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 第十一回 晁大嫂顯魂附話 貪酷吏見鬼生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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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的罷了,如今那死材私窠子已是沒了,還是珍姨珍姨的!自家奴才滢婦拿着我不當人,怎麼叫别人不鄙賤我?賊忘八!可說你把那腸子收拾的緊緊的,你縱着奴才滢婦們輕慢我,你待指望另尋老婆!可是孔家的那淡嘴私窠子的話麼?隻怕我攪亂的叫你九祖不得升天!别說你另要大老婆在我上頭,隻怕你娶小老婆在我下頭我還不依哩!從今後,我不依你叫人叫我珍姨!我也不依把那死材私窠子停在正房哩,快叫人替我掀到後頭廂房内丢着去!把那白绫帳子拿下來,我待做夾布子使哩!”一片聲叫人掀那計氏棺材。

     晁大舍道:“你且消停,這事也還沒了哩!計老頭子爺兒兩個外邊發的象醬聲塊一般,說要在巡道告狀。

    他進禦本,我不怕他,我隻怕他有巡道這一狀。

    他若下狠己你一下子,咱什麼銀錢是按的下來,什麼分上是說的下來?就象包丞相似的待善哩!”珍哥道:“沒那放屁!我打殺那私窠子來?抖出那私窠子,番屍簡骨,若有傷,我己他償命!若沒有傷,我把那私窠子的骨拾燒成灰撒了!”又把自己的嘴上着實打了幾個嘴巴,改了聲音說道:“賊賤滢婦!你掀誰的材?你待把誰的骨拾燒成灰撒了?賊欺心滢婦!我倒說你那禍在眼底下近了,叫你自家作罷!我慢慢等着。

    忘八滢婦!你倒要掀我的材,燒我的骨拾,把我的帳子做夾布子使!”又刮刮的打了一頓嘴,把那嘴漸漸紫腫起來。

     晁住媳婦道:“不好!這是大奶奶附下來了!你聽,這那是珍姨的聲音?這不通是大奶奶的聲音麼?咱都過來跪着!”珍哥道:“他嗔您叫他珍姨,你又叫他珍姨!滢婦不跪着,你替他跪着!替我打五十個嘴瓜!數着打!”珍哥果然走到下面,跪得直挺挺的,自己一,二,三,四,五,六……數着,自己把嘴每邊打了二十五下,打得通是那猢狲屁股,尖尖的紅将起來。

     珍哥又道:“-賊滢婦的毛!”果然自己一把一把将那頭發大绺-将下來。

    那些丫頭媳婦跪了一地,與他磕頭禮拜,隻是求饒。

    珍哥道:“你這些欺心的奴才!‘晏公老兒下西洋,己身難保,’還敢替别人告饒!”那些丫頭媳婦們搗的頭澎澎的響,告道:“大奶奶,你活着為人,人心裡的事,你或者還不知道;你如今死了為神,人心裡誰有良心,誰沒良心,大奶奶,你沒得還不知道哩?自從大奶奶你不在了,俺們那個沒替你老人家冤屈!誰敢欺心來!” 珍哥道:“老婆們别要強辯!怎麼我的兩個丫頭落在你手哩,你大家趕溫面,烙火燒吃,你己我那丫頭稀米湯呵!李成名媳婦拾了我的冠子,為甚麼叫你的孩子拿着當球踢?聽了那滢婦的主意,連一口湯飯也不與我供養,奴才主子一樣欺心!把那滢婦的衣裳剝了!”珍哥果然把自己的衣裳上身脫得精光,露出白皚皚的一身肉,兩個飽飽的奶。

    那晁大舍在旁邊看了,唬得癱去了的一般。

     珍哥又道:“賊滢婦!你有甚麼廉恥!把褲子也剝了!”那些媳婦子們亂磕頭禱告:“奶奶,隻将就這條褲子罷!赤條條的跪在奶奶跟前,沒的奶奶就好看麼?”望着晁大舍道:“大爺,你還站着哩!快來跪着奶奶,大家替他告告!”珍哥正待脫褲,又自己道:“饒這滢婦不脫褲罷!” 晁大舍也直橛兒似的跪着說:“我那日誤聽了旁人的話,後來說得明白,我就罷了。

    你自己沒有忍性,尋了無常。

    我使二三百兩銀子買闆,使白绫做帳子,算計着實齊整發送你哩。

    ”珍哥道:“我希罕你使白绫做帳子!叫人氣不過,要拿下來做夾布子!你家裡作惡,罵大罵小的罷了,他破口私長窠短的罵孔親家婆,你聽的下去,你就鼻子裡的氣兒沒一聲?你緻死了我還沒償命,又使銀子要栽派殺我的爹合我的哥!那日審官司的時節不是俺爺爺計會元央了直日功曹救護着,豈不被贓官一頓闆子呼殺了?” 晁大舍隻是磕頭,說:“你既為神,隻合這凡人們一般見識做甚?你請退了神,我與你念十日經,還使二百兩銀子買椁打灰隔娣兀退己他老爺的地。

    我要再敢欺一點心兒,你就附着我。

    ”珍哥道:“我為甚麼附着你!有你正經的冤家,不久就來尋你,你能有幾日好運哩!我合你做惡人!” 晁大舍道:“我合你夫妻一場,也有好來,你休合我一般見識。

    你還暗中保護着我,我好與你燒香撥火的。

    ”珍哥道:“快燒紙,灌漿水,送到我中房裡去!就是這奴才,不是欺心的極了,我也隻等别人處置他,也不合他一般見識的!”燒了許多楮錠,潑了兩瓢漿水,又到靈柩前燒香焚紙。

    自此一日兩餐上供,再不敢怠慢,再也不敢要處置那計老的父子。

     珍哥住了口,一頭倒在地下,就如那中惡的一般,打得那臉與溫元帥相似。

    也不曾與他穿衣裳,就擡到床上蓋了被單,昏迷不省的睡去。

    直到那掌燈的時節,漸漸的省來,渾身就如捆綁了一月,打了幾千的一般痛楚,那臉上脹痛得難受。

    日間的事一些也不記的,旁人一一與他學了,要了鏡來,燈下照了一照,自己唬了一驚;雖是罷了,心裡還有些昏迷,身子就如在半空中駕雲的一般。

    差了人挨出門問楊古月要了一帖“安神甯志定魂湯”來吃了,次日還甚是狼狽。

     再說伍小川、邵次湖把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