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汪強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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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他愣了一下,也緊跟着追出了門外的小路口:“小翠:你站住!” 李燒堵住了他的去路,賴兮兮地笑着說:“小夥子,她可是我的老婆了,你要幹什麼?” 汪老虎拳頭握得嘎嘎響,阿鐵也焦急地等待着沖鋒的命令。

    他真想狠狠揍李燒一頓,可是……淚水從這個鐵漢子的眼裡流出來了,阿鐵見主人揮了一下拳頭,以為是向它發布命令,就呼地追過去要撲李燒。

    他想起李燒曾告他養虎傷人的事,雖說沒有什麼事實,可公安局的同志讓他好好看管,再不能出現吓着人的事。

    于是,他大喊一聲:“阿鐵!”阿鐵就乖乖地回來了。

     七 我下汪莊的第四天,鎮法庭的小米、小賀來汪莊調查“老虎搶親”事件。

    我和他們交談時,我的心情是沉重的,也許“老虎搶親”的故事是激動人心的,可我竟然絲毫沒有一點剛下來的那種急于想了解事實真象的心情。

     見到李燒和談到他時,我就憤憤然。

    他心胸狹窄,小肚雞腸,對果品公司的成功和發展十分嫉妒和恐慌,生怕汪老虎的事業會超過他。

    還使出這麼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傷害一個比他小近二十歲的姑娘…… 對于汪老虎和小翠,我确實感到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對他們的遭遇我除了同情外,再就是希望他們度過事業、愛情兩道難關。

     法官小米和小賀已進入了“老虎搶親”事件的調查取證階段。

    我自然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我也一定要這樣做。

     李燒和餘翠翠的結婚日期選擇在農曆九月初八,新曆十月九号。

    這天的汪莊村熱鬧極了,汪莊酒家門口披紅挂彩的小汽車就停了十幾輛,前來參加喜宴的賓客達數百人。

    李燒炫耀地說:“我一輩子結了兩次婚,第一次結婚時因為窮,連一桌像樣的飯菜也請不起。

    第二次結婚就不同了,我發起來了,我們村也發起來了。

    再說,人家餘翠翠是個比我小十九歲的黃花閨女,我總得為她想想吧。

    ”言下之意這樣大操大辦才對得起餘翠翠,才能顯出他李大德在汪莊村的位置。

    得意忘形的心境溢于言表。

     上午十時許,迎親的車隊按當地習俗從村的東頭,沿着一路垂柳、白楊的村道朝南,而後往西向汪莊村委會所在地、汪莊酒家進發。

     汪老虎和他的阿鐵站在夫妻山臨村的山坡上看着大道上徐徐行駛的車隊,聽着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痛苦地抓頭發、轉磨磨。

     阿鐵似乎比主人還要着急,它時而圍着主人轉圈子,過一陣又做出朝山下猛撲的樣子,前爪下抓開了一個一個的土坑。

    見主人沒有讓它下去的意思,隻好作罷。

    長長的尾巴弄得山坡塵土飛揚。

     下午三點多,筵席進行完畢。

    迎親車隊按習俗由西朝北轉一圈再進李燒的家,轉的越遠,路越長,對新人婚後的生活就越好。

    當車隊揚起塵土行進到離夫妻山最近的地方時,也就是汪老虎痛苦地栽倒在山坡上昏迷過去的時候:這也難怪,他已經兩天水米未進了,再加上這熱烈場面的刺激,就昏倒了。

     阿鐵圍着主人轉了幾圈後,終于下定了搶餘翠翠上山的決心,隻有餘翠翠才能救自己的主人。

    它朝山下一看,趾高氣揚飛駛而來的車隊,不由得怒火萬丈,丢下主人箭一般射下山坡,大吼一聲擋住了車隊。

    恰在此刻,小翠打開了車門,阿鐵從容地叼起昏倒在車邊的小翠,連拖帶拽,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山坡,把她送到了汪老虎的床上。

    然後又叼起昏睡的汪老虎,把他送到了她的身邊。

     李燒帶着人追到果園門口時,阿鐵正在那裡履行自己的職責:腰弓得像園牆一樣高,兩隻前爪抓起的土在它身後飛揚。

    大尾巴刷一下蹭下了路邊一棵大白楊樹的皮,那樹皮像刀箭嚓嚓嚓嚓飛到了李燒的腳邊。

    見這些人還不退去。

    它又前進了幾步,大吼一聲,震得楊樹葉刷刷跌落,也震得李燒後退了十幾步。

    李燒已有過兩次被阿鐵教訓的經曆,再看眼下它發威的樣子,自然不敢造次。

    老虎屬于國家重點保護動物,打又打不得,罵也聽不懂,它隻懂小翠應該是主人的人決不能讓李燒帶走。

     李燒沒招了,隻好求助于鎮公安分局。

    陳副局長早就知道汪老虎和小翠的愛情故事,也聽說過一些李燒在汪莊的為人。

    他見事已鬧到了這個地步,就有意推托說:“老虎又沒有傷着人,再說你聚衆毀園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呢,另外今天就我一個值班,你就去法庭告吧。

    ”李燒本來想讓公安分局派人去抓汪老虎,再奪回餘翠翠,現在公安分局這個态度,就隻好以汪強縱虎搶親、霸占良家婦女為由,起訴到了法庭。

     小翠醒過來的時候,見汪強也睡在身邊,一動也不動。

    隻見他渾身是土,臉色蒼白,知道也是阿鐵從外面拖來的,就連喊帶搖:“汪強哥!你醒醒!” 她給他灌下一杯糖水,他才醒過來了:“你,你怎麼在這裡?” “是阿鐵把我搶來的。

    ”她給他擦着臉上的土說,“汪強哥,今生今世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 她撲在他身上哭了起來,他也又驚又喜,緊緊地摟住了她,兩個人的淚水流在了一起。

    …… 她出院後那幾天,知道自己已經是不清不白的人了,就下定決心和汪強斷絕關系。

     這一切都是李燒這個老賊幹的,她要報複他。

    就答應和他舉行婚禮,但房子要裝修得跟城裡人一樣,家具擺設要超過城裡人,婚禮要大操大辦,娶親的小車不得少于十輛。

    李燒全都答應了,就想得寸進尺要早日結婚。

    她厲聲警告他說:“要是逼急我了,我殺了你!”李燒沒有辦法,隻好耐着性子不敢再吭聲,反正她答應和自己成親,早一天遲一天也沒有關系,就千方百計讓小翠高興,好順順當當跟着自己。

     臨到結婚的那幾天,小翠後悔了,她怎麼可以失去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呢?她怎麼可以失去和汪強哥一塊兒創業的機會呢?他不是說,不管自己做下啥事情他都會原諒自己嗎?可是…… 她越是自責就越是想他,想跑也跑不了,老賊怕她跑就派人看着她,使她脫身不得。

    直到她坐進新車的一刹那,她後悔極了,為什麼要答應那個老混蛋呢?他有的是錢,就是蓋個金樓銀屋也難不住他呀。

    可受熬煎的卻是她和她的汪強哥,今天走出這一步,相思之苦會伴她一生。

    想到這裡,她心裡就萌發了要逃跑的念頭。

    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逃出去,她要今生今世永遠守着汪強哥。

     當娶親車行至果園附近時,她隔老遠看到汪強哥猛然倒在山坡上時,那顆本來就破碎的心又似被戳了一刀,她簡直要發瘋了,她要去看汪強哥,去救汪強哥。

    于是,她推開車門,沖出車外。

    她被摔昏了,癱倒在了正從山坡上沖下來的阿鐵的爪下。

     現在又和心上人在一起了,她心情無比的激動和興奮,她要和心上人成親,阿鐵就是他們的見證人。

     她擦去了他的淚水。

    扶他坐了起來:“汪強哥,你要是不嫌棄我的話,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汪強哥,你說話呀!” “小翠。

    ”他抱着她說:“這下就好了,你知道我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嗎……先不說這些,我們快弄點吃的,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

    ” 她親了他一口:“強哥,我去做飯。

    ” 小翠做起飯來很利索,一會兒工夫,兩葷兩素四個菜和兩大碗拉條子就擺到了小圓桌上。

     “我吃不了這麼多。

    ”她說着把拉條子給他撥了二分之一,又取來一個小盆子,“給,用這個吃,能拌開。

    ” 他順從地把小盆端過來,倒上面,拌上菜,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汪強哥,慢點吃。

    ” “嗯。

    ”他是真餓壞了。

     吃完飯,她把他打發出去:“哥,你出去一會兒,我要洗澡。

    ”他出去後,她把早已燒好的水倒進大膠木盆裡洗了起來。

     他走出了果園大門。

    外面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兒動靜,村口小路上傳來了手扶拖拉機的“嗵嗵”聲,遠處也接着傳來了一兩聲狗叫。

    村民點上,萬家燈火猶如繁星點點,村委會方向還隐隐約約傳過來歌舞廳的音樂聲。

     阿鐵還在堅守着崗位,靜靜地卧在離園門口不遠的地方,認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他很感激阿鐵,要不是它,他就有可能失去她了。

    他想,今晚怎麼忘了給它吃飯呢? 噢,他明白了,它怕李燒來幹擾主人,就在吃飯時守在門口沒到夥房去。

     他三步并做兩步到夥房給它取飯菜、生肉,今天要讓它吃個夠。

     他推開夥房門時,驚呆了:她害羞地用雙手護着前胸蹲在膠木盆裡,頭微低着含情脈脈地望着他,那玉石一樣的兩個小肩頭可真是太美了,白嫩細膩。

    還冒着絲絲熱氣。

     “小翠,你真美。

    ”他恨不得一下子撲過去,抱起她來親個夠。

    可他忍住了。

    他快步到碗櫃裡端上剩菜、生肉走出了門。

     他看着阿鐵吃東西,心想着剛才小翠的樣子。

     她洗完澡出來了。

    用雙手從他後腰緊緊地抱住了他,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

    他用手輕輕地摩挲着她的手臂。

    倆人都沉浸在無限的幸福之中。

     “強哥,我們去睡覺吧。

    ”她情意綿綿地說。

     他回過身來,抱住她響亮地親了幾口:“我們進去吧。

    讓阿鐵也進來,咱們鎖好園子門。

    ”回到屋裡,他不急着睡覺,小翠也就不好意思地坐在椅子上。

    她期待着他抱她上炕。

     “小翠,你睡小屋,我睡外邊。

    ” “為啥?”小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能就這麼得到你,我要體體面面地娶你進門。

    ” “哥,我不在乎這,我……” “不!”他大喊了一聲:“我在乎!” 小翠含着淚,低頭默默地走了出去。

     八 我返回鎮上後,幾位主要領導傳閱了我寫的報告,又通知我去鎮政府向他們作口頭彙報。

     接到通知後,我很高興,這就說明我的報告已引起了鎮領導的重視。

    汪老虎和小翠的問題有希望解決了。

     領導認為,汪老虎有遠見卓識,能吃苦耐勞,具有開拓精神,敢想敢幹,應該大力扶持。

    可對于李大德也應該保護。

    他畢竟是我們鎮上有成績的企業家。

    至于案子,已經很清楚了,既然李大德已主動撤訴,不再控告汪強,并提出解除和餘翠翠的婚約,那麼餘翠翠就寬宏大量吧,放李大德一馬,好好和汪強成親,兩人一起創業、持家、過日子。

     我根據鎮領導的意見,二下汪莊做汪老虎和餘翠翠的工作。

    汪老虎異乎尋常的痛快:“行,隻要李燒能和翠翠解除婚約。

    ” “不行!不能饒了這個老賊!”餘翠翠氣憤地說。

     “小翠,得饒人處且饒人。

    ”汪老虎也幫我做她的工作。

    “那件事我不會計較的,再說,你媽對這件事情也是有責任的。

    你不是說今生今世永遠和我在一起嗎,不妨來個冤仇宜解不宜結,我看這有助于我們的事業。

    再說,還有許多事情等着我們去做呢。

    哪有時問跟他糾纏呢……” 小翠這才不堅持了,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沉重的心事才算放下了。

    一直在關注事态的阿鐵,也扭轉身挺起尾巴回果林盡它的職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