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海 第六回 火熊熊大劫天津衛 病恹恹權住濟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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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

    李富領了,到岸上去貼,心中暗想:我們從衛裡動身,走了兩個多月,才到此地,少爺就是來,也不知何時方到。

    這裡是個熱鬧城市,不比鄉莊兒上,貼不上幾天,便被人家的招帖蓋住了,有何用處?但是小姐要如此辦,不敢有違,上去粘貼了,便自回船—— ①處處不能忘“人家”二字,奇稱。

    我欲問卿:誰是人家?人家是誰也? 船戶接着,忙忙的就怞跳闆,起錨開行。

    忽聽得岸上一陣排搶亂鳴,白氏又吓得魂不附體。

    棣華生平不曾聽過這等聲音,也吓得芳心亂跳,看見母親吃吓,隻得硬着膽子,強來安慰。

    白氏已是一陣陣要發昏迷。

    棣華十分慌亂着急,摟住叫喚,又百般安慰說:“方才槍響,是官兵打拳匪,已把拳匪打跑了,母親放心!”①安慰了許久,方才略定。

    棣華問李富:“前路可有大村鎮?先靠定船,要請大夫看病。

    ”李富轉問船戶,船戶道:“這裡下去六十裡,四柳樹地方,是個大鎮市,我們盡今天趕到罷。

    ”是日果然趕到了四柳樹,無奈天色已晚,隻得等到次日清晨,李富上岸請了一位醫生,下船看病。

    在外艙隔着簾子,診了脈,掀開簾子,望了顔色,看過舌頭,說是猝受大驚,神魂離舍,暑邪乘之所緻,此病已被耽誤了,此時頗覺棘手。

    定了一個安魂定魄祛邪清暑的方,交他在路上可以服五帖,自去了。

    李富到岸上,撮了五帖藥回來。

    一面煎藥,一面開船,兼程進發。

    是日趕到了馬甲營。

    這藥連服了幾天,不見起色。

    李富也甚為耽心,便對棣華說道: “小的看親家太太的病不比平常,在船上不是調養的地方,這大夫的藥又不見功。

    若說到一站請一位大夫,盡着換人診看,也不是治病的方法。

    前面到濟甯州,不過還有兩天路程,那邊地方,甚是熱鬧,在山東地面,也算是一個大碼頭。

    在小的意思,不如到那裡上岸,請醫調治,一面寫信到上海去,或者請親家老爺來,也好得個主意。

    ”棣華一心雖怕伯和跟蹤南下,然而母親的病更是要緊,遂依了李富之言。

    等到了濟甯,便開了船錢,舍舟登陸,覓了客店居住。

    住了一天,店家見有個病人,十分沉重,便要下逐客令。

    此時現銀已經用盡,隻得叫李富拿些金珠之類去質賣了。

    覓了一處房子,置備了一切動用家具,請醫調治。

    一面打電報給他父親張鶴亭,又詳詳細細寫了一封信寄去。

    從此白氏母女,便在濟甯耽擱住了。

     暫且按下不表—— ①也會撒謊,二笑。

     且說伯和自從到了紫竹林,住在佛照樓,過了十來天,外邊的風聲更加緊急,所有南省之人,都紛紛附了輪船南下。

    隻有伯和,一心要等白氏母女,不肯動身。

    ①這一天,佛照樓掌櫃也要歇業避亂了,伯和隻得收拾,出了佛照樓,到相近的一家四合客棧裡住下。

    又過了兩天,喧傳義和團定了日期來攻紫竹林,四合找也要歇業了。

    伯和暗想:拳匪恨的是洋人,我隻要離了此地,到内地裡去,或者可以無事。

    但是到了内地,他們來了,從何處找我呢?不如徑到西沽大車店裡住下,他們來時,必要經過,可以相見。

    定了主意,就收拾過行李。

     此時東洋車,拳匪不準到内地,隻得套了騾車,徑到西沽來,下在店裡。

    在路上,隻見那些拳匪,成群結隊的橫行,幸得此時尚未劫掠。

    在西沽住了一天,便遇了燒教堂的事。

    此時的拳匪愈來愈多,本地的土著也起而相應,無間日夜,到處隻聞呼嘯之聲,往來不絕。

    伯和天天隻在店門首看那大隊行人,希冀遇見白氏母女。

    這一天正在往來觀望,忽然來了一大隊拳匪,也不知其數多少,蜂擁而來,叱喝着百姓跪接。

    伯和本是個極機變的人,如何肯跪?然而看此情形,亂事正未有已時,眼看得白氏母女不能相見,不如且出了險再講罷—— ①原也是個有情人。

     于是回到房裡,扯過一幅紅布,裹在頭上,扮做拳匪模樣,跑出店來,混在裡面。

    才上個虹橋,回望自己住的車店,已經火起。

    那拳匪沿路焚殺,竟沒有一個官兵出來攔阻。

    正行走之間,忽聽得紫竹林那邊連天炮響,伯和怕不是事,便故意轉到一條橫巷裡去,彎彎曲曲,走了半裡多路,隻見一處燒不盡的頹垣敗壁。

    這一片火燒場的盡處,卻有一所房子,巍然獨存。

    暗想:這裡不知可能暫避?想罷,便踏着瓦礫過去。

    循牆尋覓,得了一個小門。

    不知這小門之内,是何情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