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卷 遺妃顧太清的桃色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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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蘭因集》刊行後,陳文述特意托人送了兩本給顧太清,裡面竟赫然出現了署名顧太清的“春明新詠”詩一首。

    顧太清哭笑不得,覺得此事太過荒唐,便回贈了陳文述一首詩: 含沙小技大冷成,野骛安知澡雪鴻; 绮語永沉黑-獄,庸夫空望上清宮。

     碧城行列休添我,人海從來鄙此公; 任爾亂言成一笑,浮雲不礙日頭紅。

     詩中将陳文述庸俗鄙劣的神态刻畫得活靈活現,陳某見詩後氣得直翹胡須,可又奈何不得顧大清。

    這些事似乎就這麼在輕笑淺罵中過去了,卻不知一顆災禍的種子已就此悄悄埋下。

     随着時光的推移,丈夫離世的陰影在顧太清心中漸漸淡隐了一些,她又開始恢複了與京中文人雅士的詩詞交往,太平湖畔的王府裡又重新煥發了活力。

    與顧太清交往密切的詩友中,就有當時名揚天下的大文豪龔自珍。

    龔自珍是浙江人,出身于書香世家,才華橫溢,著作等身,他的詩詞靈逸而深峻,深為顧太清欣賞。

    象龔自珍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而護花!”之句,顧太清覺得簡直可以作為自己此時生活情景的寫照,她的輝煌時代已勿匆而過,現在縱使化為春泥,也可以好好栽培自己的兒女呀,詩句教會了她無怨無悔。

     龔自珍進士及第後被授為内閣中書,現在已升為宗人府主事,這是個清閑無事的職位,這位江南才子才華無以施展,隻好寄托于詩詞之中,因而成了顧太清家中的常客。

    顧太清品性端莊肅潔,雖然是寡居之人賓客盈門,卻坐得穩,行得正,以詩詞會友,别人沒有閑話可說。

     然而就在奕繪王爺去世的第二年,一場波瀾興起,最後竟成了顧太清的滅頂之災。

     這年初秋,龔自珍寫了一首“己亥雜詩”,象他的其它詩作一樣,很快就在京城文人中傳抄開來,詩是這樣的: 空山徒倚倦遊身,夢見城西阆苑春; 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缟衣人。

     在詩後還有一句小注:“憶宣武門内太平湖之丁香花。

    ”太平湖畔距貝勒王府不遠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丁香樹,開花時節,清香襲人,襲自珍常留連其間,所以有了這首詩。

    詩中提到的“缟衣人”是誰呢?人們猜是顧太清,因為她住在“朱邸”王府中,又常着一身白衣裙,她與龔自珍是詩友,龔氏寫成詩作,遞給她品析,本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風波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當年受到過顧太清譏諷的杭州文人陳文述這時到了京城,他也看到了這首“己亥雜詩”,他沒從詩中品出什麼意境,卻找出了一些微妙的把柄;大家都默認詩中的“缟衣人”是顧太清,而顧大清又名“春”,詩言“夢見城西門苑春”,表面上是夢見丁香花,可骨子裡誰知不是夢會顧太清呢?恰好龔自珍在寫了這首“已亥雜詩”後不久,又有一阕記夢的“桂殿秋”詞傳世,詞雲: 明月外,淨紅塵,蓬萊幽谧四無鄰;九霄一脈銀河水,流過紅牆不見人。

     驚覺後,月華濃,天風已度五更鐘;此生欲問光明殿,知隔朱扁幾萬重。

     “哈!這些不是月夜幽會的寫照嗎?”陳文述象發現了什麼寶貝似地高興起來,他将憶丁香花的詩和記夢的詞妙巧地聯系起來,再稍加注釋,就制成了龔自珍與顧太清偷情的鑿鑿鐵證。

     很快,京城裡流傳開了有關顧太清與龔自珍的絆聞,人們對這一類的消息本是十分熱心的,再加上一些無聊文人的煽風點火,很快就将事情編造得有滋有味,有憑有據。

    不怕你龔自珍、顧太清能妙筆生花,就算你有一萬張嘴,這種事情總是說不清。

    于是流言飛語、指責叱問向他們襲來,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最後,龔自珍被逼得無安身之處,隻好帶着一車書,郁郁地離開了京城。

    龔自珍一走,似乎傳聞更成了事實,顧太清有口難辨,終于被奕繪與妙華夫人所生的兒子載鈞逐出王府,在西城養馬營租了幾間破舊的屋子,安置自己和一雙可憐的兒女。

     從富麗堂煌的王府一下子落到風雨難敞的舊屋,還有那躲不開的鄙夷和譏諷,顧太清徹底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一死追夫而去是何等的輕松痛快,可看着一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兒女,隻有忍辱耐貧地活下去,有淚也隻能向詩中訴說。

     陋巷數椽屋,何異空谷情;, 嗚嗚兒女啼,哀哀搖心旌。

     幾欲殉泉下,此身不敢輕; 賤妾豈自惜,為君教兒成。

     一場無中生有的“丁香花公案”,無端地把顧太清抛到了生命的底層。

    一次失夫,一次受冤,她已萬念俱灰,隻把希望寄托在一雙兒女身上,勉力完成“化作春泥更護花”的使命。

     漸漸地,她的心在清貧的生活中得到了超脫,能夠安詳地對待一切苦難,無大喜無大悲,隻要心定氣閑,繁華和清貧也就沒有了多大的區别。

    這種心境全在她的一首詩裡。

     一番磨煉一重關,悟到無生心自閑; 探得真源何所論,繁枝亂葉盡須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