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學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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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般都是默作聲地躲在房間角落裡,緊閉雙唇,很認真地聽男人閃變話,可地她有個毛病就是間歇性的張大嘴巴、蹬瞪眼睛。

    有時碰到什麼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她就會含羞地知一笑。

     潘可夫則邊遞眼色,邊解釋說: “嗳,她聽明白了。

    ” 到我們這兒來的還有一些行動詭秘的不速之客。

    霍霍爾帶他們上我住閣樓,一聊就是幾個小時,經常是留宿在閣樓上。

     阿克西尼娅殷勤地伺候他們飯菜和吃茶,除了我們倆,再沒第三個外人知道這事。

    這個廚娘對洛馬斯像狗一樣忠誠,崇拜他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夜半時分,這些人就神不知鬼不覺的由伊爾特和潘可夫劃船送上過往的輪船,有時直接送到羅貝什卡碼頭。

     我興奮地跑上閣樓,眼睛目送着小船上離去,河水有時是漆黑一片,有時則如銀色波浪,這當然由月光決定了。

    他們為了突擊目标,經常在小船上挂盞燈。

    呵。

    我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自個兒也參與了這類秘密行動。

     還人一件事需要提提的,就是瑪麗亞·捷裡柯娃到我們這兒也來了,可是她的眼睛再沒有可以激起我癡迷的東西了。

     她的眼睛和别的小姑娘沒什麼不同,她自己長得美,又有一位高個子大胡子男人的熱烈追求,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

     高個大胡子男人對她說話和對别人略有差别:手捋胡子次數增多;眼光更如溫情。

    高老頭 捷裡柯娃的說話聲音還是那麼輕柔,隻是聲音裡洋溢着歡快的音調,她穿開藍色外衣,和頭上的天藍色絲帶遙相呼應,小嘴不住地翕合,哼唱着小曲。

    兩隻嬰兒般的小手忙得不可開交,總想抓住點兒什麼似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身上的某種東西又激起了我對她的反感,除非萬不得已我決不支看她。

     大約是七月中旬,伊佐爾特突然失蹤了。

    傳說是落水淹死的。

    兩天之後,這個說法得到了證實:人們從七裡之外發現他的小船泊在河對面青草叢生的岸上了,船底及船舷都已破碎。

     人們說法不一,一般認為是伊佐爾特在船上睡着了,小船順流而下和三隻抛錨船相撞,而發生這一悲劇的。

     出事當天,洛馬斯人還在喀山。

     晚上庫爾什金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跑來,坐在包裝麻袋上,耷拉着腦袋沉默片刻,抽着煙問我:“霍霍爾啥時候回來?” “我也說不清。

    ” 他使勁用手掌搓他那張布滿傷痕的臉,一邊小聲用肮髒的語言罵着街,喉嚨裡發出骨頭卡住狗脖子似的怒吼聲。

     “你怎麼了?” 他緊閉嘴唇,神情嚴肅。

    我發現他眼睛發紅,下巴在抖動,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他這副光景真讓我擔心弄出什麼事來。

    終于,他稍稍平靜,沖大街上看了看,斷斷續續地對我說:“我和米貢去看了伊佐爾特的小船,船底顯然是用斧子砍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伊佐爾特是人蓄意殺害的。

     ……” 庫爾什金的痛苦樣兒看了就讓人受不了,他欲哭無淚,喉嚨裡發出哽咽的聲音。

    他不時地當胸畫十字,渾身顫抖。

    後來他猛的跳起來,無比憂傷地走掉了。

     第二天晚上伊佐爾特事件真相大白。

    孩子們大河邊洗澡時,在一隻擱淺的破船底下發現了伊佐爾特的屍體。

    船的一端己經被水沖上了岸,伊佐爾特就挂在船尾下的舵闆上。

     他臉向下,腦殼全空了,腦子早就被水沖走了,他是被人從後面砍死的。

    伏爾加河河水鼓蕩着漁人的雙腿和雙臂,仿佛最後一次要送他上岸。

     這一發現驚動了村民,河岸上有二十多個富農,一個個陰沉着臉若有所思,其他人下地還沒有回來呢。

     面對這一慘境,人們表現出不同的情态。

    膽小如鼠的村長提着手杖,甩開兩條羅圈腿颠過來跑過去,嘴裡念叨着:“作孽呵。

    真是膽大妄為。

    全沒有人性呵。

    ” 他可能是因為哀傷,使勁兒吸溜鼻子,并用粉戲色襯衣抹鼻涕。

     一個小雜貨鋪掌櫃庫茲冥也在這裡抛撒着同情之淚,他叉着腳,挺着大肚子,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庫爾什金,麻子臉上一副怪可憐的神情。

     村長的胖兒媳婦兒,坐在河岸的一塊大石頭上,凝望着河水發呆,顫抖的手畫着十字。

    刀的嘴唇長得像狗一樣愚蠢,外加一副大黃闆牙。

     小女孩兒和小男孩兒們嬉戲從山坡上繡球般往下滾,渾身泥上的農民們也陸陸續續往兒聚集。

    大家議論紛紛:“他就是個好事之徒。

    ” “怎麼把他弄成這樣?” “嗳。

    庫爾什金,他是個愛招惹是非的……”“不為什麼就把人給殺了……”“伊佐爾特挺老實的……”“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