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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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墨西哥城 拉蒙-凱利從墨西哥城波斯克-德卡布爾特派克的一家小旅店走出來,他昨天很晚才到,睡得也很晚。

    現在已經快中午了。

     他在街上擁擠的人流中尋找着空隙走着。

    如果不是被小商販占着——這些小商販什麼都賣,猴子花啦,玫瑰啦,夾餡玉米餅啦,辣醬玉米餅啦,還有香蕉葉卷肉——每一寸人行道上就滿是墨西哥人和旅遊者。

    在墨西哥城裡,能讓人中毒的嚴重空氣污染在每個人每個東西上都籠上了一層令人作嘔的黃綠色的霧氣。

     還是老樣子。

     凱利已經快一年沒回家鄉看過了。

    也沒有什麼需要回來的原因。

    他父母兩年前就離開墨西哥去了智利,他父親又在那兒的一家石油公司找了個工作。

    凱利不必回到墨西哥來加深他對這個國家和這個擁有全國四分之一人口的墨西哥城原本已很深刻的記憶。

    這些記憶日日夜夜跟随着他,就像是在他眼前放映循環電影:城市裡的污染和城市外灰塵飛揚的馬路,雙手緊抓着不屬于他們的土地以免挨餓的農民,他們臉上無助的表情;能夠讓痛苦的心麻醉上幾小時的充滿音樂和豔麗服裝的頻繁的節日;在北方美墨南部邊境的外資裝配廠子煙囪裡冒出的能殺人的滾滾濃煙。

    有時候,拉蒙-凱利不得不努力把這些折磨他的景象從腦海裡驅走。

     知道美國醫藥協會是怎樣稱呼美墨邊境線嗎?“純粹是個化糞池。

    ” 跟凱利被稱為“他的人民”的人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個國家富有的精英人士、政客、商人、毒枭和洗錢人,他們用幾倍于科爾特斯和他的武裝的殘暴蹂躏着這個國家。

    那些西班牙殖民者至少在這兒還留下了一個文化,而當代的這些“征服者”卻一味地掠奪,留下的隻是燒焦了的土地和空洞的靈魂。

     許多人認為凱利對于貧困的墨西哥的态度過于狂熱。

    “你太偏激,”有人這樣說他,“往後退退,否則你将一事無成。

    ”他父親上次跟他在一起時,這樣說他:“拉蒙,我為你感到驕傲,因為你懂得關心。

    可是,那些叫得最響的人往往聽衆最少。

    ” 拉蒙-凱利知道這個忠告有它的道理,所以有時候他也采取些妥協點的做法。

    但那些做法卻無一例外地以失敗告終。

    在他的腦海裡,老是閃現着那些從一開始就煎熬着他的景象。

    現在,莫林-加沙和勞拉-弗洛瑞斯又被盛在棺木中回到他們的祖國安葬,就因為他們也懂得去關心。

     對于加沙來說,他決定合作多半是出于實用主義而不是理想主義。

    但是即使如此,他也冒了他和他家人的生命危險來捍衛正義。

     勞拉-弗洛瑞斯卻跟拉蒙有着一樣執著的熱情,或許隻是沒他這麼狂熱。

     跟加沙一樣,她也死了。

     就因為他們有個信仰。

     跟那些墨西哥的當權者是講不通的。

    跟他們協商?沒用。

    去迎合他們,他們的宗教信仰?開玩笑。

     他擠進撞得有些變形了的綠白雙色大衆甲殼蟲車,告訴出租車司機他要去北邊幹淨些也衛生些的山上的一個地方。

     20分鐘後,甲殼蟲出了市區,開始爬行在地勢越來越高的公路上,路兩邊起先是長排的高大的仙人掌,後來就可以看到杜松和粉色、紅色和紫紅色的九重葛了。

     車開上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寬公路,路旁有許多掩在粉色、白色或黃色石砌圍牆後的漂亮的大房子。

    司機在凱利給他的那個地址前把車停下。

     “您想讓我等在這兒嗎?”司機問,“等的時間不算錢的。

    ” “謝謝,不用。

    ”凱利說,他付了車費,費勁地從車裡鑽出來,展開身子。

     出租車一溜煙地很快開走了。

    凱利走到一扇厚重的木門前。

    門右邊有個蜂鳴器,他按了一下,從信箱上面的一個小對講器裡傳出一個聲音。

     “是誰?”一個女人用西班牙語問。

     “拉蒙-凱利。

    ” “稍等。

    ” 木門上有個小缺口,上面釘着一片帶網眼的金屬闆,透過網眼,凱利可以看到前門。

    一個男人正從前門走出來。

    他慢慢地穿過一條環形的紅磚路,拔掉門闩,把門打開到剛能看到來人的程度。

     “我是拉蒙-凱利。

    我跟弗洛瑞斯先生約好的。

    ” 那男人長得又矮又胖,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