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則 仙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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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稍微慢了一點,他們就會連夜闖進你的家中,把你家中搶劫掃蕩得一幹二淨。

    若有誰家耕牛跑進村裡,追牛的人還在門外,屋裡的人就把牛殺了,把皮肉當門懸挂而賣,牛主連看也不敢再看,隻好離開。

    鄉裡人畏之如虎,不敢斥責,大家給他起了個綽号叫“大樓公”,或叫“樓鼈子公”。

    稱他“鼈子”,這是潮陽人最為賤惡的名号。

     馬仕鎮靠偷盜起家,逐漸富饒起來。

    康熙四十三年,捐資做了個太學生,從此俨然入了士林一樣。

    群盜不再喊他“大哥”,齊稱他為“馬老爹”了。

    馬老爹這個名字,聲震潮郡,巡撫、藩台衙門的差人,道台、知府衙門的役隸,都暗地與他來往。

    凡是上邊官員派到此地出訪查巡的人,十人有九人住在他家。

    因為這個緣故,潮陽地面上的紳士、縣吏、捕役,無不對他奉承,和他結交,因為心裡捏着一把汗,唯恐哪一點惹他不高興。

    這樣一來,弄得貴山、峽山、洋烏、黃隴、舉練等地,家家不得安甯,百裡之内,人們敢怒而不敢言。

     曾有人偷偷告官,準備将他逮捕治罪,但都因為他頑固抗拒而辦不到。

    他對毆打差官,對抗捉拿,看得無足輕重。

    前前後後在潮陽任職或代理的十任縣令,拘緝三十四年,沒能将他抓獲。

    有的官員設法籠絡他,如彭縣令就曾委托他征收五都錢糧,但他仍然偷盜如故,而且侵占欺詐,強行攤派,沒有休止。

     支縣令因此勃然動怒,向守将發出文書,借兵四百,親自到仙村捕他。

    馬仕鎮命令三寨緊閉大門,拒守于邊牆之上,施放火炮,轟擊支縣令。

    守軍兵弁恐殺傷人命,挑起大禍,急命班師退兵。

    支縣令憤恨難平,但各位上司左右都是馬仕鎮的心腹,反而斥責縣令,于是不得不冰釋了事。

    從此,馬仕鎮威震惠、潮二州,再也沒有人敢生擒捕他的念頭了。

     魏令君把西南地方委托馬仕鎮看守,号稱總約長。

    馬仕鎮更加驕橫,無所畏懼。

    他有時到潮陽縣城,沒有人敢管。

    這樣,偷盜之鳳漸漸波及城中。

    不論是布匹還是百貨,他們都揀好的偷搶。

    市面上犯法作亂之人、以至世家大族子弟中,都有人暗中充當他的黨羽,坐地分贓。

     有一位監生名叫陳開發,是個買賣人,積蓄了很多布匹。

     馬仕鎮偵知此情。

    當時華橋有個叫胡其暢的人,是峽山、和平一帶的巨賊,然而也依附馬仕鎮門戶,聽他指揮。

    馬仕鎮就命令胡其暢,率領馬阿一、劉阿信、黃阿尾、蔡阿乙等,以輕舟直抵隆津。

    趁黃昏進城,三更時分,穿牆破壁進入陳開發鋪中,恣意搜刮,大獲所得而去。

     當時,代理知縣白公去世,陳開發将被盜之事告訴縣尉。

     縣尉分派差役緝拿。

    而盜賊的船卻揚長搖曳歸返了。

    他們經過林八渡時,被水保方東升捕獲,連舟帶人都擒捉了。

    胡其暢等都被抓,唯有劉阿信跳水逃生,奔報馬仕鎮。

    仕鎮親自到林八渡,會見方東升。

    這時,東升早将盜船上的布匹、絨線等贓物,全取走藏在家,暗中派保長李茂開入縣告發了。

    馬仕鎮軟硬兼施,誘之以利,脅之以威,東升也感到恐懼,歸還布匹四百丈,将胡其暢等人統統釋放。

     不久,捕役到林八渡,在通往華橋的路上遇到胡其暢,将其抓獲。

    方東升把所剩布匹、絨線交給縣尉。

    縣尉審訊,才知道是馬仕鎮所作所為。

    就根據實情呈文報告知府大人。

    這時我剛奉命兼任潮陽知縣,不知道這件事,隻是一向聽說馬仕鎮是一方大盜,經十任縣令緝捕三十四年,未能抓獲。

    我很想為地方百姓除去這一大害。

    十月十七日,将赴潮陽,船經過仙村,見馬家三寨鼎足而立,人煙稠密,寨内大樓巍然雄壯,看來确實不可以力破獲。

    為了此事,夜間躊躇,不能入睡。

    後來打聽出馬仕鎮有個外甥林承,在潮陽縣衙當馬快。

    我一時計上心來,内心高興地說:“希望就在這人身上了。

    ” 十八日,我到達潮陽上任,秘傳林承到内室,對他說:“你是要活?還是要死?想保全老婆孩子?還是想滅絕門戶?” 林承聽我這樣說,驚駭不止,叩頭流血,不知我要做什麼。

    我說:“你舅舅馬仕鎮是什麼人,你也清楚。

    你如能把他弄來,就給你一條活路;若弄不來,就是死路一條,關起你的老婆孩子,滅絕你的門戶。

    ”林承哭道:“這事很難,不是靠強力兵威能辦到的。

    讓我慢慢考慮考慮吧。

    ”我說:“這事宜快不宜慢,當他還不知道我的法令時,你還可以将他引誘而來;晚了,他就不敢再出來了。

    我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