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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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道:“諸位留步!” 群豪愕然注目,隻見北天義臉色異常沉重地厲聲說道:“諸位都是暗器的名家,北天義有事請教!誰能認得這件暗器的來曆,老夫願贈明珠三粒!” 說罷,便持着白衣書生所拾的那根色呈紫黑、非竹非木的刺形之物,向群豪一一講教。

     群豪多半均搖頭不識,其中隻有一位“荊門怪叟”夏三峰,于細看片刻以後,皺眉說道:“這東西在江湖中極為少見,有點像是王屋山‘丈人峰’腰特産的‘仙人刺’呢?” 北天義詫然問道:“王屋山‘丈人峰’不是當代大俠穆超元的隐居之處麼?” 夏三峰點頭說道:“正是,穆大俠一生正直,決不會如此卑鄙,意圖暗算傷人,北兄不妨前往王屋,以禮拜望,和穆大俠仔細研究研究!” 北天義連聲稱謝,取出三粒龍眼大小的稀世明珠遞過。

     夏三峰執意不收,與群豪齊向北天義告别而去。

     北天義送走群豪,獨立夜色之中,方自發出一聲長歎,崖角暗影之内有人笑道:“北老人家,你獨自浩歎作甚?” 北天義目光瞥處,見是白衣書生,不禁訝然問道:“老弟怎麼還未離去?” 白衣書生托着那件“天孫錦”,微笑說道:“我是等人散之後,好把這件‘天孫錦’還給北老人家!” 北天義搖頭說道:“老弟還我則甚?大丈夫一言既出尚且驷馬難追,對這業已當衆送人之物,哪有私下收回之理?” 白衣書生笑道:“常言道:”無功不能受祿。

    ‘……“北天義接道:“老弟仗義出手,以銀針度我一厄,怎說無功?” 白衣書生微笑說道:“明人面前,莫說暗話,老人家的‘暗器聽風’之術已有極高造詣,便算我不出手,那根‘仙人刺’也不至于能打中你的後腦,何況……”北天義見他語音忽頓,愕然問道:“何況什麼?老弟怎不說将下去?” 白衣書生笑道:“何況老人家分明不是意在贈寶歸隐,而是意在借此一會,查究使用‘仙人刺’暗器之人,在下怎敢平白當此厚賜?” 北天義被他看破心思,不禁點頭說道:“老弟真是位有心人,眼光高明得……”白衣書生截斷北天義的話頭,微笑說道:“北老人家,在下生性好奇,如今我不想要這件‘天孫錦’,卻想知道老人家要設法查究使用‘仙人刺’之人是何緣故,老人家可以告訴我麼?” 北天義無法推托,隻得歎息一聲說道:“我是要查究顧……”“顧”字才出,蓦然頓住語鋒,改口說道:“我是要查究一樁手段卑鄙無恥的‘紫竹血案’!” 白衣書生聽了這“紫竹血案”之語,蓦然全身一震! 北天義看出這白衣書生的神情變化,雙眉一挑,不肯放松地急急問道:“老弟莫非知道有關‘紫竹血案’之事?” 白衣書生從臉上現出一絲霭然的微笑,點頭答道:“老人家問對人了,你先把這件‘天孫錦’收回,然後我再就所知的有關‘紫竹血案’之事,掬誠相告。

    ” 他本是雙手托着那件“天孫錦”,如今卻改以右手單持,向北天義含笑遞去。

     北天義聽得這白衣書生竟知道有關“紫竹血案”之事,不禁喜極疏神,沒有注意他送過“天孫錦”時,由雙手改為單手的反常動作! 就在他仍不想收回“天孫錦”,面含微笑,連搖雙手之際,白衣書生突然手拈“天孫錦”的衣角,向北天義臉上猛然一抖! 這一抖之下,不單使北天義覺得眼前滿布“天孫錦”所化的銀光,并從銀光之中散發出一片濃郁的香氣! 白衣書生除了右手抖衣之外,左掌并就勢一甩,甩出三線玄光,向北天義的“丹田”要害打去! 這種變化,委實太出北天義的意料,濃香入鼻,神志業已微昏,哪裡還躲得開“丹田”部位的要命襲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股極強烈的掌風從斜刺撞來,把北天義的身軀撞得倒飛數尺,摔在地上! 饒是這樣,北天義的左大腿上仍中了一線玄光! 一陣不太痛的微麻感覺起處,北天義便神志昏然,漸漸失去知覺! 在他尚未完全昏迷之前,耳中聽得有人怒叱之聲,也聽得一片銀鈴似的得意笑聲,向“七松坪”畔的百丈絕壑淩空飛下! 北天義剛覺得迷迷糊糊,一切如夢,卻又被人呼叫得從夢中醒來。

     他迷迷糊糊,微睜雙目,看見面前模模糊糊的站着一條人影。

     所謂“迷迷糊糊”,隻是北天義由昏迷中恢複知覺的一刹那間,在微一定神以後,他已看清面前之人是誰,不禁更添了無限的驚詫! 原來這“北天義”,便是南宮敬所扮。

     如今站在他面前之人,卻是在桐柏山中曾趕走“三環蛇丐”喬凡,助他解厄,并告知他“紫竹書生”顧朗軒噩耗的上官奇。

     上官奇目光深注,含笑叫道:“南宮老弟……”南宮敬因自己易容未除,不禁詫聲叫道:“上官兄,你……你看出我是南宮敬麼?” 上官奇含笑說道:“我一聽得有關‘天孫錦’的江湖傳言,便猜出是你以此為餌,想誘集精于暗器的武林人物,追查那根無名毒刺的來曆!” 南宮敬緩緩起立,雖覺傷勢并未痊愈,仍先向上官奇急急問道:“上官兄不是另有要事麼?怎又趕來這‘七松坪’上,為小弟脫此大厄?” 上官奇笑道:“我覺得你在算計人家,難保那些萬惡兇邪不也對你算計,故而暫且把自己的事兒撇開,趕來此處,隐身在側,冷眼旁觀,要想看個究竟!” 南宮敬皺眉說道:“我真不懂那白衣書生為何既救我在先,又害我在後?” 上官奇目中神光一閃,揚眉問道:“他怎樣救你在先?” 南宮敬道:“上官兄既在此冷眼旁觀,難道未看見有人隐身松後,用‘仙人刺’對我暗算,是那白衣書生仗義出手,飛針解厄麼?” 上官奇哂然一笑,搖頭說道:“君子委實容易欺之以方,南宮老弟,你也太老實了!” 南宮敬莫明其妙地瞠目問道:“上官兄此話怎講?” 上官奇伸出右掌,掌心托着一物,向南宮敬含笑說道:“南宮老弟你看,這是适才在你左大腿上所起出的暗器。

    ” 南宮敬目光注處,看見上官奇掌心中托的是根非竹非木的紫黑小刺,不禁駭然叫道:“哎呀,原來那白衣書生所使用的暗器才是‘仙人刺’!” 上官奇颔首說道:“對了,白衣書生用的才是‘仙人刺’,松後人用的則是銀針,他們原系同黨,這樣一套,便把老弟套得不單吐露出偵查‘紫竹血案’的本意,并還送給他一件具有相當防身妙用的武林至寶‘七孔天孫錦’呢!” 南宮敬耳根發熱,鋼牙一挫,恨恨說道:“這白衣書生實在刁得可惡,他…… 他是怎樣逃走的?” 上官奇歎道:“當時我見他後無退路,以為定可就擒,誰知這白衣書生竟在我撲到之前踴身縱落絕壑!” 南宮敬走到崖邊,伸頭往下一看,搖頭咋舌說道:“這等深壑,縱有再高輕功,亦必無幸,那白衣書生雖然逃出上官兄的掌下,卻逃不出粉身碎骨之厄!” 上官奇搖頭歎道:“老弟所說的隻是常情,那白衣書生早有預謀,他身着的白衣竟系特制,可以迎風鼓起,宛如一支巨傘般載着他徐徐往壑下降去,慢說他身懷絕世武功,就是尋常之人也最多略受輕傷,無甚重大危險!” 南宮敬眉頭深蹙,失聲叫道:“這人謀略太深,不知究竟是何來曆?” 上官奇道:“來曆暫時難斷,隻知道她是個女人!” “是個女人?” 南宮敬驚叫一聲,旋又恍然說道:“哦,我想起來了,在我昏迷之際,曾聽得一陣頗為得意的銀鈴般的笑聲,向絕壑中淩空飛落!” 上官奇向他左大腿傷處略為注目,搖頭歎道:“如今且把别的事兒暫且撇開,我們去王屋求藥。

    ” 南宮敬問道:“求藥?求什麼藥?” 上官奇從目中流露關切的神色,拈着那根“仙人刺”道:“老弟被此刺打中,雖服我自煉靈藥,暫保無恙,但若要徹底去毒,非去王屋山‘丈人峰’,向穆超元大俠索犬仙人粉’加以敷治不可,否則最多一月,必然毒發,任何藥物也無法解救!” 南宮敬聞言,剔眉說道:“走趟王屋山‘丈人峰’也好,除了求藥,并可向穆大俠請教,他居處特産的‘仙人刺’是怎樣流入那假扮白衣書生的惡毒女子手内的,或許可以就此查究出對方來曆?” 上官奇道:“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南宮敬邊自舉步,邊目向上官奇問道:“上官兄,王屋離此不近,你陪我前去,會不會耽誤了你自己的事兒?” 上官奇伸手輕拍南宮敬的肩頭,含笑叫道:“南宮老弟,你為了與顧朗軒大哥的生死之盟,能把本身所有的恩怨完全撇開,難道我就不能為了你也表現一點肝膽血性?” 這番話說得南宮敬閉口無言,隻向上官奇笑了一笑,從笑容中流露出愧怍感激之意。

     兩人下得“七松坪”,剛到“金鐘崖”腳,便發現有具人屍倒在草叢之内。

     南宮敬目光一注,認出死者身份,不禁側顧上官奇,失聲說道:“上官兄,這不是那位‘荊門怪叟’夏三峰老人家麼?他相偕群豪别去,怎又獨自陳屍‘金鐘崖’腳,莫非是與甚厲害仇家狹路相逢……”上官奇搖頭說道:“我看不見得是狹路逢仇,卻恐是多言賈禍?” 南宮敬恍然問道:“上官兄之意,是認為這位夏老人家,與那假扮白衣書生的惡毒女人巧遇,以緻慘遭毒手?” 上官奇颔首說道:“南宮老弟請想,‘荊門怪叟’夏三峰不知那白衣書生就是施展‘仙人刺’之人,那白衣書生卻知道是夏三峰說破了‘仙人刺’的名稱來曆,他二人若竟巧逢,一明一暗,一個有意,一個無心之下,夏三峰還有什麼幸理?” 南宮敬對着夏三峰遺屍細一注目,發現他眉心間有一紫黑小孔,果然是被“仙人刺”打中的模樣,不禁長歎一聲,向上官奇說道:“上官兄,我們是否應該為這位夏老人家作個墳墓?” 上官奇連連點頭,接口說道:“當然,路見陌生人的遺骨尚應為之掩埋,何況‘荊門怪叟’夏三峰也是俠義中人,哪有聽任其暴屍山野之理?” 商量既定,兩人遂動手為夏三峰挖坑埋屍,并建墳立碑。

     建墳完畢,南宮敬在夏三峰的墳前恭身肅立,抱拳說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