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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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棗從來沒有注意過筱麥的小腿,她穿着長裙子,從腰部一直蓋到腳面,一直都是亭亭玉立的樣子,然而,經羅绮這麼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

     “你隻是想女人了。

    ”羅绮十分肯定地說。

    羅绮笑起來,說,“你這麼年輕,又健康——哪有不想女人的。

    想女人也不是什麼不好意思的事。

    ” 紅棗就失神了,一臉的若有所思。

    他沒有反駁,隻是沉默。

     羅绮彈掉煙灰,很有把握地說: “這肯定不是戀愛,不是單相思。

    你想女人了。

    ” 紅棗的耳朵開始回環着羅绮的話,“你隻是想女人了。

    ”紅棗第一次嚴肅認真地正視自己的生理感覺,想不出否認這句話的理由。

    這些天來身體内部的确有一股陌生的氣力竄來竄去的,古怪得很,難忍得很。

    原來是“想女人”了。

    這一想紅棗便恍然大悟了,羅绮說得不錯,這怎麼能是戀愛呢,這隻可能是“想女人”。

     羅绮從衣架上取過皮包,掏出錢來,丢在了茶幾上,說:“實在憋不住了也不要苦了自己,找個幹淨的女人去荒唐幾天,隻是别染上了病,千萬别陷進去,别糾纏在這種事上頭。

    你媽依了你,我可不依。

    ”羅绮把這句話丢在豪華客廳裡,關上門,回卧室去了。

    夜在這個時候卻靜出動靜來了。

     紅棗的這個夜混亂透了。

    夜深人靜,他的腦子裡不停地重複這樣兩句話:“你這個歲數哪有不想女人的。

    ”“實在憋不住了也不要苦了自己,找個幹淨的女人去荒唐幾天。

    ”就兩句話,颠過來又覆過去。

    紅棗弄不清身體的哪個部分出了問題,躺在床上出奇地亢奮,止不住地生機勃勃,而到了後來居然發燙了。

    紅棗都看見自己的身體半透明了,像一支巨大的溫度計,有一塊晶瑩的半液體正在體内玩命地上下移動。

    紅棗下了床,暈了一下,然後就披了衣服重新走回到客廳。

    紅棗走到酒櫃面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紅棗倒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顫抖得已經很厲害了。

    但是紅棗沒有喝酒,他看見羅绮的手機正放在酒櫃的不遠處。

    紅棗拿起手機,摁下了号碼。

    樓上的卧室裡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驟然響起的,宛如夜的雪亮裂縫,紅棗自己都吓了一跳。

    紅棗坐進沙發裡頭,從手機裡聽見羅绮拿起話機了。

    羅绮說:“誰?”紅棗用一隻手捂住腦袋,忍住顫抖,說:“我。

    ”紅棗聽見羅绮的卧室響起了電燈開關。

    “你怎麼了孩子?”羅绮說,“你在哪兒?”紅棗靜了好大一會兒,說:“客廳。

    ”羅绮挂上耳機,披了一條羊毛毯站在了樓梯口,紅棗的手指頭正叉在頭發裡頭,顯現出自燃的模樣。

    羅绮隻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

    羅绮坐到他的身邊,張開羊毛毯,把紅棗和自己裹在了一處。

    紅棗把頭埋進了羅绮的胸口。

    她的前胸和自己隻隔了一層柔軟的真絲。

    他在顫抖。

    羅绮就摸着他的頭發,像撫摸着心愛的小狗。

    她的指頭在撫弄毛發的時候有一種出格的溫馨。

    羅绮歎了一口氣,說:“我明天就幫你去找筱麥。

    ”紅棗痛苦地說:“不是。

    ”客廳裡再一次安靜下來了,羅绮托起紅棗的下巴,與他對視了很久。

    他的瞳孔裡頭布滿了夜的内容。

    羅绮放下紅棗,站起身子背對了他。

    羅绮說:“你要是總不能靜下來,可以進我的卧室。

    我讓你考慮一個星期。

    ” 羅绮給紅棗的時間是一個星期。

    這是上帝創造這個世界所用的時間。

    整整一個星期紅棗都發現昏睡在自己身體内部的其實還有另一個“紅棗”,那個“紅棗”蠢蠢欲動,那個紅棗火急火燎,那個“紅棗”像一隻爆竹,導火線被羅绮點着了。

    導火線正以一種倒計時的方式向自己的根部滋滋燃燒。

    紅棗想不爆炸都已經無能為力了。

    紅棗看到自己的身上冒出了白煙,内心堆滿了焦慮與騷動。

    紅棗渴望羅绮。

    然而,在第七個發燙的日子臨近的時候,他在渴望之餘卻又滋生出了一種恨。

    紅棗不知道自己恨什麼,然而,他恨。

    紅棗就希望自己能夠盡早地擺脫這一切,擺脫羅绮,擺脫自己,重新回複到耿東亮的日子裡去。

     但是這種痛恨沒有長久。

    第七個發燙的日子正式到來的時候渴望再一次占得了上風。

    倒計時的日子以小時為單位向紅棗逼近了,紅棗聞到了自己的氣味,是硫磺與硝的共燃氣味。

    紅棗被這股氣味弄得煩亂無力。

    他感到這一個星期不是時間,而是火。

    這股跳躍的火焰把他從頭到腳燒了一遍。

    他現在隻是灰燼,手指一碰就會散掉的。

     東郊的夜依舊是那樣靜,紅棗都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了。

    晚飯是西餐,餐桌在吊燈底下,屋子裡充盈了吊燈的柔和反光。

    屋子裡的色調是褐色的,在淡黃的燈光下面泛出一種溫馨的焦慮與哀愁。

    而餐桌上有一把紅玫瑰,很深的紫紅色,欲開欲閉,處在矛盾的苦痛之中。

    紅棗的手上執着刀叉,因為神不守舍顯得越發笨拙了。

    紅棗一點胃口都沒有,不住地咀嚼,卻咽不下。

    卷毛狗蹲在紅棗的腳下,一邊眨眼一邊舔嘴唇,神情專注地打量紅棗。

    它和紅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