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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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老闆站在河邊閑聊,他們都淡淡地看着她。

     河面上沒有一條小船,也沒有人唱船歌。

     她幾乎聽得見她的呼吸。

     這兒怎麼了?她想,她是不是來錯了地方,但是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岸邊,她走過去,朝着老闆娘笑了笑,老闆娘從嘴裡吐出一個瓜子殼,笑着問:“這麼早?” “是啊。

    ” “住嗎?” “嗯。

    ” “還是上次那間?”她看着她,問。

     “上次那間。

    ”她說。

    覺得心又痛了一下,她吸了吸氣。

     老闆娘把手裡的瓜子扔進河裡,拍了拍手和衣服,笑嘻嘻地說:“走,我帶你上樓。

    ” 她跟着她,走進店裡,光線暗了下來。

     老闆娘一邊上樓一邊問:“他呢?” “我一個人。

    ”她說。

     老闆娘沉默了一下,又問:“住幾天?” “嗯,随便。

    ” 老闆娘打開房間的門,她們走進去。

     她覺得眼前一亮,老闆娘已把窗簾拉開,等把木格窗也打開,光線就更好了。

     床上還是鋪着白床單,另加了一床被子。

     老闆娘看着她說:“你臉色不太好。

    ” “是,”她說:“昨天感冒了。

    ” “沒事兒吧?” “已經好了。

    ” “哦,”老闆娘想了想,問:“這次來是玩?” “是。

    ” “哦。

    ” “順便,”她想了想:“買點東西。

    ” “是嗎,”老闆娘問:“自己用的?” 她隻好撒謊說:“不,是單位上用的。

    ” “禮品?” “禮品。

    ”她肯定地說。

     老闆娘笑了起來:“原來是出差,好好,有什麼需要的,也到我們店裡看看,給你打折。

    ” “行。

    ” “你先休息吧,”老闆娘說:“你臉色不好看,休息好了再工作。

    ” “我也這麼想。

    ” “一會兒我給你送瓶開水。

    ” “謝謝。

    ” “不用謝。

    ”老闆娘走出去,給她關上門。

     她在床沿上坐下來,看着窗外,離窗戶不遠有一顆大柳樹,枝條茂密,幾乎就挂在窗邊。

    她摸了摸臉,臉色真那麼難看嗎?她想着那個老闆娘,自嘲地笑了笑。

     還是先睡一覺吧,她想,不管怎麼樣,先休息。

     她把日用品拿出來,放進洗手間。

    洗手間的簾子沒有換,還是藍底碎花的,她看見邊緣的部位又多了幾個洞。

     上一次和他住在這裡,她第一次上廁所,進來把簾子拉上,看見他站在床邊的腳,她吸住氣,希望可以小聲一些,她聽見他在外面撲哧一笑,她的臉紅了,問他笑什麼,他說親愛的,你可真流暢…… 她照了照鏡子,眼睛底下有些發黑,嘴唇也起皮了。

     有人敲門,她出去把門打開,老闆娘送了一瓶開水進來。

     她把床鋪好,泡了一杯茶。

    洗漱後感覺精神了一些。

     她躺在床上,還是覺得有些異樣,她已經把情緒控制的死死的,她想再也沒有什麼會來打擾她。

     她閉上眼,過了一會兒又睜開,她看見床對面的牆上挂着空調,天氣溫和,空調沒有打開,也聽不見轟轟的聲音。

     這就像打仗,她想,第一道防線被沖破了。

     這樣想的時候她聽見一些細碎的聲音,嘩嘩嘩的,這就像多米諾骨牌的效應,她閉着眼睛,所有的防線都倒塌了。

     她翻過身,緊緊抱住被子,這使她想到童年,在夜晚,父母都已經睡了,房間裡黑漆漆一片,她就緊緊地抱着被子,哭起來。

     她重演了這一幕,在哭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很可憐,她抱着被角,像安慰自己一樣也安慰它。

     傷心反而使她舒暢。

    孩子的哭往往因為不甘心失敗,他們比大人容易平靜。

    她哭着,爾後就睡着了,她睡得很安祥,雖然臉上帶着淚痕。

     她應該有一種自信,可是她還沒有發現。

    她傷心、痛苦,就像一個人被打破了頭,需要時間來愈合傷口。

    她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他的愛,那不是憑語言或者記憶,那是憑她的直覺、她的身體、還有她對他的感受。

     下午,陽光變得強烈,它熱熱鬧鬧地照進來,把她喚醒