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緣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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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敢吭聲“不”?如今被姑娘一頓臭罵古作信已被激得須發俱張,認為是畢生奇辱。

    但古作義城府極深,衡量一下當前情勢,志在探莊,才饒過姑娘。

     姑娘雖是一驚,但她是什麼人物,怎會被雙兇吓住,雙兇如意算盤打的好,姑娘可不領這份情,猛氣得一跺腳,俏臉生霜,柳眉一揚,面寒似霜的冷哼了一聲,道:“呸!兩個不長眼的東西,管你長白雙貓,長白雙狗?你二人夜闖人家莊院何為?今晚姑娘管定啦!你休想過獨木橋,說說看?你們願意如何領罰?” 雙兇是何等人物,平時狂妄得目無餘子,那能受得下姑娘這番淩辱。

    連機詐詭谲的古作義也被氣得怒哼了一聲,叱道:“娃娃,你是誠心找死,好好,你既能說出這種話來,必定是仗着手底下也有兩下,我古某人雖不才,媽巴子的,太爺今天要成全你……”古作信一看老大也光了火,不待老大話落,登時怪眼一翻,猙獰一笑,眼神中滿是怨毒,陡然一滑步,揉身錯掌,狂飓卷體,一股寒瀾勁風,已向姑娘排山壓到。

     “嘭”的一聲爆響之後,古作信“噔、噔、噔”的倒退五步。

     一屁股跌坐地上,青慘慘一張臉,難看已極。

     他感到滿眼金花,頭腦昏漲如裂,一條右臂宛如剔骨削脂,痛得他額角汗珠滾滾,不出一聲。

     古作義手足連心,湧身一躍,落在古作信身旁,一臉關切神色的急問道:“老二,傷得如何?試着運氣看看,有無大礙。

    ”場中變化太已突然,姑娘恨死了雙兇,特别是古作信盯得牢牢的那雙色眼,看得姑娘怒極,她人本聰明得緊,雙兇的怒意,她何嘗不也是了然于心,是以,早就蓄勢待敵。

     老二抽冷子石破天驚的一掌印來,聲勢驚人,好在她早作戒備,不敢大意,忙将早已凝聚的真氣,傾注右腕,加上十成力,挫腕邁步,一掌推出,這等内家掌力,挾雷霆萬鈞之勢,怕不有千斤以上勁道,縱然是石頭也要被擊成粉末,那還不一掌将古作信震得跌坐地上。

     另外一重原因,是姑娘身懷至寶,古作信的掌力傷不得姑娘,古作信又驕傲托大,未用盡全力,才吃了這次大虧。

     雖說是她一出掌就傷得名震關外的高手,自己亦為對方雄勁渾厚的掌力震得稍晃了下,心中驚忖道:“這瘟生确有把蠻力,名不虛傳。

    ” 古作義将老二的傷勢查看一陣後,招呼古作信凝神運勁療傷,然後連着兩個健步,躍落姑娘身前丈許,翻着雙怪眼,再度愕看着姑娘。

     他一向狂得目無餘子,這時卻顯得極為慎重,完全不是平日雄霸塞外的橫态,一臉驚疑神色,不停的在變化,他是在自個忖想:“憑長白門雄霸關東的《寒冰陰掌》,功力何等剛猛陰柔,掌毒又霸道至極,雖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難擋得住二弟全力施為的一擊。

    眼前這年不滿雙十的少女,竟然會是一内家高手,不但能接下二弟這一掌,并且反将二弟震傷,功力精純,可想而知。

    以我弟兄二人在武林中的萬兒,今天要不出手将這娃娃收拾下,替老二找回場面,那真算是栽到家啦!今後中原道上,長白雙兇如何能立得了足?” 才作沉吟,陡然怪眼翻得一下,聳了下吊額眉,又忖道“娃娃掌力不弱,倒不知她兵刃上的功夫可及得上我的蛇頭拐……” 他打好主意後,寒着一張快要冰凍了的臉,沉聲說道:“姑娘武學确有過人造詣,但古某不揣愚味,意欲在兵刃上讨教姑娘幾招絕學。

    不知姑娘可肯賜教否?”不管他将一副狂态斂去,姑娘仍是一撇櫻唇。

    從鼻孔中冷嗤了一下,極盡譏诮之語氣,淡淡的說道: “姑娘是主随客便,隻要你劃下道來,他就是你的好榜樣。

    ”說時,春筍似的玉指,點向跌坐一旁運氣的二兇。

    姑娘是從小被師父嬌寵慣了,武功詭異,莫測高深,養成了她一副目中無人的狂傲妄為性格,說話哪有分寸和輕重怎會給人留下絲毫餘地,這時說來,語氣中含的輕蔑和鄙視,是誰也不能忍受。

    更何況她今晚的對手是兇殘成性的古作義。

    這姓古的雖說是城府甚深,但他是關東道上成名露臉的漢子,大丈夫是頭可斷,血可流,怎能受得住如此大辱。

     他氣得猛咬鋼牙“咯吱”直響,兇光陡增,雙眉凝煞,仰視夜空,張口“哈哈……”一陣狂笑。

     想是他太已怒極,聲如雷鳴,響徹雲霄,然後一低頭,皺了下吊客眉,兇睛瞪着姑娘,說道:“我古某人自出道以來,還沒有人敢在我面前如此張狂放肆,娃娃,說不得古某今晚不領教你的絕學是不行啦!” 這魔頭怒極,姑娘一瞧他那雙寒光暴射,隐含殺機的兇睛,機伶伶打了個冷噤。

    暗中一哆嗦,暗叫了聲:“啊呀!好怕人喏!” 雖說是她藝高人膽大,畢竟才十八歲,況且女人家先天性就生具了一副脆弱的情感,在這種深夜荒郊,面對着這對似幽靈的怪人,不由得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呆停着不前。

     但姑娘究竟不是平凡人物,那一絲寒凜,瞬間即逝,倏的也是一臉嬌嗔的叱道:“廢話,手底下見功夫,還等什麼?亮兵刃啊!” 古作義是氣得怒不可遏,悶不吭聲的右手一劃,一抖手中蛇頭拐,進步探臂,便向姑娘面門點去,拐勢如龍,手法極快,畢竟是高手,出招不同凡響。

     哪知招才遞出一半,突覺眼前一花,脅下風聲凜然,一股刺膚侵骨寒風襲到,登時令他悚然大驚,不進反退,一沉左腕斜刺裡一躍,拐尖直撥姑娘那隻凝脂似玉的手腕。

     姑娘雖失先機在前,見拐尖撥到,即疾撤右掌,展開驚世絕學,變掌為指,嬌軀微晃,玉指斜飛,左手向下猛切古作義右腕脈門,右手箕張,上罩面門,中食二指直點雙睛,無名指點截“眉心”穴,拇指反扣“太陽”要穴。

    一招四式,淩厲無匹,端的非同小可。

     古作義為姑娘奇詭莫測的一招相逼,當場無法化解,如不撒手丢拐,揚右掌救面門一招,姑不論那點向雙睛的二指,定将一雙招子廢掉,這眉心與太陽兩穴,可是人身十二死穴之一,如被點中,定得命廢當場。

     在這電光石火的一刹那,古作義心驚肉跳,暗自忖道:“如果撒手丢拐,無異認栽服輸。

    ” 不過如此以外,又無他法解救得自己,在名譽與性命兩相衡量下,不敢再作猶豫,登時右手猛撤,順勢上撩,堪堪擋住面門的一招。

     也是姑娘太愛極美書生,不願替翠柏山莊結此強仇,是以,左手臨到古作義面前之時去勢稍緩,才容得古作義化開,否則以姑娘快速絕倫的手法,再有兩個古作義,恐也難逃此一擊。

     古作義雖是将姑娘一記險招化開,人可吓得心魂出了竅,左足一頓,雙肩連晃,陡然向後暴退丈餘,兩隻怪眼瞪着姑娘不發一語。

    心中不由七上八下的亂打轉,真是驚詫萬狀,難以言谕。

     這種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三招不到,以他浸淫了數十載的獨門兵刃,被人家逼得丢杖棄拐,輸得心服口服。

     姑娘這幾招确實使得漂亮,但姑娘也暗驚對方招式精絕剛才是姑娘以險招進逼對方棄拐,心中有數,這一招如果被古作義化解掉,姑娘準得逼着要亮出兵刃。

    當然,姓古的穩敗無疑,但要赢他,怕不是十招八招即可收功。

     她雖是因之心驚,但畢竟是打赢了,一高興,噗嗤一聲脆笑,一張嬌嫩似雪的臉上,宛如一朵盛開的百合,嬌媚至極。

     眨了眨大眼睛,嘴角一撇,挂落一個俏麗的甜笑,說道:“怎麼着?是不是不服?不服氣再打一架如何?”稚童心性,她可說是不懂一點人情世故,她不管姓古的聽完話後受得了不?正因為此,才顯得出她的天真無邪來。

    真是心如赤子,純真、坦率,無半點雜念。

     古作義自知再打也讨不了好去,遂雙手一拱,-然說道:“姑娘神技驚人,古某拜服,敬謝今晚所賜,容後再有機緣,自當再拜領教益,可否請姑娘将師承門派及芳名見示,以便今後再見時有個招呼。

    ” 姑娘一揚黛眉,恨聲說道:“少廢話,你想報仇嗎?好!告訴你,姑娘就是天山玉鳳。

    ” 古作義茫然若失,心中疑念頓生,忖想着:“可不知年來在關洛道上鬧得天翻地覆的魔頭鴛鴦女玉風,不知是不是就是她?”心中不免嘀咕着。

     一陣沉吟後,輕點了點頭,暗念道:“是她,據說是陰陽臉!人世間哪有生就一半紫一半黃的奇醜面容,這魔頭一準是塗了易容丹,隻是……今晚為何竟然以真面目示人?倒也奇怪。

    ” 他不愧是個老江湖,一猜便中。

     才得想透,倏又驚駭更甚的暗念道:“今晚真媽巴子的走了什麼黴運,碰上這個掃帚星。

    ” 一念掠過,備極恭謹的疾問道:“天山神君戚老前輩與姑娘怎麼個稱呼?”一反适才狂傲不可一世之态。

     姑娘一聽姓古的對師父非常恭敬,心裡十分受用,随即面露淺笑,淡淡的說道:“那是家師。

    ” 古作義驚得張大了那張像蛤蟆般的大嘴,合不攏來,他是想: “眼前這年輕嬌憨的姑娘,會是幾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武林三奇第二位的徒弟?難怪今晚要輸,看來今晚要栽到底啦!天山老怪是有名的難纏,人又極端護短,自己天膽也不能替長白派樹此強敵。

    ” 他想通後,認為唯有早一步離開這女魔頭為妙,随即一整臉容,雙手一拱到地,說:“謝謝姑娘今晚手下留情,我弟兄二人容後定當報答,今日之事,望姑娘不要介意,就此别過。

    ”話落,轉身朝古作信而去。

     姑娘一瞪那雙烏黑的大眼,一掀翠眉,俏語含嗔的道:“你慌什麼?姑娘還有事問你!” 古作義聽得猛一怔神,倏然止步,心中直哺咕:“這魔頭還有啥屁放,敢莫是要幫她去找老公?” 姓古的是恨死了姑娘,心中雖在毒咒,嘴上可不敢吭一個不字。

    轉身朝姑娘問道:“姑娘有何吩咐,但請明說,古某無不遵命。

    ” 她微綻香唇,淡然道:“小事一件,可不許你二人再到姓柳的莊院一步。

    否則,哼!别怪姑娘,可管不了你們長白雙什麼的!” 古作義心口相商微頃,還有什麼好說,早已認栽,隻好垂頭喪氣的微笑一下,點點頭道:“這個,就請姑娘放心。

    ” 話落,一拱手,轉身走到古作信跌坐之處,先替他推拿了一陣,才扶着老二搭在背上,晃肩縱步逸去。

     姑娘等長白雙兇一走,芳心又記挂起心上人來,晃身縱步,冉冉複向莊中縱去。

     須臾之間,蹑步摸到美書生卧室窗下,傾耳聆聽,鼻息之聲仍甚勻和,想必心上人正好夢香甜。

    她仍不放心,擡腕輕推紗窗,西斜冷月正照在繡枕上的美書生,妙目掃了一眼,心底泛上一股甜絲絲的感覺。

     五更将殘,她不敢再耽下去!提步轉身向城中縱去,一路走一路回顧幾次,意甚戀戀不舍。

     翌晨,日上三竿,柳劍雄自香甜的夢境中醒來,一身舒暢,鼻端凝香陣陣,忙側臉一看,霍然又是一張粉紅色香絹,攤落枕端,絹上幾行絹秀草字,筆力勁秀,一看即知是出自女人手筆,非墨非粉,宛如用眉筆劃就。

    見是一首五言詩: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憶感傷事,淚落知多少? 柳劍雄一陣驚詫錯愕,一蹙劍眉,凝着俊眼沉思:“這人怪極,填起詩來,世人隻有作詩、填詞、作文章,那有填詩之理……可是這份靈巧的心思,看來似薄有才情。

    ” 柳劍雄将詩仔細一看,敢想來人是在嘲弄自己,再細心一推敲,第一、二句是唐詩原文原韻,但是今天可不然,一個練武的人睡到日上三竿而不醒覺,因之這兩句真是極盡了嘲諷之能事。

     第三四句就不用談了,不但字意與原詩有異,簡直把自己昨夜吟詞落淚的那檔事抖露無遺。

     這首短詩,雖是抄襲孟浩然的原作,但能寄意題外,即事叙景,有造境,有寫境,真是才情并茂,他認為這是佳作,倒也着意的欣賞了一番。

     他是驚愧難當,驚于來人才情富裕,愧于自己在有上乘功力,竟遭人家做了手腳而不自知。

     想他自幼即得柳夫人課以詩詞,這當兒,已算得上是小有才情的書呆子,自看到這首打油詩後,隻顧欣賞,将其他問題渾忘得一幹二淨,還在心中暗贊一番,等到一陣驚愧湧上心頭之時,方才移目将香巾再看了一遍。

    最令他感到困擾的仍是那隻繡在一角的碧玉翠風,像昨晚擲放在桌上的那塊一樣,那隻鳳兒,也繡得躍躍欲飛。

     來人才情天份雖高,所留香巾雖無惡意,但是,那份輕蔑與嘲諷,對這位壯志淩雲的一代奇才來說,難以忍受得下,真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造化弄人,每每如是,柳劍雄一心所想的,這個香巾繡着玉鳳的姑娘是何等的可惡,他下意識的想到,這必是一個長得奇醜無比的黃毛丫頭,才會做下這等惡作劇來,心底深處,他已經替姑娘雕塑了一副夜叉型的造像,殊不知姑娘生得恰恰相反,美若天仙。

    她這一晚已深墜情網,把美書生的一切都視作她生命中的全部。

    在對長白雙兇的一戰中,她是何等的護着柳劍雄,可說是關懷備至。

    也是柳彤與土老頭趙沖昨天爛醉如泥,柳劍雄又被姑娘制住了穴道,才由得雙兇摸了進來,否則,憑這名震武林,卧龍藏虎的江南武林盟主的住地,雙兇再強,又怎能輕易地任得他想來就來呢,再說雙兇摸進莊來,定是有所為而來,不僅隻是為了柳彤,實在是想藉柳彤五十大壽的機會,探一探武當派的動靜。

    雙兇在武林道說得上是響當當的字号,今晚才進得莊,未見真章即退,倒并非為這江南武林盟主的懾人雄風鎮駭住,實是遇到了女魔頭掃帚星玉鳳現身,才弄得灰頭而遁。

    這也活該翠柏山莊不遭此一劫,冥冥中鬼使神差的将玉鳳姑娘引了來。

    否則,依雙兇手兇殘脾性,這所莊院,今晚定難逃劫數,真是後果不堪設想。

     且說柳劍雄為玉鳳再度留巾嘲弄,氣得他惱怒至極,但他畢竟是聰明人,平心靜氣一想,暗自揣忖:“照理,昨晚來這高人,應該禀陳父親知道,但是……恁自己猜測,來人功力雖高,似是并無惡意,可能是心存戲弄,沖着自己而來。

    這種事,說不得。

    兩位老人家因昨天鬧酒,都沒有發覺,停會兒見了兩位老人,要是他們不提,反正這是一件丢人的事,我也最好不說。

    ”這也他聰明過人的地方。

     淨好面,他抱着顆忐忑不安的心,到前廳來給父親及伯父請安,二老似是宿酒才醒,對昨夜的事,宛如根本不知道莊中鬧得天翻地覆,他才将一顆局促的心安了下來。

     莊内平靜無波,一如往昔,昨夜雖來了強敵,還在小崗上作了一場激烈生死搏鬥,這些,除當事人外,均不知情。

     玉鳳做了一次無名英雄,替翠柏山莊化去一次劫難,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