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激才知相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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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武林的“群尤之首”: 九現神龍獨臂傲劍戚少商! 3.與敵同眠 劍傲。

     人更傲。

     戚少商少年得志,一向自負,但并不自大;自許,卻不自私。

     他的傲是在骨子裡,表面上,他待人彬彬有禮,十分謙遜。

     也許,隻有在他使劍的時候,你才能看出他的傲。

     他傲慢得連他的劍都綻發出一種漫漫的傲意。

     寒傲似冰,侵入肺腑。

     他使的是一種背叛命運的劍法: 他一出劍,天地間、天底下、上天入地,仿佛又隻剩下他一人。

     隻他一人。

     一劍。

     一招。

     天下第七一發出了“勢劍”,戚少商那一拳突然兜擊了回來。

     擊向他自己。

     ——這一種拳法,有個名堂,一拳既出,如果擊空,也不折回,馬上拳勢一轉,立即再打第二個目标,原本是當年“連雲寨”,寨主勞穴光所創的拳法,名目就叫: “回龍拳”! 不過,拳可以打空,拳亦可折回,但總不會一拳打回自己吧? 但戚少商這一拳确如是。

     他一拳打向自己。

     真的打向自己! “波”的一聲,那一拳他打在他的腰間。

    他腰畔有劍。

     他那一拳就打在劍鞘上。

     “嘯”的一聲,青龍劍不拔自出,飛空激起落在他的手上。

     青芒大現。

     青鋒陡展。

     他出手一劍,正是他:“一字劍法”中殺勢最強的一招: “一怒拔劍”! 而今,他不但一怒拔劍,也一路拔劍。

     他的人還在半空,空門大露,天下第七身子陡然下沉,向他胸際發出了“勢劍”。

     戚少商卻反而沖天而起,自上而下,發出了他的“一怒拔劍”! 劍厲如一朵怒開的花。

     怒劍。

     狂花。

     劍意做得無視于命運。

     花開狂得違背了凋謝。

     可是這一劍青龍,能敵得上猶如千個太陽齊綻放的“勢劍”嗎? 天下第七一發放了“勢劍”,身子急沉而墜。

     這刹瞬之間,他也不肯定自己的“勢劍”是不是一定能殺得了戚少商,但有一事卻是确定了的: 無論戚少商是否能接得住他那一記“勢劍”,他都已暫退入安全之境。

     他已脫離了險地。

     不過,他發出了“勢劍”,也十分耗力,元氣大傷。

     他必須要恢複過來。

     他的仇人很多。

     ——他一向覺得自己太“忠”了,若是夠好,怎麼會有那麼多要将他置之于死地的仇家? 他的敵人一向都很恨他。

     他可不能予人有可趁之機。

     所以他就算是飛身落地的瞬間,也把握時機,猛回氣,急調息。

     他已沒有别的選擇。

     ——但他還另有“最後一擊”。

     可是一切都得等他“先回過一口氣”來再說。

     所以,他左手袖裡發出了“勢劍”,人已急促落下,一面盡快調息聚氣,一面慎察八方四面,誰要是趁此暗算、狙擊他,他都一定能及時防範、反擊。

     像他這種人,已不能疏忽。

     不得有錯。

     不能有誤。

     但他還是犯了錯誤。

     因為他沒想到他雙腳一踏黃褲大道的街口石闆路上,後面已有人叫他叫了一聲: “看打!” 他猛回頭。

     在他還沒見着他對頭之前他已看見了一個拳頭。

     好大的一個拳頭。

     也好近! 這一拳,就打在他的鼻頭上! 他頓時天昏地暗,金星直冒,往後直打仆的跌飛出去。

     如果不是他那頑強的鬥志,過人的勒力和耐力,以及他一旦發現不對勁就先行以内力震斷自己鼻骨,以免碎骨刺入臉内過分痛楚以及有喪命之虞,他早已暈死了過去,爬不起來。

     他的确沒有想到。

     設想到現在站在他後面然後迎面打他一拳的人正是; 戚少商! 戚少商的人不在半空。

     劍在。

     他的青龍劍矯若遊龍——而且真的跟飛龍一樣,翺翔于九天之上,正在乒乓碰碰,飛縱橫撩跟天下第七的“勢劍”,交擊在一起,交錯在一起,甚至正在對拆、交鋒,既沒落下風,也沒現敗象。

     戚少商的人卻不持劍。

     他已以意禦劍。

     他的人不在空中——那麼,既然天下第七可以發了招就落劍地上來,他也一樣可以飛墜下地,甚至還比天下第七更快一步。

     天下第七既然可以,戚少商就沒有理由不能做到——文雪岸就是想漏了這一步。

     這一步分别很大:大得足以分勝負,定出生死。

     高手相擊,一點也疏忽不得,一步也錯不起。

     戚少商的“青龍劍”正與天下第七的“勢劍”,在半空中交戰得星花四濺,令人歎為觀止,目瞪口呆,一劍意一劍勢,正是“相擊才知相知深”。

     可是戚少商對天下第七卻戀戀不舍,也窮迫不舍,因為他至少答允過兩個人,要手刃這個詭異莫測,殘狠陰險的天下第七,所以,他一遇上他,簡直是如影附身,如蛆附屍,甚至不惜與虎争食,與敵同眠。

     他和他也成了相激才知相知深;至少,天下第七一拳一動、一進一退,戚少商都拿捏得了如指掌。

     而且他認準了天下第七的鼻子。

     ——那是天下第七的傷口。

     既是破綻,也是罩門,更是弱點。

     他每一招,每一拳都往那兒發了過去,擂了過去。

     而今,他終于擊着。

     打中! 天下第七倒! 4.與魔相戀 全場為之震驚。

     震驚不已。

     有的人會看,也不明白戚少商怎能“分身有術”,那劍又因何“自動迎敵”;大多數的人都不會看,他們隻知道這一戰不但見也未曾見過,連聽也沒聽說過。

     隻有少數人懂的看門道,知道戚少商的武功已臻化境,已心劍意互通,劍意合一,劍在不在手,人在不在場,已無多大關系,就算是當日曾眼見過戚少商力戰“戰神”關七的狄飛驚和孫青霞,也一樣感到震訝: ——畢竟,這是在那京華中心,古宅之頂,戚少商就未曾展示過這等劍法,這種實力! ——難道,戚少商遇上了天下第七,真正的戰鬥力反而給激發!? 這種戰力太可怕! 而一向熟悉戚少商劍法的無情,他心裡也分外震驚: 他曾從二師弟鐵手那兒聽說過:戚少商的,“一字劍法”,天下無雙,但如今眼裡所見,隻怕他練成的可能就是近三百二十八年來僅知有此劍法,但無人得其法的: “身無彩鳳****刃。

     心有青龍一劍通! ——如果戚少商真的已修練成這種絕世劍法,那麼,隻怕還有真正可怕的殺着猶在後頭! “殺着”真的猶在後頭! 中了迎面一拳滿臉鮮血的天下第七,居然一彈而起! 他非但不倒,而且還“張牙舞爪”的反撲了起來。

     他的鼻骨已碎。

     臉肌已扭曲,變形。

     但他鬥志不死。

     戰志仍在。

     他此際就像一隻魔鬼,正擇人而噬,他本也似着了魔。

    入了魔、與魔相戀、為魔所侵,像狂魔一般的向戚少商攫撲了過來。

     他本己受重傷。

     他的“火虎”已失手。

     他的“勢劍”已擊空。

     他受創甚重。

     ——他理應已是強弩之未。

     ——然則.難道,他還有更厲害的殺着、絕招,還未施展出來,而今,此際,就要全力以赴、奮力一搏? 如果不是,他這一着隻是夕陽餘晖,回光反照,形同送死而已。

     如是,他這一擊必然石破天驚,無以匹敵! 答案是: 是。

     天下第七全身竄起,左手掄起,狠狠砸下,右足飛踹角度奇特、左腳陡踢,奇快而速,每一招都狠、都毒、都絕、都拼命也似的。

     但最可怕的,不是這些,而是他不動的右手,隻輕輕的動了一動。

     動的是衣袖。

     距離得極近的人,也許可以聽到,“噗”的一聲輕響。

     很細。

     很微。

     甚至這聲音有些夢寐般的溫柔。

     然而眼快的人,或許還可以看見銀光一閃。

     隻一閃。

     很快。

     極速。

     這銀光還帶點豔。

     就這麼一聲低吟似的情響,那麼一抹眼的豔光,天下第七打出的,卻是,當年,昔日,如今,現在,以後,将來,都為之,談、虎、色、變,聞、者、駭、怖的絕門暗器: 九天十地十九神針! ——不錯,正是:“九天十地,十九神針”! 傳聞,當年“權力幫”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魔”隼衆人之力,衆人之心血,衆人之智慧,技藝,在李沉舟四十壽辰之時,送予他三弩“九天十地,十九神針”。

     每弩神針,有十九支,共制作了五十八支,固有一支,在制造時不見了。

     據說,這三弩“九天十地神針”。

    不發放則已,一旦發射,便無人能破、無人能避,無人能接,也無人能治。

     一旦中針,也無人能治,無藥能醫。

     如果,這“九天十地、十九神針”能早一步制作好,甚至是大量制造,生産,“權力幫”隻怕就不會倒,至少,也了會垮得那麼徹底了。

     可是,“權力幫”的十九人魔把一切所需,包括機簧圖佯和經“黑面蔡京”精心鑄制“蜀中唐門”悉心打镌的“神針”,交于“妙手班家”的“鬼斧神工”班搬辦總其成時,班搬辦竟遺失了一枚“魔針”,以緻“權力幫”諸“神魔”對他生疑,甚至不信任,後班家力圖重振家聲,逐鹿武林。

    因而召回班搬辦,但“權力幫”的“八大天王”,因有此宿怨而加以破壞,使“妙手班家”,傷亡甚衆,始終不能在武林中有脫穎而出的地位。

     這三口“九天十地,十九神針”,最後卻為:“妙手班家”另一大好手,也是班門“叛徒”:“一線不見天”班傑明手上完成。

     完成是完成了,但仍有缺憾。

     班傑明外号“一線不見天”,是因為他雙目長得又細又小.眼皮又厚又多繭,乍看還以為他是瞎子,然則.他不但神目如電,黑夜視物如自晝,手藝技術也是極高明精巧,可惜他制作的針筒,仍難免有些小毛病。

     就是因為這小小缺憾,使這“十九神針”,仍留下了一絲可破、可解、可收、可治的餘地。

     當時“權力幫”幫主李沉舟即令手上大将柳總管柳随風去“彌補”這個“缺憾”,柳五公子也力促班傑明改良這種機簧,可惜,這項工作仍在研究中,“權力幫”已讓蕭秋水的“神州結義”,還有朱大天王的“七十二水路”勢力,還有金、遼中原武林方面的各路高手聯手瓦解了。

     這個“遺憾”也成了永遠的“遺憾”。

     這“缺憾”也變成了永恒的“缺憾”。

     “君臨天下”李沉舟因失妻之痛,傷心喪命之後,這三筒“神魔飛針”機括,分别落在他人手上。

     所謂“他人”,其中兩個就是文張父子。

     文張就是殺死班傑明的人。

     ——權力幫垮了,有實力的人物死了,有戰鬥力的高手已零星落索,隻餘無幾,于是,武林中、江湖上各路人馬,馬上聲言,“除惡務盡,鋤奸須徹”紛紛起而追殺,“權力幫”的“餘孽”,打“落水狗”。

     朝廷也不例外。

     因為做這種事,實在沒有多大危險: ——權力幫已無反撲、還手之力。

     而且又有好名聲: ——畢竟是除魔衛道,除害斬妖。

     況且又有莫大回報: ——權力幫這些年來,有錢有田,不趁此向那些“老弱殘兵”大刮大搜,難道甜頭都讓人吃光了去麼!? 這種事,朝廷自也不甘後人。

     禁軍也更不落人後。

     童貫奉诏為“剿匪大元帥”,實則,他隻負責搜刮油水,真車去“剿滅行動”的,是他手上幾個信任的幹部。

     其中包括了文張。

     文張“獨具慧眼”觀形察勢,知道那些剩下的“權力幫”衆,已“油盡燈枯”,所剩無幾,他反而往跟“權力幫”曾經有密切關系的人身上打主意。

     他選中下班傑明。

     他以朝廷降旨之名義,透過刑部,把班傑明抓了起來。

     班傑明當時既沒了“妙手班家”的背景,又少了“權力幫”的照應,自然不敢抗旨,乖乖的束手就擒。

     文張對班傑明手到擒來,便開始好好“整治”這個武功不好、但技藝卻一流的巧匠。

     當然,不堪折磨的班傑明,什麼都樂意供出來,啥都願意奉獻出來。

     當他什麼都供述了,什麼都獻予了之後,剩下的、留給他的,當然是死亡了。

     文張當然不會留他活命的。

     文張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可謂不少,包括了兩筒“九天十地、十九神針”機簧強弩。

    ——至于還有一筒,班傑明說一早已獻給李沉舟了,而李幫主可能已把它交予柳總管了,至于柳五公子把它放在哪裡,也無人得悉: ——因為柳随風也亡故了。

     文張把這兩口“魔針”,一筒留存己用,一筒則在他兒子文雪岸要出去闖蕩之際,交了給他。

     ——兒子畢竟是兒子。

     ——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天下第七一直留存着這記“絕招”,這下“殺手锏”。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會敗。

     不會死。

     因為他還有“最後一手”: 一個真正高手的“最後一招”,往往就是殺傷力最大。

    最強、最可怕的一擊! 所以,在黃褲大道、痛苦街、苦痛巷、綠巾巷、藍衫街的群雄,也就目觀了這隻在傳聞裡聽過、流言裡才存在過的:殺傷力奇大、奇強、奇特的武器以及它使用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