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鬥一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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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快。
極速。
極為厲怖。
作為&ldquo神槍會&rdquo麾下六大分堂中負責調訓高手。
殺手的&ldquo一言堂&rdquo主事人,他用的也正是槍。
他的槍極為平凡。
但也甚為罕見。
他是随手拾來。
但又無人能槍,獨步天下。
他手上無槍。
他一伸手,己抄過來了一支槍。
那是莊丁手上的長長火把:他抄在手上,成了&ldquo火槍&rdquo。
槍的攻勢本就十分淩厲。
而他手上的槍竟似是活的,着火的,火龍一般的舞着。
使黑夜炸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花,在星空下劃過一道又一道的火光,使得仍吊屍樹上的女體掠過一陣又一陣的驚豔,令赤手空拳橫眉冷對的京城名捕鐵遊夏遇上一次又一次的驚險。
槍法本來就十分難以應付。
何況是&ldquo挫骨揚灰&rdquo孫疆使來的槍&mdash&mdash而且還是在他手上的火槍,那就像一頭頭上着了火的龍,就算刺不着,隻要給他蕩灼燒着了,也一樣皮焦額裂。
他光是舞出來的火花,已令人目為之眩。
&mdash&mdash目眩事小,目盲事大。
孫疆大喝一聲,已幾乎震聾了全場的人,而令他施火焰,更令敵之目為之睽。
耳聾目饋,豈能相抗? 鐵手縱有一雙鐵手,也無法抵擋。
因火勢烈,風助火勢,火長風威,隻要給掃/掠/辣着一下,就得要遭殃。
鐵手空有一身内力武功,也隻得盡力閃,躲、退、避。
孫疆追擊。
以火追命。
以槍索命。
鐵手沉着應戰,鎮定回避,退得七八步,突然,一抄手,一讓步,手上已多了一樣東西: 劍! &mdash&mdash他手上怎麼會有劍? 劍自别人身上來。
襲邪! 襲邪這時站得相當靠近鐵手,同時他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因為他不但以外姓弟子卻在&ldquo一言堂&rdquo裡身居高位,而且他腰間一直佩着劍,手上并沒有槍:長的短的水的火的一概阙如。
此際,鐵手便一伸手,抄出了他的劍。
一把黑色的劍。
這是好劍。
好得很邪。
&mdash&mdash人邪,劍也邪。
邪劍! 鐵手便用這把&ldquo邪劍&rdquo與孫疆的&ldquo火槍&rdquo兵刃相交。
交手三招。
三次交擊。
每一招,都劍槍互擊。
硬碰。
碰一記,槍頭的火焰都炸飛了一些,槍柄也削短了一些火焰又激飛去了一小截,三招之後,孫疆手上的&rdquo槍&rdquo隻剩下四尺八寸三。
鐵手身上卻起了幾處火頭。
小火。
燃着。
鐵手卻沒去理會那些小小但熾熾的火焰&mdash&mdash他已無暇分心。
不得分神。
&mdash&mdash大敵當前! &ldquo山君&rdquo孫疆,畢竟是&ldquo一言堂&rdquo裡第一把交椅的第一号領神、第一流人物! 山君手上的槍,火勢已小,手中的&ldquo火槍&rdquo隻剩下五寸餘的一截還沾着小小的藍火。
有幾處火頭伸張吞吐着小小的綠焰,兀自燃燒在鐵手肩、脅、腰、腿的衣服上,火頭甚小,有的隻像一隻指甲的火晃漾着,看來毫無傷害,卻不肯滅。
鐵手不及去撲滅那些小火,因為一團&ldquo熊熊的烈火&rdquo就怒燒在他身前: &ldquo挫骨揚灰,灰飛煙滅&rdquo的孫疆正在盯春他,井随時都會發動下一輪攻襲。
場中隻剩下火光獵獵之聲,夾雜着孫疆翁動着兩張葵扇般張舍不已的鼻翼,發出呵呵噪響。
後像那兒開了兩扇非常風霜的風箱。
這時,場中的人聽覺多已恢複。
鐵手和孫疆這兩大高手也陡停了手。
火光映着月光,照在血漸凝固的女體上,鐵手忽然覺得一陣難堪的難過,遂而生起了一種不忍的難堪,這麼多人在看一個剝光了衣服少女的删體(盡管她己失去了生命),那門是件令人難過的事。
于是他說:&rdquo&mdash&mdash不如我們先把小紅放下來再說&hellip&hellip&rdquo 孫疆一聽,兀笑了起來。
震耳欲聾。
這回,人部分的人部用雙手掩住了耳,拿着火把,燈寵不能緩過來手來的,都苦了臉。
山君笑得甚為張狂。
他一笑起來,幾乎整張臉都化成了一個中間整着一條牛眼一般的大血洞。
隻聽他一陣夜枭般的怪笑,一笑嘶聲問: &ldquo&hellip&hellip你到現在還想毀滅罪證&mdash&mdash!?&rdquo 鐵手看着他。
靜靜的。
然後,陡然地,發生了一件事。
他出手。
要注意的是:這是他今晚在&ldquo一言堂&rdquo裡第一次出手,也是他對&ldquo神槍會&rdquo的人首次主動出擊。
他出手極快。
&ldquo嗖&rdquo的一聲,全場的火光為之一晃,大家都沒來得及看清楚: &mdash&mdash他是怎樣出手的? &mdash&mdash他出的是什麼手? &mdash&mdash他如何收手? 大家都隻知他出過手,如此而已。
因為他的出手太快太速了,誰也看不見。
他一出手就收手,快得就像全沒曾出過手一樣。
大家除了知道他出過手之外,也肯定知道他出的是左手&mdash&mdash因為他右手還握着劍。
他隻出手,沒出劍。
他出手迅疾得令人摸不着,但要擊中對方,總也得要移上步。
他的步子可沒出手那麼快。
他一邁步,已欺近山君,出手,收,退,可是孫疆仍在他急退之際,&ldquo呼&rdquo地擊出了一槍。
這一槍,要是戳向鐵手胸前,鐵手想必能招架。
可是這一槍委實詭異己極。
而且很絕。
它在鐵手身前出槍,啪的一聲,槍尾卻劈在鐵手正在疾退的背上!打個正着!
孫疆瞪着他做了這件事,又望着他再用手拍滅了身上幾處小火頭,卻始終沒有出手。
兩人隻都靜了下來。
沒再動手。
鐵手咀角微笑,卻挂了一絲血漬。
山君手上曾擊中鐵手一記的槍,火焰已全熄。
好一會,大家才又聽到孫疆濃烈的呼吸。
先說話的卻是鐵手:&ldquo左,下,複數第五,壞了。
&rdquo 他口中念念有辭,把小紅的屍身輕放于草叢上,然後他把左手裡的一物遞給山君。
山君沉默,伸手,接過。
&mdash&mdash這次神情居然顯得有點溫馴。
不過大家都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是啥事物! 又隔了好一會,這次是山君孫疆先說話了。
他的語音甚為幹澀:&ldquo你若憑空手,斷接不下我的火焰槍的&rdquo 鐵手咳了兩聲,道:&ldquo所以我才用劍。
&rdquo 山君地幹笑一聲:&ldquo你是用劍幾乎削斷了我一半的槍身&mdash&mdash但你可知我的&lsquo槍焰&rsquo是一種&lsquo毒火&rsquo?&rdquo 鐵手平實地道:&ldquo燃着必毀,灼及必滅的&lsquo毒火&rsquo,早已如雷貫耳,比閣下的笑聲吼聲咆哮聲還聞名&mdash&mdash所以我這才借用襲兄的劍。
&rdquo 然後他平和的補充道:&ldquo襲邪的劍,名為&lsquo辟邪&rsquo、百邪辟易,萬毒不侵&mdash&mdash我是不問自取,希祈他勿見怪,不是之處,我再向他請罪。
&rdquo 然後他雙手奉劍,泰然遞給襲邪。
襲邪冷着臉,斜着眼,漠然收下了劍,插回鞘内,隻聽他森然道,&ldquo鐵兄曾在多年前連雲寨之役旱,以劍法巧挫戚少商的&lsquo一字劍&rsquo,今日得見,果然非凡。
&rdquo 奇怪的是,他的黑劍一回鞘,連鞘帶劍,卻像一條蛇一般的搐動了幾下,還隐隐約約的發出一聲呻吟來。
山君左眼盯着襲邪的劍,右眼卻盯着鐵手,好像覺得很奇怪: &ldquo你吃了我一槍,居然還不倒?&rdquo 鐵手平靜地道:&ldquo承讓。
&rdquo 孫疆又嘿地幹笑一聲,不知想說什麼,孫忠三卻忽然說話了: &ldquo不可以。
&rdquo 他隻說了三個字,但卻一字一句、一字如一擊。
但大家都不明白他說什麼。
&ldquo他是吃了你一記,這是大家都看出來的,但他卻一出手便拔掉你口裡下排上邊的第五隻壞牙。
&rdquo&ldquo山神&rdquo孫忠三堂堂正正的說,&ldquo你不能占了他的便宜。
我們&lsquo神槍會&rsquo的人,可以勝,可以敗,可以生,可以死,但不可以耍賴。
&rdquo 孫疆這回&ldquo格&rdquo地幹笑了一聲,居然将剛才鐵手遞給他的那隻牙齒,一手丢入嘴裡,喀哧喀滋的嚼碎咀爛,和着牙血咕噜一聲吞到肚裡去了。
&ldquo剛才是&lsquo一言堂&rsquo的堂主與你一戰,&rdquo山神向鐵手一抱拳,朗聲道:&ldquo現在是在下&lsquo正法堂&rsquo的孫忠三向閣下求教。
&rdquo 鐵手沉默了半晌,才道:&ldquo我來這兒,本來隻是查案的。
&rdquo 孫忠三道,&ldquo但現刻你也涉了案,&rdquo 鐵手凝肅的道:&ldquo我到一言堂來,本要伸的是援手,伸張的是正義。
&rdquo 孫忠三道:&ldquo可是現在你卻像是我們的敵人。
&rdquo 鐵手凝重的說:&rdquo我本無意決戰神槍會。
&rdquo 孫忠三道:&ldquo不過你已經在跟神槍會決戰了。
&rdquo 鐵手沉重的點頭,沉凝的問,&ldquo我真的不想跟神槍會作戰,更不欲與你作戰&mdash&mdash我能不能甘拜下風,不跟你交手?&rdquo 孫忠三反問:&ldquo你能不能束手就擒?&rdquo 鐵手沉思片刻,反問:&ldquo我要是不抵抗,可保我能夠受到公正的對待?&rdquo 這句話,大出人意表之外。
聽來,鐵手竟有意投降! &mdash&mdash他明明是占了上風,至少這連番決鬥下來,他都沒有敗過,至少,他可以大有機會打出&ldquo一言堂&rdquo,隻要能殺出&ldquo神槍會&rdquo,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定必聲名更威,威盡天下! 可是,到這時候,他居然似有意不打了,棄戰了,認栽了! 但是,孫忠三的回答更妙:&ldquo不能。
&rdquo 他的答案斬釘截鐵。
鐵手沉厚的語音似也有不解:&ldquo我不想打下去,是不想與你為敵,為何卻不能保我有公正的審訊?&rdquo 孫忠三道:&ldquo我知道你的用意。
這兒是&lsquo一言堂&rsquo,不是&lsquo正法堂&rsquo,你已觸了衆怒、小紅之死,群情洶洶,這兒不是我能說一不二的&mdash&mdash所以你一旦遭擒,我縱盡力保你,但也不敢确保你的安全。
&rdquo 他正色道:&rdquo所以,我不能保你有公正的公平的下場。
&rdquo 鐵手長歎道:&ldquo既然如此,我隻有打下去了。
&rdquo 孫忠三道:&ldquo看來隻有如此。
&rdquo 鐵手微喟問道:&ldquo正法先生,我們就不能不動手嗎?&rdquo 孫忠三堂堂正正的問:&ldquo你有沒有聽說過,&lsquo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squo這句話?&rdquo 鐵手道:&ldquo聽過,但我總以為這隻是不負責任的人之藉口;其實人在江湖,大可由己,也總比江湖來去闖過的人由己多。
隻要不高興的事便不做,高興的事做了便不後悔,那還有什麼不由己的事呢!&rdquo 孫忠三道,&ldquo你是不是鐵手神捕?&rdquo 鐵手道:&ldquo我是。
&rdquo 孫忠三道:&ldquo我是不是孫忠三?&rdquo 鐵手答:&ldquo你是。
&rdquo 孫忠三道:&ldquo那我們隻有決鬥一途了&mdash&mdash這還算由己?&rdquo 鐵手喟然道:&ldquo那麼說,也隻是情非得己;看來隻要有天下第一的名頭,就會有天下盡是死傷了。
&rdquo 孫忠三道:&ldquo世事本如是。
&rdquo 鐵手道:&ldquo我卻從不争第一。
&rdquo 孫忠三道,&ldquo你不争也沒有用,人還是要鬥你。
&rdquo 鐵手間:&ldquo為什麼?&rdquo 孫忠三道:&ldquo因為你礙着人的前路。
&rdquo 鐵手道,&ldquo我隻是站在這裡。
&rdquo 孫忠三道:&ldquo你站錯了地方。
&rdquo 鐵手道:&ldquo那我讓開好了。
&rdquo 孫忠三道:&ldquo讓開也沒有用,總有人會不同意。
&rdquo 鐵手問:&ldquo誰?&rdquo 孫忠三疾吐一字: &ldquo我!&rdquo 然後他就動手! 動手。
&mdash&mdash也動了槍! 因為他的手就是槍! 他的手裡沒有槍! 但他的手卻發出了槍風,使出了搶勁! 他已人槍合一。
他已不必拿槍在手。
他的一雙手已是兵器之王: 槍! &mdash&mdash****! 他出手一槍,竟比真槍還要剛勁。
銳厲,大開大阖,殺勢萬端。
而且更意在槍外! 鐵手隻有出手。
他出的是手,但用的卻是劍招! &mdash&mdash出手一劍! 他竟把劍法融合于掌中,而把劍氣運聚于手中。
他的手就是劍! 手之劍。
&mdash&mdash劍手! 這一來,&ldquo****&rdquo遇上了&ldquo劍手&rdquo! 就像虎遇上了豹。
鷹逢着了鹫、大日如來硬碰上了不動明王!
星花四濺。
&mdash&mdash那絕對不是手。
至少不是普通的手: 而是兵器。
&mdash&mdash極其犀利的兵器! 兩人一觸即攻,點到即止。
這兩大高手,顯然都有意去秤一秤對方的斤兩,但卻都無意作玉石之焚,是以招出得快,也收得速! 所不同的是:鐵手是一收招就跳開,孫忠三則是一收招就變招: 跨出: 出擊! 出手快。
且有力。
&mdash&mdash這才是真正的快招:沒有任何一絲花巧,不搞任何花式。
不但快,還選取了最直接最準确最短的距離下手! &mdash&mdash那才是真正的有力,沒有任何一點力量是多餘的、浪費的、虛耗的。
不但有力,而且還抓準了時機不容對方作任何閃躲招架退避騰挪。
他已打了下去! 擊中要害! 這回他的手己不是槍。
手已口複了原來的&ldquo手&rdquo! &mdash&mdash擒拿手! 他雙手一沉,拿住了鐵手的雙腿。
鐵手退不及。
&mdash&mdash他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