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政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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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波梅說:“快去要求那位藥劑師借給我一塊餐巾和一根棍子。

    ” 這中尉趕快跑過去。

     他打算做一面談判旗幟,做一面白旗,看到白旗也許會使那位舊鎮長的正統派心理覺得快活。

     波梅帶了所要的布和一根掃帚柄回來。

    用些繩子就組成了一面由馬沙烈先生雙手持着的旗子。

    當他走到門前時,他還叫着:“華納多先生!”那張門忽然打開了,于是華納多先生和他的三個衛兵出現在門口。

     這位醫生由于本能動作,退了一步,然後彬彬有禮的向他的對手敬了一個禮,于是開始緻辭。

    他因為激動而聲音有些發哽地說:“先生,我到這兒來是為了向您傳達我所接到的指示。

    ” 這位紳士沒有對他還禮,對他回答說:“我引退,先生,但要請您了解這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為了服從篡權的這個醜惡政府。

    ”他一字一頓地着重說:“我不願讓人以為我像是願為共和國服務,哪怕一天也不願意,就是我的動機。

    ” 吃驚的馬沙烈什麼也沒有回答,而華納多先生就快步走開了,他的随從一直跟着他,到廣場的那個角落裡就消失了。

     這時這位醫生得意忘形地朝那群人走過去,一走到可以讓大家聽見他的聲音的地方,他就叫道:“嗚啦!嗚啦!共和國全線勝利了!” 可是誰也沒有表示态度。

     這位醫生接着叫道:“人民自由了,你們自由了,獨立了,挺起胸膛來!” 鎮上的人麻木地看着他,眼睛裡沒有閃起一點光榮的火花。

     這回輪到他來端詳他們了。

    對他們的麻木不仁感到憤慨,搜索一些可以說的,可以起到猛擊一掌作用的話,刺激一下這太平地方,完成他的鼓動任務。

     可是他得到了一個靈感,于是他轉過去對波梅說:“中尉,去把那一個下了台的皇帝的胸像找來,它在市議員的議事室裡,用一張椅子把它擡到這兒來。

    ” 這一位很快就在右肩上扛來了那個石膏拿破侖,而左手則提着一張革墊椅子。

     馬沙烈先生走到他前面,拿起椅子放到了地上,在上面放上了白胸像。

    然後退回幾步用響亮的聲音吆喝道: “暴君,暴君,你現在倒台了,倒到了臭泥巴裡面,倒到了爛泥漿裡。

    祖國曾在你的皮靴下喘息呻吟,而今複仇的命運之神把你打倒了。

    失敗和受恥辱的是你,普魯士人的俘虜,你被戰敗倒台了,并且在你那崩潰中的帝國廢墟上,年輕光輝的共和國站起來了,拾起你被折斷了的劍……” 他等待着喝采。

    可是沒有一點呼聲,沒有一點鼓掌的聲音出現。

    驚惶的那些鄉下人一語不發,而那座胡須兩邊翹得老高,超過了兩鬓,頭發梳得像理發店廣告一樣不動的胸像卻凝視着馬沙烈先生,它臉上石膏抹成的微笑像是一種無法抹殺的譏笑。

     他們倆就是這樣一動不動地面面相觑,拿破侖在他的椅子上,醫生站在離開它三步遠的地方。

    一陣忿怒攫住了醫生。

    他怎麼辦?他該幹些什麼來鼓動這些人并赢得這場公衆輿論的斷然勝利呢? 他的手在不留意中擱到了肚皮上,這時他碰到了他扣在紅腰帶上的手槍槍柄。

     在再也找不到什麼新的靈感,新的辭彙的情況下,他拔出了武器,朝前跨兩步逼近地轟了舊君主一槍。

     那顆子彈在這個腦袋上鑽了一個小小的黑洞,一個幾乎看不見的黑點。

    沒有見到效果,于是馬沙烈先生又開了一槍,又打了一個眼,接着是第三槍,而後連續地射出了所餘的三顆子彈。

    拿破侖的前額上白灰飛揚,可是那雙眼睛、那鼻子和胡子的兩個尖角仍然是完整無損。

     這時,這位氣急了的醫生,一拳打翻了椅子,一腳踩到倒在地上的胸像上;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轉過身向驚呆了的群衆嚷道:“将所有的賣國賊都照這個樣子消滅掉!” 可是這些觀衆好像吓呆了,仍然沒有任何激奮了的表現,因此這位司令官隻好對民兵們叫道:“你們現在可以回家了。

    ”他自己則邁開大步像逃走似地往家裡走。

     等他一到家,他的女仆告訴他,有些病人在他的房間裡等他,已經3個小時還多了。

    他跑過去,原來是那兩位既耐心又固執的看靜脈瘤的鄉下人,他們天一亮就來了。

     于是,那個老頭兒立刻又開始他的陳述:“開始時,就像一些螞蟻沿着我的腿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