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地脈下的水晶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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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身黑se的羊皮獵裝,脖頸上挂着一條纖細的銀鍊,一顆紅寶石的鍊墜沉甸甸地垂在xiong前。

    李康曾向我詳細描述過蘇倫失蹤前的衣裝,就是這身衣服,出自開羅著名女裝設計師卡塔蘭之手,也是我第一次送她的聖誕節禮物。

     蘇倫是極愛潔淨的女孩子,在開羅時從來不曾連續三天穿同一套衣服,但此刻失陷在亞洲齒輪的詭異世界裡,又有誰伺候她換裝?雖然看不見對面有下雪的痕迹,但這種天氣裡,夜晚的溫度直線下降,她怎麼睡?又是睡在哪裡? 當我凝視着她,心底裡一片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一毫關寶鈴的影子,直想張開雙臂,把她攬在懷裡,溫暖她,再令她唇角浮起笑意。

     一堵牆,把我們隔成了兩個世界,但至少能彼此看到。

     蘇倫——我撕心裂肺一樣地大叫,雙拳猛擂着透明的牆壁,血花飛濺着,把牆面染成了斑斑點點的寒梅圖畫。

    即使明知她無法聽到,我仍舊一聲接一聲地叫着,直到喉嚨幹裂嘶啞,再也無法發聲為止。

     她含着淚光看着我,無助地撲在水晶牆上,兩行淚長流不止。

     這一刻,我們這兩個曾在埃及沙漠裡出生入死、被江湖上尊為無敵勇士、無敵女俠的别人眼中的高手,同時陷入了滅頂的悲恸傷心裡。

     我的回聲仍在甬道裡久久不絕地飄蕩着,假如此刻土裂汗大神能妙手回春,将蘇倫從水晶牆後面解救出來,我願意答應他任何條件,包括自己這條命。

     額頭、手背、肩頭鑽心入骨般的疼,我眼前一亮,蘸着自己的血,迅速在牆上寫着她的名字:蘇倫,我想你,放心,一定能救你出來。

     那些字倒映過去,全部都是反着的,但她隻掃了一眼便用力點頭。

     第二行字,我寫的是:蘇倫,對不起,我以後再不會離開你了,無論是人還是心。

     無數次夢到她脫險回來,我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說的就是上面兩句話。

    現在,親眼看到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要她知道這個事實。

     她的眼淚流淌得更洶湧,在腮邊沖出兩道淺淺的污痕。

    在這種環境裡,洗臉、化妝都成了無法企及的空想,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她這麼狼狽。

     這是一次從未在預想中出現過的見面情景,看到她又無法牽她的手,更沒有辦法掀掉這層透明而滞重的障礙,我的視線禁不住迅速模糊了。

     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龍飛鳳舞地寫了三個字,又在最後加了一個工工整整的問号。

     那三個字是關寶鈴,也是造成我和蘇倫勞燕分飛、天各一方的起源。

    如果不是她再次提起,或許我已經把那個女孩子忘了,永遠不再記起。

     我頓了頓,擦淨面前的血污,咬破中指,莊重地回了一行字:一萬個關寶鈴也抵不過一個蘇倫,這一生,不會再辜負你。

    寫下這句話,心裡就像放下了一個巨大的包袱,感情的天平上隻剩下蘇倫這個唯一的籌碼,無人能及。

     她側着頭看着那行字,臉上蓦地出現了一抹羞澀的紅暈,沉思了幾秒鐘,回了一個大大的好字。

     到這時候,我才記起來,兩個人都是精通唇語的,立即向她說:那邊發生了什麼?有沒有危險? 第一步是保證她的安全,六臂怪物的殺傷力無比巨大,她根本不是對方的敵手。

     我到了-亞洲齒輪-旁邊,沒有危險,但所有的甬道出口都被截斷了,無法走出去。

    她用唇語回答。

     我點點頭:說下去。

     她揮袖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唇語變得流暢起來:我通過磁場進入這裡,毫無疑問,家師冠南五郎畢生搜尋的就是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無比廣大的空間,-亞洲齒輪-則是一個巨大的立體齒輪組,如同一個不規則的圓球,下半部分深陷在山體裡。

    我看到不計其數的齒輪同時運轉着,但找不到驅動它們的動力,更沒有動力輸出的途徑。

    風哥哥,家師的-無重力磁場-理論是完全正确的,在物理意義上的-上去、下來、前進、後退-等等動作,都不是進入-亞洲齒輪-的關鍵,而是要憑借多維世界裡時間運轉的-契機。

     冠南五郎的著作我全部看過,很多國際物理學專家指摘他的無重力磁場理論屬于異端邪說,地球上是永遠創造不出那種矛盾環境的。

     你既然能循着時間的-契機-進入,難道就沒有一條可供退回的原路?我隻是想讓她寬心,稍具物理常識的人都明白,進入多維世界的入口是不可能固定不變的,而是每一秒鐘都在異變,遵循着隻有超級電腦組才能計算出的某種規律。

     所有的出入口都是單向的,無法用人力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