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空城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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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手已脫離了鐵把手。

     感到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眼前掠過許多閃光的碎片,在黑暗的夜空裡無比燦爛。

    童建國仿佛墜落到了寂靜的森林,那座孤獨的竹樓裡頭,火堆旁坐着美麗的少女,穿着筒裙對他莞爾一笑。

     “蘭那。

    ”他輕輕呼喚她的名字,終于說出了那句一直都不曾說出口的話,“我愛你。

    ” “對不起,我不愛你。

    ” 羅刹女蘭那滿懷歉意地回答了他。

     火堆下童建國的面容,從激動的微笑變成僵硬的絕望,也從二十多歲的青年變成五十七歲的老男人。

     “不!” 他悲痛欲絕地高喊出來,卻發現自己回到了陽光下,整個身體仍然懸挂在半空,隻有一隻手緊緊抓着消防樓梯的鐵欄杆——是這隻手救了他的命。

     再往下看是四層樓的高度,雙腳和身體都懸空着,全憑單手的力量挂着。

    面對醫院的外牆,額頭上仍然火辣辣地疼,腦門裡仿佛有鐘聲反複回蕩。

     唯一可以确知的是:自己還活着。

     童建國重新攀到了消防樓梯上,多年的戰争鍛煉了他強健的臂力,換作其他人早就摔下去送命了。

     究竟是哪個家夥要殺他?天台上的那個神秘人是誰?早上剛被葉蕭重擊了一下,剛才又差點被踢下四層樓去,童建國真是郁悶得火大了,就像從井裡爬出來的貞子,百折不撓地再度爬上天台。

     這下沒有鞋底來迎接他了。

     迅速翻身爬上樓頂,那個黑色的背影就在空曠的天台上,童建國快步朝那人跑過去。

    同時對方也感覺到了,詫異地往天台另一側跑去。

     醫院大樓呈長條形,從一頭跑到另一頭還是蠻長的。

    那人始終保持着十幾米的距離,看不清他的面容,童建國隻能從褲腳管裡掏出手槍,警告道:“不要跑!再跑我就開槍了!” 但那個家夥毫無反應,筆直跑到了天台邊緣。

    童建國對他已恨得咬牙切齒,必須用一枚子彈才能報一腳之仇。

     于是,他舉起槍對準那人的大腿。

     在槍口發出爆破聲的刹那,子彈旋轉着射向神秘人,穿破十幾米距離的空氣,準确地鑽入大腿肌肉。

     童建國聽到對方的一聲慘叫,也仿佛聽到子彈擊碎骨頭的聲音。

     這是自從離開金三角以來,他第一次真正用槍打傷别人。

     殺人的快感再次油然而生。

     同時,罪惡感也降臨到了心頭。

     兩種感覺如電流撞擊在一起,讓童建國痛苦地倒在地上。

     一秒鐘以後,等他再擡起頭來時,神秘人卻在天台上蒸發了。

     他立即茫然地跑上去向四周張望,但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陽光灑在空空蕩蕩的樓頂,就連一絲絲回聲都聽不到了。

     不!不可能是幻覺!童建國确信開槍擊中了他,并讓他的大腿吃盡了苦頭。

     可那家夥怎麼消失了? 他迷惑而小心地走到天台邊緣,試着把頭探出去俯視樓下,隻見在十幾米下的地面,橫卧着一個男人——有一灘灘暗紅色的血泊,正在那人身下漸漸擴散。

     童建國心裡暗說:可不是我要你死的,活該是你自己倒黴摔下去了? 他收起手槍爬下消防樓梯,又從四層樓頂爬回到地面上,鞋底已踩到流淌的鮮血了。

    醫院的草地上飄着血腥味,悲慘的男子正頭朝下俯卧于地,手腳似乎都摔得骨折扭曲了,隻有上過戰場的童建國才不眨眉頭。

     先檢查一下死者的大腿,果然有剛被打中的彈孔,肯定是在中彈後失去平衡,一頭從樓頂上栽了下來。

    這時童建國才有些後悔,剛才實在是在氣頭上,若能冷靜一些就該制伏對方,讓他說出沉睡之城的秘密,變成死屍才是最沒有價值的。

     緩緩将死者的臉翻過來,雖然頭頂砸開慘不忍睹,但還是可以辨認血污之下的面孔—— 幾秒鐘後,童建國牙齒顫抖着喊出了死者的名字:“亨利?” 這個法國人死了,亨利·丕平,他是第十個。

     如果他算是旅行團中的一員,那他是第一個死于自己人之手的成員! 童建國不寒而栗地坐倒在血泊中,他恐懼的并不是自己殺死了一個人,而是恐懼一個更可怕的預兆——剩下來的人們是否會自相殘殺?一直殺到最後一個人,或者一個也不剩下? 他絕望地跪在亨利的屍體前,閉起眼睛卻聽到某個奇特的聲音,忽遠忽近地灌入腦海之中—— “童建國,你已接近不可洩漏的天機。

    在即将到來的下一秒鐘,《天機》的第四季也就是最後大結局的一季,将為你揭開所有不可解釋的謎底。

     請記住一句話:劈開木頭我必将顯現,搬開石頭你必将找到我。

     是的,你必将再度見到我!” 14:00 童建國在接近天機,葉蕭同樣也是如此。

     北回歸線以南的陽光直射在臉上,他緊緊抓着小枝的手穿過沉睡之城的街道。

     “你要帶我去哪裡?” 小枝用力甩着自己的手,卻像被鐵鉗一樣牢牢地卡住了。

     “警察局。

    ” “WHAT?你以為你是南明的警察?”女孩輕蔑地冷笑了一下,“就算你是,但我也不是賊!” 葉蕭仍舊一言不發,沒多久便來到一棟建築前,堅固的大門上挂着“南明市警察局”的牌子。

     “也許你對這裡并不陌生。

    ” 他将小枝拖入塵封已久的警局,迎面就是寶劍長矛保衛日月的警徽。

     “不,我從沒來過這裡!” 小枝的發誓并沒有任何作用,她像個被警察抓住的女賊,被拉到警局二樓的辦公室。

    木地闆在“咯吱咯吱”地呻吟,仿佛許多沉冤的案卷在檔案箱裡呼喊,而牆上挂着的酷似黨衛隊的警服随時可能站起來。

     葉蕭輕輕拉開一個抽屜,裡面躺着一隻黑色的手槍。

     沒錯,就是這隻槍——在來到天機世界的第二天,他就在這裡發現了這支槍。

    屠男還拿起槍來差點鬧出人命,是葉蕭又把槍放回到抽屜裡的。

     現在是要用到它的時候了。

     一隻大手牢牢抓住槍把,将它從抽屜裡拿出來,沉甸甸的槍體裡還裝着子彈。

    他的一隻手抓着小枝,僅用另一隻手就打開了彈匣,仔細檢查了槍械内部的情況。

    裡面還有二十多發子彈,足夠殺死别人與保護自己了。

     他重新給槍上了保險,然後别在腰際的位置,雖然硬硬的硌得肚子疼,但當警察的早就習慣了。

     小枝看着他此刻的樣子,不像警察倒像冷酷的職業殺手,女孩的嘴唇有些發抖:“為什麼要拿這把槍?” “這是為了保護你。

    ”葉蕭迅速将她拖出陰森的辦公室,“因為童建國手裡有槍,我們才會這麼狼狽地逃命,現在我隻相信它了。

    ” 他拍了拍腰間别着手槍的位置,剛剛要準備下樓時,卻聽到走廊盡頭傳來什麼動靜。

     他立刻對小枝做了噤聲的手勢,然後輕輕地往走廊裡摸過去,随即見到一排堅固的鐵欄杆,原來是臨時拘押疑犯的囚室。

     難道還有人被關在裡面? 葉蕭小心翼翼地打開電燈,囚室裡面卻空空如也,隻有牢房的大門敞開着。

    雖然什麼都沒看到,但警官心底特有的第六感,卻讓葉蕭比看到什麼更加緊張。

     他帶着小枝仔細檢查四周,發現了另一條往下的樓梯。

    兩人悄無聲息地走下去,又回到了警察局的底樓,果然有個影子從門口閃過。

     葉蕭心底猛然一抖,随即大喝一聲:“站住!” 他放開小枝飛快地沖出去,那個人影也拼了命地往前跑,一口氣就沖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天機世界的烈日照耀着他們,葉蕭撒開兩條腿緊追不舍。

    前面的背影顯然是個男人,看起來體形粗矮結實,留着烏黑的闆寸發型,倒有些像泰國的本地人。

     這下真成警察抓賊了,葉蕭抖擻精神地追上去,似乎看背影還有些眼熟。

    那人顯然慌不擇路了,一拐彎竟跑入了一條死胡同,被一堵高牆攔住了去路。

     絕路——男子絕望地站住了,幾秒鐘後緩緩地回過頭來。

     一張泰國人的臉。

     四十歲的泰國男人的臉。

     這張平淡無奇的臉,卻如子彈一樣射入了葉蕭的瞳孔。

    葉蕭兩隻眼球都仿佛被擊碎了,身體猛烈搖晃了幾下,才艱難地重新站定下來,因為他認識這張臉。

     從天機故事的一開始,從進入沉睡之城的第一晚,這張臉就出現在你們——千千萬萬讀者的面前。

     他就是我們旅行團的司機。

     不!葉蕭劇烈地搖起頭來,這怎麼可能呢?在來到南明城的第二天,司機就開着大巴去加油站,結果發生了油庫大爆炸,整輛大巴連帶司機都被炸成了碎片。

    葉蕭還撿到了司機的一隻斷手,他把這隻斷手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後來卻被居民樓的大火吞噬。

     可分明就是眼前的這張臉,雖然泰國人看起來都長得差不多,但葉蕭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人,尤其是在他被炸成人肉醬之後! 就是他! 我們旅行團的大巴司機。

     這個在《天機》的第一季,整個故事的第二天就被炸死的人! 眼前的這個人是幽靈?還是另一場陰謀的開始? 司機面對葉蕭驚恐萬分,一直退到牆腳下動彈不得。

    他那膽怯的眼神已說明了一切,顯然他是認識葉蕭的,他知道自己不該出現在葉蕭面前。

     “你沒有死?” 葉蕭大步靠近了司機,突然感到自己被欺騙了,他就像一頭憤怒的公牛,要把犄角抵在敵人的心口。

     兩個人距離不到一米了,葉蕭大聲喝道:“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我們可憐的司機,幹裂的嘴唇嚅動了兩下,終于要開口說出什麼秘密了…… 此刻,某個遙遠的聲音再度飄入耳中—— 劈開木頭我必将顯現,搬開石頭你必将找到我。

     死而複生的司機究竟将說出什麼秘密?亨利為何會亡命天涯?小枝究竟是什麼人物?葉蕭又即将發現什麼真相? 請不要太着急,在即将到來的下一秒鐘,《天機》的第四季也就是最後大結局的一季,将為你揭開所有不可解釋的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