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汪強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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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了。

    她燒水把自己認認真真洗了個千幹淨淨。

    李燒還以為她回心轉意了,就乘她倒水之際溜到了屋裡。

    小翠連啐帶罵把他趕出了屋子。

    她頂上門後就想怎麼去死。

    上吊?她想起故事裡上吊死的人都吊個大舌頭,怪吓人的。

     那麼,還有啥死法呢?跳河,河裡沒有水。

    鑽火車,這倒确是個好死法,等火車開過來了。

    一個猛子鑽進火車輪下,閉着眼睛,就像小時候跳進河水洗澡一樣。

    眼一閉,牙一咬就鑽進去了,刹那間就血肉橫飛,啥也不知道了。

    可那樣連個全屍都落不下。

     她又想到了用刀剪之類的東西,忙找剪子、刀子,可一樣也未找到。

    她記起曾拿過汪老虎的一隻刮臉刀片,就放在針線盒裡。

    對,就用它割破手腕上的動脈血管。

     刀片很鋒利,不費力就割破了血管,血一個勁往外冒,不知道割對了沒有?管他哩,反正血流多了人就會死的。

     這一刻,她似乎沒有感覺到疼,但當想到她的心上人時,馬上疼起來了,而且疼痛難忍。

    就這樣死去嗎?自己還沒有享受過在心愛的人面前真正做一回女人的幸福呢,怎麼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對,還有李燒這個老賊,我怎麼能放過他呢,應該讓他償還這筆血債才對……她不由自主地喊了起來:“汪強哥!快來救我!” 李燒早就走了,張寡婦有點不放心就在門外偷聽。

    聽到女兒呼救她就使勁推門,可門推不開,她就到隔壁叫來了堂侄兒幫忙,把小翠送到了鎮醫院,大夫說,送的再遲一點,流血過多人就危險了。

     見小翠通過輸血、搶救脫離了危險,張寡婦才放心了。

    又考慮起如何讓小翠和李燒結婚的事情。

    她給侄兒幾張票子,囑咐他别說出去翠翠住院和自殺的事情,說出去不光彩,要丢人哩。

    侄兒連連說着“曉得”…… 擺平這一頭,張寡婦就急急忙忙去找李燒,她認為這是李燒向小翠獻殷勤的好機會。

    給她送飯、端尿罐,像電視上那樣天天送鮮花給她,天天守着她。

    她的心就是一塊石頭也會被暖熱的。

     小翠突然失蹤了五天,可急壞了汪老虎。

    聽張寡婦說,小翠跟上相好的跑了,他自然不會相信這些話。

    可是,小翠究竟上哪裡去了呢?越想知道她的下落,就越想見到她。

    他天天來張寡婦門前轉,向鄰居了解小翠的情況。

    小翠的鄰居餘五奶奶不忍心騙小夥子,就暗示他去鎮上醫院看看。

    他才知道小翠住醫院了。

    為了盡快見到她,他破例騎上阿鐵飛速趕到了鎮上醫院。

     他怕吓着人,把阿鐵領到醫院後院的樹林裡,在僻靜無人的地方畫了個圈,命令阿鐵:“進去,不準出來!”阿鐵馴順地朝他點點頭,就卧進圈裡去了。

     住院部是個小二樓,在小翠的病房外,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見的鏡頭:小翠正斜躺在李燒的臂彎裡,讓他喂着飯。

    張寡婦怕讓小翠看見汪老虎,就急忙迎了出來,把他拉到了一邊。

     “汪經理,你就别來找她了。

    ”她說。

     “為什麼?”汪老虎憤憤然。

     “你看看這個就明白了。

    ”她遞給他一個紅本本,“他們的結婚證。

    ” “誰的結婚證?”汪老虎翻開一看,傻眼了,上面貼着小翠和李燒的彩色照片。

     “小翠真要和李燒結婚?”他既氣憤又驚訝,“這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李大德的老婆死了,這你知道吧。

    他才四十三歲,比翠翠大十幾歲,這一點也不稀罕!” “是她自願的?” “是自願的,他們已經在一塊睡過了。

    ”“什麼?”猶如晴天霹靂,汪強驚呆了…… 六 鎮公安分局陳副局長等人的調查結束了。

    陳副局長還告訴我,根據各方調查的情況看,小翠告李燒強xx罪成立。

    但也有難辦的一面,我們打算給鎮上領導彙報之後再做出最後決定。

    另外,李燒現已主動向鎮法庭撤訴,并答應和餘翠翠解除婚約,這也能證明李燒在結婚證上肯定做過手腳。

    可是,鎮上結婚登記冊上有餘翠翠蓋的指印,這就讓人難以解釋了。

    雖然餘翠翠一口咬定那是她住院昏迷時被人偷蓋的,因她醒過來後發現指頭上有紅印泥。

    可一直守在她身旁的張寡婦卻矢口否認這一點。

    同時鎮民政幹事的話和李燒是一緻的:結婚證是她住院前兩天和李燒雙雙去辦理的。

    時間吻合。

    如果在結婚登記這件事上不能突破的話,強xx罪暫時就不能成立。

     案子的确有點複雜,這當中,李燒、張寡婦、鎮民政幹事在領發“結婚證”的過程中很可能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送走陳副局長一行後,汪老虎和我一塊勘察果品加工車間的地址,也順便轉轉他的果園。

     我們一邊商量着修建廠房的事情,一邊穿過果林朝北面走去。

    靠山坡的地方,幾十個男女青年正在緊張地平整土地,揮銑裝土的,推着架子車來來往往的,一派緊張忙碌、熱火朝天的景象。

     汪老虎說,人們開的這塊地是公司規劃中的新産品試驗林,用的人都是本村的年輕人。

    他們無償來幫助平地,條件是要在加工廠開工時進廠當工人。

     我們正說着,小翠挑着剛出籠的饅頭、茶水來了。

    小夥子們、姑娘們放下各自的活,圍住了小翠,說說笑笑,連吃帶喝,熱鬧極了。

     我們繼續往果林深處走去,轉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了,才轉到園子門面牆的東頭。

    我看到大約有五十多米的園子牆是剛砌起來的樣子,就問汪老虎是怎麼回事。

    他說是那天李燒領着村民來拆的。

     李燒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毫無希望的果園在汪老虎的手上變成了搖錢樹,去年就神奇得像變魔術一樣,全都挂了果。

    使汪老虎發了一筆财。

    今年又長勢這麼好,産量比去年怕要翻一番的。

    李燒早就垂涎三尺,可又礙于汪老虎和村上簽訂了二十年的合同,實在奈何不了他。

     李燒萌發了收編汪老虎的念頭。

     這天晚上,李燒來找汪老虎,談聯合經營的打算,說他已跟鎮、縣領導彙報并被批準了。

    還答應讓汪老虎擔任村農工商公司的副總經理兼果品公司的經理。

     汪老虎一聽,深感突然,當時沒吭聲,心裡卻不由地佩服起小翠來了,她早就提醒過他,李燒見果園成功了,很可能要搶奪勝利果實,你要保持冷靜的頭腦,決不能讓李燒的三言兩語蒙住你的眼睛。

    這不,李燒果然找上門來了。

    他是深知李燒的為人的,是說啥也不能同意讓李燒收編自己的。

     “謝謝李總經理的好意。

    ”他盯着李燒一字一頓的問,“我想知道你提拔我還有什麼條件?” “條件嗎,隻有一個,那就是你要終止和村裡的合同,再和農工商公司簽訂合同,利潤可以……” “不可能!”還沒有等李燒說完,他就打斷他,“李總,我不想當你那個副總經理,我隻想把果品公司辦成一個地地道道的沒有婆婆的有限責任公司。

    我絕不想跟别人搞聯合經營。

    ”“你先别拒絕,這是上級決定了的。

    老實告訴你,你同意也得這麼辦,不同意也得這麼辦。

    至于條件,可以商量。

    你要是執意不肯的話,群衆可以根據上級的決定,強行中止合同,收回果園,到那時,别說副總,你連啥都撈不到了。

    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李總,你要強行收走果園,我就去告你!” “你敢?我會讓群衆來跟你算帳的!”李燒氣沖沖走了,又扔下一句:“你等着瞧!” “我奉陪到底!”汪老虎也不示弱。

     第二天,李燒便鼓動一些不懂法律、不明真象的群衆來砍果樹、拆園牆。

    等汪老虎從鎮上趕回來時,園牆已被拆了五十多米。

    果樹則因有阿鐵保護,一棵也沒有被砍掉。

     “鄉親們!”汪老虎大聲說,“父老鄉親們,你們這是違法行為呀,聽我一句吧,我們可是訂了承包合同書的!” “合同書?哼!”李燒說,“大家别聽他的,有上級給咱們撐腰,大夥不讓他承包,他就承包不成。

    大家快拆呀!” “鄉親們,不要上他的當。

    我剛從鎮上回來,鎮長說,上級并沒作出什麼聯合經營的決定。

    這是他李大德假傳聖旨……”汪老虎一改往日低聲說話的習慣,高聲喊着。

    阿鐵也大吼了一聲,山搖地動。

    村民們一聽,誰也不動手了。

    李燒揮着手剛要說話,阿鐵朝他邁兩步,一龇牙,一挺腰,他早就領教過阿鐵的厲害,吓得一句話也未敢再說。

     這時候,小翠已經從鎮上把公安分局、司法所的同志請來了。

    公安分局小李讓汪老虎喝住了阿鐵,嚴肅地對李燒和村民們說:“你們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犯罪,再要繼續搞破壞的話,我要把帶頭者抓走。

    汪強同志和大家簽訂的合同,期限二十年,是受法律保護的!” 村民們這才三三兩兩離開,李燒也羞愧得掩面而去。

    這場風波就這樣平息了,可給汪強造成的兩千多元損失卻沒見下文。

     這天晚上臨睡前,我問汪老虎:“小翠出院以後,她沒有找你說說原因?”“她來過,”他從被窩裡伸出雙胳膊支到枕頭上對我說,“她一出院就來找我。

    ” 那天晚上。

    他煩得睡不着覺,就去挖地,累得汗流浃背,頭一甩,汗珠就刷地射出老遠,流到眼睛裡,刺得眼生疼,流到嘴裡,鹹鹹的。

    他怎麼也想不通,小翠會躺在李燒的懷裡,還和他領了結婚證?張寡婦講她和李燒已睡過覺了,對這一切,他一直持懷疑态度。

    他深深記得,那些天,小翠領着姐妹們在園子裡幹得多起勁呀,整天樂哈哈的,走到哪裡,就把笑聲帶到哪裡。

    他一聽到她的聲音。

    渾身就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就高興得了不得…… 他細細回憶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小翠被張寡婦叫走的第二天就失蹤了,她為啥要自殺?她……這一系列的問題攪得他頭疼,這究竟是為了什麼?李燒在搗鬼這一點他早就想到了,可鎮上的民政幹事指着結婚登記本說:“這是她親手按的指頭印。

    ”她居然和那個老淫棍雙雙去鎮政府登記結了婚…… “當當!當當!”鐘響了,這是小翠來找他的暗号。

    他扔下鐵鍁,三步并作兩步跑來開了園子門,果然是小翠。

    她用黃圍巾把頭包得嚴嚴實實。

    要是以往,她進門後頭一個動作便是吊上他的脖子親他,然後拉着他的手進屋,阿鐵也過來蹭她,表示歡迎。

    可今天,她和他就像隔了一道牆似的,誰也不講話。

    進了屋開了燈,還是默默的面對面坐着。

     “小翠,”他首先打破了沉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汪強哥,”小翠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我對不住你,請你忘了我吧,我是來向你告别的。

    ” “為什麼?”他雙手扶住她的肩頭,輕輕地搖着,看着她哭紅了的雙眼和蒼白的臉,又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汪強哥,這都是命呀,李燒這個老賊,是他害了我!”小翠掙開他的雙手站了起來,“汪強哥,請一定原諒我,也請你永遠忘掉我吧!” “你為什麼不說出來?你肯定有冤屈,你應該說出來!”他也流開了淚,抓住她的雙手搖着,又把她攬進懷裡,用左手捧住了她的臉,“小翠,你就告訴我吧,我會理解你的!” “不!”她掙開了他,“已經晚了!”她大喊着沖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