公孫元波不能不煞住腳步。

     此時迎春館内一片喧嚷駭呼,真有驚天動地之勢。

     照這種張揚鼎沸的情況看,馬上就會有巡邏的官兵和捕快趕到現場。

     公孫元波發現這兩個截住去路的人,刀劍擺出的招式都十分奇奧,氣勢堅凝,顯然皆是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

     在這一刹那間,公孫元波已将整個形勢想了一遍。

    他估計這兩個攔路截殺之人,都必定練有某種絕藝,并且無疑是專門用以攔路襲擊的武功,所以與這兩人萬萬不可硬拼。

     由于他們沒有戴上面罩,本來的面目已經暴露,雖說巷中光線暗淡得很,但在練過武功之人來說,已經是夠看得清楚了。

     他們既是暴露了面目,顯然已有充分準備布置.認為定然可以取他性命。

     但這一點正也是他們的弱點,因為公孫元波隻要能夠拖延一點時間,等到駐城官軍和捕快們大量湧到時,他們非躲開不可。

     總而言之,公孫元波隻要設法拖延時間.就可以逃出對方的天羅地網。

     他雙手在靴邊抄出兩把匕首,一個虎撲,沖向右方便刀的大漢,惡狠狠地揮動匕首,欺身刺戳。

     那個大漢眼中精光一閃,似是奇怪他何以這般剽悍,竟敢搶攻! 大漢同時略一提對,迅急劈出。

     公孫元波的一對匕首,較之人家的長刀短了一截,是以對方如迅雷般的一刀,登時把他進撲之勢逼住,還不得不交叉匕首,硬架這一記。

     兵刃相觸時,發出一陣震耳的叮哨聲。

    公孫元波被敵人這一刀震退兩步,不禁心頭一凜。

    斜刺裡一道劍光迅即卷到,原來是使劍的大漢已經出手從側面攻到。

    此人的動作迅速利落,一點時間也不浪費,顯然是增長襲擊暗殺的高手。

     公孫元波拼命向前一俯身,滾過敵人這一劍,反手還了一匕首,敵人果然“涮”地躍開。

     但這麼一來,他已陷于腹背受敵的險境中。

     使刀的大漢揮刀斜劈,取他頸側動脈要害。

    公孫元波雖然用匕首架開,可是已經手忙腳亂,手腕也震得有點麻木酸痛。

     他迅即以背靠貼巷牆,以便減少被攻擊的面積。

    此法對付一般的人有用,但目下這兩人皆是武功精強之上,效用就大打折扣了,而且這麼一來,他便注定不能突圍逃走,隻有挨受攻擊的命運了。

     那兩個大漢都泛起獰笑,向他一步步逼近。

     公孫元波明知險象環生,兇多吉少,可是他仍然感到一絲安慰,那就是他現在至少已逃過了亂箭穿身之危了。

     原來當他看清情勢,曉得自己唯一的機會便是拖延時間之際,他腦海中突然泛起那支勁疾異常的長箭把那個人射死之事。

     他頓時恍然大悟,得知對方敢于公開截殺,也不掩起面孔,敢情是仗着高處尚有這一個箭手在監視之故。

     當然此箭大有來曆,不比凡弓俗翎,所以公孫元波才如此戒懼,不敢讓那箭手有機會對付自己。

     就是因為那支勁箭不同凡響,所以公孫元波才冒險奮身撲攻那兩個武林高手。

    搏鬥之勢一成,這兩人便反而成了他的掩護,使高處那名箭手受到妨礙而不能發箭。

     不過現在他的情勢也沒有改善多少,隻不過陷入另一種危機中而已。

     公孫元波心知今日若想逃出大劫,隻有智取,無法力敵。

    當下顯示出他那過人的冷靜特性,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心中仍不慌亂,迅快地動腦筋,找尋脫身之法。

     巷外的街道上,已隐隐傳來唁喝和雜沓的蹄聲,一聽而知是維持治安的官兵和捕快們的聲響。

     使劍的大漢首先發難,“剛剛剛”劈刺了三劍。

     公孫元波單用左手匕首,“鉻骼骼”連續封架了三招。

     右方的大漢趁隙出手,刀劈如大鵬展翅,斜抹他腰腿之間。

     公孫元波右手的匕首已有點夠不上,就算可以挑中敵刀,但決計難逃左方長劍夾攻的毒手。

     在此等情況之下,他隻好抛棄了所有修習很久的把式,自己另創卻敵之法。

     他背脊微微一弓,借那巷牆的阻力,猛可跳起兩三尺,雙腳縮起,接着向使刀大漢胸口蹬去。

    至于他手中的兩把匕首,已經決定完全用來對付左邊的攻擊。

     他這一跳和一縮,敵刀便落了空,而他借巷牆抵住後背之力,迅急蹬出的反擊,來得怪誕之極。

    對方做夢也想不到他的反擊能夠攻出這麼遠,是以雖然迅即躍退,卻已遲了一點,被他雙腳蹬中胸口,發出“砰”的一聲。

     與此同時,使劍的敵人施展精妙的劍法,一招“玉女投梭”,創光惡毒地攻來,直取頸上要害。

     公孫元波雖然來不及查看對方使的什麼招數,但他卻感覺得到自己緻命的弱點是在頸子的部位。

     恰好他一腳險中另一個敵人,所以能借那反彈的力量拼命扭開上半身,左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口鋒快的匕首使勁扔擊敵人。

     敵人那口長劍從他頸邊擦過,隻差那麼一點就被刺中。

    公孫元波在百忙中,仍然感到劍鋒上傳來一陣徹骨的寒冷,令人魂飛膽落。

     他的匕首亦沒有擊中敵人,這個使劍的大漢一看同伴中腳受傷,怒喝一聲,左手劍訣化作掌式疾劈。

     這一掌劈中公孫元波的小腹,公孫元波的身子被震得贓牆飛開五六尺之遠才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使劍的大漢定睛裡去,隻見公孫元波俯扒在地上,動也不動,于是他那張兇悍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提劍行去,要向公孫元波補上一劍,卻聽到使刀的同伴大聲呻吟,同時巷子兩邊都出現了很多人影。

     靠近街道那邊的巷口,不但人喧馬嘶,同時還有許多盞燈籠正要人巷。

     使劍的大漢馬上改變主意,迅即奔上前拉起同伴,挾着他躍過了巷牆,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這時在胡同内幾家妓院出來的人以及打巷口那邊進來的官兵,都看見有人拿着刀劍躍出巷牆。

     許多人都鼓噪起來。

    七八名軍士沖到公孫元波倒仆之處,燈籠光照耀下,但見他手中還握着一把匕首。

     領隊的校尉是個壯健的中年人,微微皺起的濃眉顯示出他的機智。

     他吃驚地親自動手,把地上的人翻過身子,道:‘攸!怎麼是公孫元波?” 一個軍土道:“他活不成啦!” 那校尉面色一沉,抱起公孫元波! 另一名軍上碰了先說話的夥伴一下,低聲道:“别多嘴,那人是官長的朋友。

    ” 那梭尉抱着公孫元波,大踏步行去,來到肇事生端的迎春館,一徑進去。

     一個漢子滿面堆着驚煌的笑容,道:“趙老爺你來得好,若是換了别位老爺,那就慘啦!” 趙老爺面色沉寒.冷冷道:“我來你們也好不了。

    ” 他發覺口袋中多.一件沉甸甸的物事,不問而知乃是一封銀子,最少也有二十兩重,當然是這個漢子巧妙地塞入他貸中的。

    地也知道這些人手法利落得很,一定不會被别人看見。

     那漢子低言道;“趙老爺.屋子裡有一個死人.小的已經受不了啦!” 那梭尉眼睛一瞪,想道:”‘這一.是俺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