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激才知相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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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5.一麻便射 誰都聽說過這種可怖的武器。

     但誰都沒有親眼目睹過這種犀利的武器——因為見證過它威力的人,都已經夾命了。

     這筒“魔針”,一旦發放,雖然可以再用,但再用卻十分“麻煩”: 一,它要重新裝置,如果馬上再行使用,機弩便很可能會引緻爆炸自毀。

     二,要用這筒”魔針”,先得要有“針”,那針一旦已發出,自然己打入敵人身上、體内,而且馬上鑽入心脈,要一一把它起出來,自然是十分費時,也非常費事。

     三,這筒簧弩,結構十分精巧,要使用之前的裝置,得非常精細、小心,否則,非但可能不能運作,而且還會造成自傷。

     故此,這筒針一旦發出,每戰隻能使用一次。

     再用,得費時間心力,而且,已使用過的機括,效力也略不如前。

     因而,不到萬不得已時,天下第七也不會用這“神秘武器”。

     他手上有這一筒“九天十地、十九神針”以來,也隻用過兩次: 一次是以對付比他武功高出許多的大敵:“天藏王”何時。

     這人的武功太高,無論用什麼武功。

    招式對付他,他隻要用一“藏”字訣,就可以有容乃大、包羅萬有的吞沒,融化了它。

     所以他隻好出動了這筒毒針。

     “天藏王”何時仍是“包藏”了它——可是卻送了性命。

     這一戰使“天下第七”嶄頭露角,名動天下——雖然大家都不明白他是如何取勝的;兩人決戰的時候,并沒有其他的人在現場,隻知道後來何葉已死了,天下第七卻仍好端端的活着。

     另一次是用以對付“老字号溫家”的好手“七殺一窩蜂”溫随亭。

     溫随亭是“老字号”的高手,他有七種施毒手法,天下獨有,而他的“一窩蜂”淬毒暗器,隻要他先發出了,敵手就隻有死的份兒,沒有擋/避/躲/閃/活命的機會。

     沒有。

     完全沒有。

     所以天下第七就送他一弩“十九神針”,先把他釘死。

     之後,他就禁止自己再用這救命絕招。

     ——一個人的“秘密武器”,當然越讓人摸不透越好。

     讓人摸得透,就不成為“秘密”,就越對付不了人,救不了自己。

     就算他當日與“天衣有縫”一戰之時,他雖負傷也沒用上這“最後一招”。

     而今,他用上了。

     他用來對付戚少商。

     這絕世兵器,一扣機括,首現的是清響、微芒,甚至還有點淡香。

     淡香袅袅浮動。

     他甚至覺得手肘麻了一麻。

     他十分喜愛這種感覺: 因為他知道此際“幾天十地、十九神針”已射了出去。

    在機簧顫動放射又告松弛的一刹那,牽震了肌筋,那種感覺,就幾乎與做愛交歡高潮時射精的快感,竟沒什麼兩樣。

     而今他己感覺到“一麻”: 針已射出! ——戚少商一定得沒命! 這時候,他已不理一切後果: 戚少商既在大庭廣衆下打倒了他、折侮了他,他就一定得要反擊、反挫。

     他一定得殺了威少商,否則,就不能再立足于京師武林,不能再存生于江湖同道之前,不能當他的天下第七人…… ——就算讓黑白二道的漢子都知道他擁有這筒“殺手锏”,他也一定得亮出來殺了眼前強敵再說! 跌倒了,就得爬起來。

     在那裡跌倒,就自那裡爬起來。

     誰讓他跌倒,他便讓那人一輩子都爬不起來。

     他已義無反顧。

     沒了退路。

     哀兵不是必勝的。

     ——義憤填膺的事,背水一戰的人,是常有的事,但勝利不是悲哀加義憤就可以等同的結果。

     可是哀兵可用。

     ——因為這一股傷憤之力,畢竟還是非同小可、不可輕忽的。

     何況天下第七手上還有那上天人地絕無僅有的神兵利器! 世事常意外。

     有時候,你專誠去拜訪一個人,但撲了個空,在回來的路上,卻遇上了一個你久别矣十分思念的至交,當真是意外驚喜。

     有的時候,你暗戀着一個人,但一直不敢開口,結果,從朋友口中才得悉,原來她也一直暗戀着你,隻不過,在你知曉的時候,她已失望遠去了 世事常如是。

     不過,這些大抵還算是好事。

     但對天下第七而言,這“意外”絕非好事。

     因為他己算準了自己這“最後一招”一定能使戚少商意外.并且一定能一舉擊殺戚少商,他才會忍受莫大痛楚,負隅反彈,予戚少商緻命一擊。

     他做夢也沒想到的是: 戚少商并不意外。

     戚少商正等着這一擊。

     天下第七打從袖子裡發出了“九天十地、十九神針”。

     戚少商的左手空袖也突然抖動。

     那兒沒有手,卻也裝上了一口金屬長筒。

     這長筒跟天下第七肘部裝置那口最大的不同是: 天下第七的長筒子尖端,攜有十九個極細的針孔,以便可以在刹瞬間放射出毒針來。

     戚少商則不同。

     他的長筒沒有孔。

     卻有個洞。

     這個洞正放發出一股漩渦、一種力量: 這種力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算太弱,也不算太強,是正好把天下第七射出來的飛針,全吸到他那斷臂所裝置的金屬筒子内! 6.一癢欲洩 事實上,不但天下第七施放出來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針”給“吸”了過去,連文雪岸整個人都給“吸”了去。

     因為天下第七的手中仍有那一筒強弩。

     戚少商那隻斷臂像鑲了一塊大磁石,而且是對天下第七袖中銳弩特别有“吸引力”,天下第七一招失手,同時也失了足,人也失了控,一直往戚少商處“投”了過去。

     他已不能立椿得住。

     然後,他就乍見一個拳頭迫近! 然後是一片烏黑。

     接着拳頭、烏黑全變成了星星。

     他終于聽到一種他一見戚少商就怕會聽到的聲音: 鼻梁斷裂的響聲。

     天下第七捂住了臉,蹲了下來,鼻血長流,然而他的右手,仍給戚少商的左手“黏”住了,抽不出去,分不開來。

     他終于還是中了拳。

     戚少商終于還是擊中了他的鼻梁。

     痛,而且暈。

     天下第七依然強持未倒。

     他先是感覺到轟的一聲,隻覺鼻梁、眉心、人中那一帶癢癢的,有兩條蟲還是有什麼要洩出來似的,他一俯首,鮮血便沖鼻而出,到這時候、他才感覺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已負重創。

     但他沒有叫、不喊、也未讨饒。

     他知道自己這一回已經徹底的完了: 戚少商居然完全知道他的絕招,動向和殺手锏! 他不服氣。

     他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實在太多,是不會有人來救他的——蔡京目前也不想與“群龍之首”公開為敵,故也不可能公然派人來救他:何況,蔡京指派他殺戚少商這任務到底是希望他殺死戚少商還是他給戚少商殺了或是讓他和戚少商一齊死,他也摸不準、弄不清楚。

     蔡京的意思是誰也弄不明白的。

    一個人當上他那樣的大官,你揣摸他必然是那樣的時候,他偏是這樣;你以為他勢必會這樣,他卻會那樣。

    ——能在朝廷裡當紅當得久的大官,行事多如是。

     他現在隻有指望戚少商有個疏失。

    一有疏忽,他就可以反擊。

     他也隻有寄望于“六分半堂”: ——畢竟,在對付戚少商這一事件上,他和“六分半堂”的人是同一陣線,他死了,可對“六分半堂”沒啥好處,而且在蔡京面前也不好交代。

     這一刹間,給重擊受創的他,隻剩下了三個最後的希望: 掙紮/敵手疏忽/六分半堂的江湖同道之義來相救。

     一向慣于眼見對手向他求饒、哀告、垂死掙紮而終于還是死在他手上的天下第七,今天居然也面臨這樣的困境。

     而且還鼻骨斷裂,一臉鼻血,血如泉湧痛入心肺;他的半個身子,仍受控于戚少商。

     “戚樓主,請留下活口!” ——“救”他的人終于出現了!? 可是這既不是狄飛驚說的話,也不是雷純的聲音。

     (準?) ——誰會在這關節眼上,甘冒觸怒戚少商和“金風細雨樓”的人之危,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下出言挺身來“護”他? “您是看見了,是他先暗算我的。

    ” 這是戚少商的聲音。

     ——該死的是:戚少商在發話時,一點破綻也不露,更可怕的是,那一把雪白色的劍,不知何時,又到了他手上,而且劍鋒正指着他的眉心。

     天下第七已分外深明的感覺到:劍鋒的冰凍與沁寒。

     這使得天下第七雖然痛,但不敢動。

     至少不能亂動。

     “我看見了。

    ”說話的人就在下面、街心。

     “我為了自衛而殺他、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 “你确是為自衛而殺他,可是你現在已制住了他,你可以不殺他的,你現在還執意要殺他的話,衆目睽睽下,恐難自圓其說。

    ” “大捕頭,如果我今天放了這個人,你能保證他不能會再四出作惡?你别忘了,這個人可能跟京城裡至少十幾宗大案有關系。

    ” “戚樓主,正是因為他不止跟京裡十幾宗血案有關,而且還跟其他京城之外的幾處大城的大案有關聯,而且多是殘殺公差、捕役的案子,所以我今天不是要你放過這個人,而是請你把這個人交給我,好讓我們料理一下過往的疑案。

    ” 戚少商沉吟。

     天下第七終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這人不是來救他的。

     而是要來辦他的。

     這人當然就是無情。

     ——這樣也好,至少不必即時就死在戚少商手裡。

     這也是一線希望。

     隻聽戚少商道:“可是……要這樣放了他,我也不太甘心。

    ” 天下第七的心沉了下去。

     他也緊接着說了一句:“我也不甘心。

    ” 戚少商道:“哦?我可是公平決戰的打敗你,你有什麼好不甘心的?” 天下第七冷曬道:“因為這決戰根本就不公平。

    ” 戚少商奇道:“不公平?你用了暗器、炸藥和殺手锏來對付我,我應付得了,還算不公平!?” 天下第七道:“我是用了不少絕招,可是你對我的秘密武器全都了如指掌,就像這‘九天十地、十九神針’,如果你不是事先知道我會來,也不知道我有此絕密武器,而且不是另有高人,就算你知道這暗器的威力有多大也決破不了它!” 戚少商笑了:“這次,你倒說的對。

    我是收到了情報,大概猜到你會來這一趟,出手對付我。

    ” 隻聽無情也道:“這次你也猜對了。

    我一直都在調查你的身世背景,估量你就是文張文大人的嫡子,既然文大人手上曾有過一筒‘九天十地、十九神針’,而曾死在你手上的高手也曾有過類近的針傷,所以,我就懷疑你手上也有一筒這樣子的暗器,所以我就知會了戚樓主。

    ” 天下第七捂着臉,喉頭裡咕哝着血水,仍不平不甘不休不屈的嗚咽着說: “知道又有什麼用?你們知道有這筒針,也一樣破不了——憑你們還破不了‘權力幫’的精心傑作!” “是破不了。

    ”戚少商不愠不火,“我們絕對破不了,但有人卻一定破得了。

    ” “誰?” 天下第七仿佛關心這個,要比他現在的處境還擔憂。

     “我。

    ” 隻聽群衆裡有一人應答了一聲,并且站了出來。

     7.一笑祝好 說話的人在人群中,但他站的位于也十分特殊,非常微妙。

     他既不是站在“六分半堂”那一夥人裡邊,也不是處身于“金風細雨樓”這一幫人群中,他恰好(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就站在兩路人馬之間,而又處于其他旁觀熱鬧的武林人物之前,且恰在無情輪椅的側邊。

     這人個子不高。

     發微秃。

     可是,這人讓人一看,就覺得他精神很好、心情也很好的感覺。

     這人很斯文。

     很文質彬彬,一看使知道是一個很有禮、很文雅,也很有教養的人。

     但一個人能有這樣内斂外抑的修為,就一定是個飽經世故、經驗看到,善于深藏不露,處變不驚的人物。

     這樣的人,也許表面子人的印象是斯文有禮,是個謙謙君子,實則可能在内心裡燃燒着強烈的欲望和鬥志,翻騰的機心和智謀,就看他要不要圖窮匕現,跟你是敵是友而定。

     隻聽這人斯文談定的道:“你們大家好。

    我姓溫。

    ” 他的語音溫柔、溫和得接近溫婉動人:“我叫溫文。

    ” 他這樣一說,衆皆震動、耳語紛紛: “他來了!” “洛陽溫晚的愛将也來京城了!” “‘一笑祝好毒殺人,’他就是‘一毒即殺,一笑祝好’的溫文!” 天下第七一看這人站出來,他就鼻、臉、頭一齊發作: 痛。

     ——一陣比一陣更痛的劇痛。

     他知道溫文這個人。

     這是個可怕的人。

     ——如果跟他為友,那可能是最佳的朋友;如果與他為敵,生怕那就是相當難纏的敵人。

     他的确是“洛陽王”溫晚的愛将——他的愛将不止一個,乃一左一右,有兩人,一個叫溫文,一個叫溫和。

     兩人都很溫文、溫和,甚至還很儒雅,良善——可是就别惹他們! 惹過他們的人仍是有的:“十萬大山十一彪”。

    一夜之間,連同他們寨裡的徒衆三百五十六人,就是因為中途擄劫好殺了其中有“老字号”溫家親屬和婦孺的商旅,而給溫文一個人毒殺了一寨的人:一個不留。

     這是一個例子。

     隻是其中一個。

     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